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便在这时,福康院中有脚步声及人声传来:
“哟,想必这位便是那位能引雷闪电,无论是诗词还是骑射都将乐山候击得一败涂地的谢五郎君谢陵了?”
谢陵迎声而望,就见那匆匆行来的女人身着一袭缀着孔雀羽的织锦羽锻大氅,头上梳着堕马髻,斜插着三支金凤垂珠,几串珍珠在她斜飞入鬓的长眉边晃荡,显得人很是骄狂而跋扈。
而事实上,这个女人也的确人如其表,有着时下许多公主贵妇们所有的任性妄为和跋扈。
永兴公主萧玉姚,乃是梁帝萧衍之嫡妻郗徽所生下的嫡亲长女,也不知与父亲生出了什么矛盾,后被嫁给无论是外表长相还是才华都极为平庸的殷睿之子殷均。
在当下如此极重男色的时代,别说是一位公主,便是一名普通士族之女,也未必能对这桩婚姻满意,而永兴公主更是表现出了她任性的一面,不但不与殷均同房,还时常以言语予之羞辱,在墙壁上肆意描画他父亲的名字,
殷均将此情况苦诉于梁帝,梁帝曾将永兴公主唤至御前,狠狠的用玉如意锤打其背,然则,这位公主不但不认错不悔改,依旧变本加厉,最后甚至与自己的亲叔叔通奸,并预谋了一场刺杀皇帝之事。
谢陵看向这位公主,含笑示礼道:“长公主说笑了,传言附会,难免半真半假,陵不过是正好撞了点运气而已。”
“呵呵,你这小郎倒是很谦虚,抬起头来,让本宫仔细看看你的容貌。”
这话说得甚是张扬,毫不避讳,任谁听了心中都会有些不悦,长乐公主便在一旁唤了一声:“姑母!”
“哟,本宫这是在跟谢小郎君说话,小长乐,你这是着什么急啊,莫不是见了美貌郎君,这心又给弄丢了?”
“姑母,您这是说什么呢?”
长乐公主娇嗔了一声,永兴公主可不管她的羞恼娇怯,而是看向了谢陵,在完全看清谢陵的一张脸时,她脸上那幅跋扈而散漫的诮笑也慢慢凝了下去。
“难怪太子会说,谢景相不为死也,你长得果然与他有七分相似。”
说罢,也不理会这一干人等的怔忡与尴尬,而是一挥手中的绢纱,对着身后的仆婢唤道:“走吧!本宫乏了,想尽快回到公主府休息。”
“是!”
七八个小鬟,或手捧娟帛,或端着茶盅及点心,并一些精致的妆用之物浩浩荡荡的跟着永兴公主朝着院外走去。
谢陵便走进了福康院,但见谢张氏正倚在一案几前,手捂着一只茶盅,脸色看上去极为阴沉。
“祖母,您怎么了?”
看出了谢张氏的不高兴,谢陵便快步走上前,伏在谢张氏的膝下,轻声问道。
谢张氏忙将谢陵拉起,笑眯眯道:“陵儿来了,来,快坐下,陪祖母说说话。”
谢陵应声坐在了一旁,就听她道:“祖母听说,那夏候洪与董世子被雷劈死了,这可真是你引来的雷?你跟祖母说过,你有办法不会受那萧家兄弟们的欺负,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谢陵笑了笑,说道:“祖母莫要听他们胡说,不过呢,孙儿确实是使了一点阴谋手段。”
“哈哈哈……”谢张氏便大笑了起来,“好好,只要能让这建康城中的几个恶霸得到报应,咱们不在乎使什么手段,不过,只是这事传开了,终归对陵儿不好,陵儿啊,你以后出门可要万分小心啦,多带一些部曲,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
谢陵便笑道:“不是有凌夜吗?凌夜的武艺可是到了大宗师级别了,还怕他护不住阿陵的安全。”
“是是。凌夜不错,凌夜不错。”
说着,谢张氏的神色中又有些黯然,这凌夜原是他父亲身边一名良将之子,父亲一死,不少人跟着一起受牵连,凌夜的父亲也死在了那场政变之中,这凌夜自小就苦修武艺,十几年的训练不负众望,到了大宗师级别,比之他父亲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陵被送往罗浮山时,谢张氏便将这名忠心不二的心腹给了谢陵。
“对了,祖母,刚才永兴公主来这里干什么?”见谢张氏情绪又陷入哀痛之中,谢陵便转移话题问。
这一问,谢张氏的脸色又蓦然一沉,十分不悦道:“别提这个永兴公主了,身为皇家公主,哪里有一点皇家公主的样,三纲五常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当年要不是因为她……”说到一半,又话锋一转,“罢了,不提当年事了,她今日竟然还有脸来提亲,还想祸害我谢家的女儿。”
“提亲?为谁提亲?”谢陵问。
谢张氏便答道:“临贺王萧正德,如此品性败坏之人,竟还想娶我谢家的女儿,他连想都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