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便是妹妹辛苦了。”蔡温氏又转向朱氏温言笑了一句,“倒叫我们好生久等,你怎么现在才来?”
“确是我的不是了,本约了诸位夫人来此,却是让诸位夫人久等了。”
“无妨无妨,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既来了,那我们便到这顾山上去逛逛吧!”
朱氏含笑道了声好,便接了谢含蕴过来,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谢含蕴点头,便带着谢含烟与长乐公主朝着另一旁走了去。
这一切,王昀与秋实都尽收眼底,见谢含蕴离开佛塔,向着顾山上的另一处山林走去,王昀也心生狐疑,忙拉了秋实在后面悄然跟上。
……
这时的谢陵已来到了另一处寺院前,此寺院并不如香山寺规模广阔,里间的僧侣也并不算多,但整座寺庙却有一种格外庄重的肃穆之感,谢陵来此后,便直接开口说:“我要见你们的主持。”
两名僧侣起初并没有理会她,只道:“主持不在,小郎君是来还愿,还是来抽签,小僧可为小郎君解惑。”
谢陵便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那一本佛经,递交到那小僧面前,言道:“这是我祖谢灵运所注解的《大般涅经》以及《辩宗论》,相信你们的主持一定会喜欢,告诉他,是陈郡谢家的谢五郎君谢陵要找他辨难。”
谢陵话音一落,那小僧脸色顿时一变,立即对谢陵肃然起敬起来,唯唯道:“是,请谢五郎君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一名满脸沟壑的老僧便走了出来,走到谢陵面前时,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阿弥佗佛,听说小施主想与贫僧辨难,不知小施主想与贫僧辨什么?”
一旁的小僧递了两个蒲团过来,谢陵便对这老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就着蒲团坐下。
谢陵便道:“你们出家人常说,众生平等,佛祖以慈悲为怀普渡众生,陵便想与大师辨一辨何为众生平等,何为慈悲?”
那老僧便道:“阿弥佗佛,慈爱众生,称其慈,怜悯众生,称其悲。佛陀之悲乃是以众生苦为己苦,以悲悯万物无尽为己悲,乃称大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方为慈悲。”
“那么敢问大师,山间有一猛虎,受伤将死,是救还是不救?”
那老僧迟疑了一刻,答道:“众生平等,自然是……救。”
“虎全愈之后,回归山林,捕弱兔食糜鹿,这对那些被捕杀的生灵来说,又可算是慈悲?”
老僧的脸色便是一变。
谢陵又道:“大师刚刚也说了,慈爱众生,称其慈,怜悯众生,称其悲,普渡众生方为慈悲,那么大师若只为救一命而使生灵涂炭,这算不算慈悲?”
老僧更为诧异的看向了谢陵,言道:“施主可是有弦外之音?”
谢陵便道:“我想向大师讨要一个人,这个人曾于三日前逃到了此顾山之上,此人身长不足七尺,左足微跛,右眼半盲,大师您一定见过。
我要的……就是这个人。”
老僧的脸色顿时又微微变白,似乎有些为难而久久未开口,谢陵便将拿来的那本佛经递送到了他面前:“只要大师告知我这个人在何处?这本《大般涅经》以及《辩宗论》便从此归大师所有。”
谢灵运注解的《大般涅经》以及《辩宗论》乃是佛学经典,可遇而不可求,这在他们谢家来说都是仅此一卷的珍本,老僧只将这本佛经拿起翻看了两页,便已是爱不释手。
“小施主,你真的舍得将这珍本……”
老僧似分外激动,脸部的肌肉都颤抖起来,可就在他正要启唇说话时,突地眸显骇惧之光,与此同时,谢陵也察觉到风声盈耳,有箭失向她这个方向射来。
谢陵立即仰首躺下,躲过了那只箭失,再抬首时,却见那箭竟然直透老僧的胸口而过。
老僧猛吐出一口鲜血,颓然垂首,寺庙里一时也传出一声尖叫,霎时变得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