王昀目露揶揄和冷笑,朱氏被噎得“你——”了一声,窘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唏嘘声,不知谁家夫人叹了句:“原来谢大夫人带我们来此观景,是另有隐情啊!”
“不是听说谢大夫人待继子继女视如己出,比自己亲生女儿还要悉心体贴吗?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是啊!不会真如王六郎君所言,谢大夫人这是在……”
听着这些碎语,朱氏顿时也羞愧得脸色一阵赤一阵白,谢陵便紧盯向了她,心中自是百般不解:倘若长姐真的受辱,你带着这众多夫人来此作见证,虽毁掉了长姐的闺誉,但你作为母亲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明知不可为,却非要如此愚蠢的妄为,你究竟又能得到什么?
朱氏一时无所适从,也有些不安的躁动起来,便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阵的尖叫喧闹,似从那香山寺后方阵阵传出,一阵跌过,一阵又起,原本庄严肃穆的佛塔宁静之地竟似锅中滚油般沸腾起来。
谢陵记得那方向正是她之前向老僧探问那凶手的寺院,这才记起老僧被杀之事,又向那寺院的方向走了去,王昀与秋实接连跟上。
几人到达寺院中时,果就见寺院之中已聚满了人,塔庙之前立着几名身着袈裟的高僧,正对着那地上一卷帏席上所平躺着的尸首念着超度的经文。
差不多念了两刻钟的经文之后,其中一名高僧才面露悲戚的说了句:“宁远大师圆寂。”
“不,师傅,师傅他是被人所杀,几位师伯,师叔,你们一定要为我们师傅作主,定要让那凶手给师傅偿命!”一名小僧跪在了那帏席旁,抱着宁远大师的尸身痛哭。
“阿弥佗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怎能说出此等让人偿命的话来。”
“那师傅就这么白白让人杀了吗?”
那老僧闭了眼,似极为难,只道:“自有律法来公正。”
本朝律法虽从来都是缓于皇族,而急于庶民,可是梁帝待和尚却是很不一般,前世萧正则再怎么欺压良民胡作非为,梁武帝都不管不问,可就因为一则杀害和尚的事件,梁帝便判了他流放之罪,后萧正则在流徙岭南的途中病亡。
这老僧虽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自有律法公正,可实际上也不过是想借梁帝之手来处置凶手罢了。
对这位老僧之死,谢陵到底心存着一分愧疚,便走出人群,来到那宁远大师的尸首前拜了一拜,正欲揭开那纬幕去检查他的致命之伤时,孰料那痛哭流涕的小僧竟指着她,喊道:“是他!就是他,是他杀了师傅!”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哗然,几名高僧的神情也是倏然一变,便连王昀也骇惧的愣在了当场。
可容百人的寺院中顿时如圈了数百只雀儿般嘈嘈切切个不停。
“哟,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死了人?本宫似乎听到了凶手两个字。”
这声音一传来,好几名高僧都齐齐低头,诵念了一声:“阿弥佗佛。”,众人就见,正是那永兴公主手中把玩着团扇,带着几名侍婢向这边走了过来。
永兴公主的目光落在谢陵身上时,起初也是一愕,旋即便盛满了疑赎,转瞬诮笑问:“这不是陈郡谢家的谢五郎君吗?他也会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和尚?”
如是杀一般的人也就罢了,高门子弟,刑不上大夫,律法曲解自有家族庇佑,可若是杀和尚就不一样了,那是连大梁天子也不能忍的死罪。
“敢杀和尚,那可是大逆不道,会死人的?”永兴公主依旧诮笑,再次走到她面前,伸手又欲抚在她脸上,“瞧这张脸,多俊俏,死了多可惜啊!要不要求本公主帮帮忙?”
“这倒不必,即便这香山寺中卧虎藏龙,我也有办法自救,有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谢陵这话一说完,又有一道声线传了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声音一起,人群立时如潮涌般退开,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让来人走到了寺院门前。
来人正是太子萧统。
萧统目光扫视一周后,很快也落在了她身上,不免显出担忧,又看向那院前所站的几名高僧。
“圆通大师,到底何事?”
“阿弥佗佛,贫僧见过太子殿下,也正好可请太子殿下来断一断这一桩案,我师弟宁远身中一箭圆寂,这边的小僧侣指认这位谢五郎君乃是杀我师弟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