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元航扯动嘴角,做了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他不记得离家前芸儿是用什么表情看着他,或许她只是假装忙碌的背对著他吧
这阵子她总是这样,她有心想改变现状,否则她可以早早上床避开与他说话,可是她总是等著他回家,然后说著他不感兴趣的话题,他可以感受到她在努力,但这样的刻意却让他无法接受。
他们曾是那么相爱,为什么现在她得靠这种方式来维系两人的感情为什么一切都要刻意营造为什么他们不能自然点的生活就好
他要的不是那么勉为其难的她,但她显然根本就不懂这点。
柄际会议上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位年过半百的女企业家,她全程用著流利的英文主持会议,没有刻意用严肃的表情来撑起威信,但那轻松不时带些诙谐的用词却让与会的人都感受得到她的慧黠。
会议过后,众人在酒会里相遇,有许多人都抢著和她交谈,鲁元航则是在一旁和余茹函说话。
“你会在洛杉矶待多久”
“开完会就走。”
“我准备了一个度假的行程,两天你跟不跟”
这是个非常明显的邀约了,两天的假他当然可以抽得出空,但他记得后天是小海的生日。
“不了,后天是我儿子生日,我答应他要回家。”
“小孩的生日而已。”
“一生只有一次七岁。”
“那你可别忘了月底是我的三十二岁生日,那也是一生只有一次。”
“我会请赵助理记下来。”
“你只请赵助理记下来就不能把我放在你心里吗”余茹函杏眼圆睁瞪了他一眼。
“不然你以为我请赵助理是做什么的”
两人几乎有一半的话题都在打情骂俏,过了一会儿,鲁元航注意到那位有著一头灰发的年长女性走向他们。
“鲁先生。”董为珊笑咪咪的看着他,和他打招呼。“董女士。”
董为珊看了他身边的女人一眼,虽然余茹函刻意和鲁元航站得近了些,试图营造出一对的假象,但她并没有被唬过“你没有带老婆一起来美国”
这话一出,余茹函尴尬的拉开了和鲁元航之间的距离,鲁元航倒是觉得奇怪,他确定自己和董为珊并不熟识,她怎么会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董为珊笑着指指他的手。
“你手上戴著婚戒。”
“董女士果然观察力过人。”余茹函马上道,但她还有其他的疑问。“可是你怎么不猜我就是他老婆”
董为珊的笑容依然没变,但答案却是高深莫测。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
深>吸>了口气,蓝芸儿拿起湿毛巾往脸上擦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鲁元航根本不会注意到她脸上有著哭过的痕迹,可是她却还在努力的掩饰。
她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好哭的,都已经作了决定,她不也等了很久吗
蓝芸儿一直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困在这个婚姻里了,尤其是她见过鲁世研之后也连同失去了自由,她不再有机会可以随意出门,家中的经济大权全转由婆婆处置,翻开皮夹她连一张千元钞都没有,她哪里也去不了。
她总告诉自己,她没有离开是因为她没有钱,而不是因为她太爱鲁元航,哪知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偷偷挪了五十块菜钱买了张乐透彩券,结果中了一个六万块钱的小奖,这笔钱够她离开鲁家去租间房子,并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她的生命可以允许她做出另一种选择。
其实她明明可以趁鲁元航出国这段期间离开,可是她却把时间花在哭泣上,因为她再也没有理由可以说服自己留下,这一次她真的得面对自己依然爱著鲁元航的事实,即使这几年他们的感情不再,即使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总是充满了不耐,即使…他已经不爱她了。
但她还是等到他回来,希望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只要鲁元航能给她一些讯息,让她明白两人之间还是有机会就好,她真的愿意为这个婚姻再努力下去。可是等鲁元航回来了,她这才明白一切都不会变了,或许她这辈子就是爱定了他,但是这回她非走不可。
就算他这回出国开会难得的买了礼物回来,就算他记住了小海的七岁生日,也都不能改变什么了。
因为礼物不是买给她的,否则他会知道她讨厌杏仁味,就不会带回一盒杏仁饼干给她。
而小海的庆生会,她一样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人,他们甚至没有等她出来一起吹蜡烛,小海和他还有婆婆三个人高高兴兴的唱完生日快乐歌切完蛋糕,她却躲在厨房里不敢现身,怕一走出来就破坏了他们和乐的气氛。
拧吧了毛巾,她又擦了一次脸才有勇气走出浴室。
鲁元航不在房里让她松了一口气。走进更衣间,她仔细的把衣物一件件的折好叠起,能够带走的她已经分批带上车,这更衣间以后她再也不会走进来了,所以这是她最后一次帮鲁元航整理了。
她动手把所有衣服归位,把每一件散落的衣物拿起来折好分类摆放,她拿起鲁元航挂在一旁的运动服,却发现底下那套水蓝色洋装…
当初她故意把这件衣服挂在这儿,以为他只要看到就会记得他们说好了要去约会的事,结果一放就是这么久。
不但鲁元航没想起过,他还拿衣服挡住它,就连她看久了也都忘了这件衣服是挂在这儿,人们总是最容易忽略眼前的事物不是吗
伸手拉开防尘罩,里头的水蓝色洋装跟新的没两样,没染上灰尘也没褪掉颜色,就连吊牌都还挂在上头没机会剪下来。
就像她一样,她一直都没变,只是被鲁元航给忘了;他忘了该怎么爱她,也忘了两人曾有过的约定。
鲁元航走进更衣间就见她望着那件衣服出神,看到这一幕时他的心跟著震动了下,不过他还没想到自己该做何反应,蓝芸儿已经先有了动作。
她一察觉到他走进来,伸手把那件洋装拿下,假装没事般的把那件洋装塞进衣柜里,跟著把衣柜的门给拉上,仿彿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的回过头看着他问:“有没有什么衣服要洗的”
“应该没有了。”既然她可以装做没事,他当然也行。
“好,我先把这些拿去洗。”
鲁元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忍不住移往她刚关上的衣柜又多看了几眼。他忖度著是否要跟她提起那件衣服的事,也许他可以问问她想去哪里,就像以前那样带她出去吃顿饭,也许这样可以化解两人之间的气氛。他是可以对她好一些,尤其是在看过她望着那件衣服发呆的模样后,他的心微微的发疼。
他在房里等著蓝芸儿回来,可是她却迟迟没回到房里,他忍不住走到亮著灯的洗衣间。
洗衣机运转的声音盖掉了他的脚步声,虽然门是关上的,不过门板上镶嵌的玻璃可以让他看清里头的人,他看到蓝芸儿坐在洗衣机旁的地板上,将脸埋在曲起的腿上,就那样动也不动的。
鲁元航站在门口看了许久,就在他冲动的想打开门走进去时,蓝芸儿终于有了动作,她抬起脸,虽然长发遮去了她脸上的表情,但他仍看得出来她举起手抹脸的动作是在擦眼泪。
她的动作让他有些无法承受,转身离开洗衣间,走到厨房煮了一壶咖啡。
好一会儿,蓝芸儿拿著空的洗衣篮走出来,见到他坐在厨房里似乎有点惊讶。
“我拿这个去放。”她随便找了句话说。
“你…”鲁元航开口唤住她,却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家里还有什么可以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蓝芸儿闻言马上朝他走来。
他近距离看着她的脸,在她脸上找不到伤心的迹象,只是她的眼亮得令人起疑。
“有吐司,晚上还剩了一些排骨,你想吃面吗”
其实他一点也不饿,他也不想让她这么晚了还为他张罗吃的。
“我记得我带了一些饼干回来不是吗”
“嗯。”她伸手打开一旁的柜子。“在这里。”
“你想喝吗”
鲁元航指指咖啡机,蓝芸儿看了一眼,对他摇摇头。
“只煮了一杯,你喝就好了,我该睡了。”
本以为可以藉著咖啡让她留在这儿和他多说几句话,却没注意到自己只煮了一杯的量,鲁元航只好看着她拿著洗衣篮离开,跟著他拿出柜子里的饼干往嘴里一塞,他不禁一愣。
他终于明白那天他带著礼物回来,为什么芸儿始终没拿起来吃,他还以为她是故意嫌弃他买的东西,所以才连碰都不碰,原来这饼干是杏仁口味的,他记得芸儿一向都不喜欢这种味道。
这所有的发现让他错愕不已,呆坐在厨房里喝了半天,鲁元航还是喝不完那杯苦涩的咖啡,只得起身倒掉,并将剩下的饼干全扔进垃圾桶里。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放任和芸儿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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