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电梯门在8楼打开之时,电梯旁边那条通往楼梯的门咣当一声响。
好奇不光是猫的天性,人也如此。
何况这一个晚上的白马,他不想要跟他心爱的姑娘表明心迹的时候,有别人来打扰。
推开楼梯间的双扇木门,楼梯间确实有人。
那个人白马见过,正是8楼那位中年男人。
此时的他,蜷缩在楼梯的台阶之上,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如雨地下,双手捂着腹部,表情十分痛苦。
“你怎么啦?”
“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那个男人,见有人来,努力隐忍着痛苦,努力想要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那个样子跟白马在人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一个晚上,两个同样因病痛折磨的男人,相见恨晚。
这个中年男人,多多少少让白马敬佩。
他说,他既然得了不治之症,与其将那些钱砸在医院里,连一个水花都漾不起来,还不如留给家人,至少他去的时候不会那么牵挂。
白马说:“你这是何苦呢,我一个人忍受痛苦,是因为我没有亲人,没有选择。可你有亲人,为什么还要隐忍,在人生的最后的关头,不是应该得到亲人们的更多关怀吗?”
杨强说:“年青人,你还没有成家你不懂,一个男人有了家,有了妻子和儿女,他肩上就挑起了一副让家人幸福的担子,与其让一家人痛苦,还不如一个人痛苦。”
又说他家里那个胖女人,虽说嘴巴上不饶人,但心地很善良,生活中也十分关心他。
知道他最爱吃红烧肉,每天的饭桌上必定有一盘子红烧肉。
他还说到了他那位正在上高中乖巧的女儿,学习上从来不曾让他们操过心,如果可以,他是多么希望看到她女儿上完大学,嫁人的时候是他亲手将她的手交给她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但这些都是奢望,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他去了之后,他的女儿可以衣食无忧上完大学,不会因为老爸的离去而影响她的一生。
那天晚上,两人敞开了胸怀,男人之间的对话无所不谈。
白马甚至问到了杨强,他是否与他对门的年青女孩有那么一层意思。
毕竟她是那么美丽年青,是个男人都会喜欢上她的。
杨强回答得十分坦荡,说他如果结婚早一点的话,那个女孩都可以当他的女儿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能有那么个意思?
都是他家胖老婆瞎猜的,他又说他不怨他老婆,女人到了更年期这个年纪,不自信与多疑是正常的。
自己以后多注意就好了。
白马在心里头为眼前这个男人竖起了大拇指,多么平凡又多么好的一个男人。
上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呢?
与眼跟前这个男人比起来,白马有些自惭形秽。
那天他没有去打扰8楼的那位姑娘,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他,他何故要去给她增添烦恼呢?
那天以后,每当晚上头疼得难以忍受的时候,他总是进入楼梯间,一步又一步地走下去。
仿佛转过一个弯,前头就是一片光明一般。
有的时候,一走到底,走到中心花园里,一转头,正好可以看得见洛亚的窗户。
当那里亮着灯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好的,头疼也能有所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