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红潮却不理会,只是轻轻地提起手,冲黑理石吹了口气,于是,巍峨的黑理石山便从段红潮的手击处平平展展地裂开了两瓣。
巨大的切割体倒在地上,掀起一人高的暗红色灰尘。
有些人开始剧烈得咳嗦起来,也不知是被灰尘堵塞了口鼻呛着了,还是被这番巨大的动静惊着了。
幸灾乐祸的神情已经全部化为乌有。
风吹过,云就淡,一切恍如隔世。
段红潮却不理会,再次提起手,依旧极慢地,像母亲抚摸儿女的脸庞般温柔地触到一瓣黑理石上,于是,“硌磅”一声脆响,像枯枝被脚不小心踩断一般,一瓣黑理石又成了两瓣。
段红潮皱了眉,有些不满意。于是,接下来,他又连续出了八掌,巨大的黑理石山变成了十数个一人高的规整石块。
狼部的汉子像是接受打击到疲乏的风雨中的太阳花,个个冷静地两个共抬一个石块,往不远处的空旷地域搬去。
他们要在那儿建一个新的库房。
狼首坐在不远处,看着汉子们热火朝天的干活,心情有些复杂。
一是权柄被夺的失落感,二是后继有人的欣慰。
2
红雾散了之后,少年依旧只带了一把漆黑匕首便踏上了远程。
段红潮与他并肩行着,一路看山峦逶迤,大江跌宕,草木葳蕤,流云叆叇,虽怀着对此行的犹疑,却最终被壮美的景色所感,心绪不复阴郁。
他已经算知了如今气力,大约一拳五千斤,比之前整整增长了两倍有余,虽然依旧比不上灵元的增幅,却也只是差相仿佛,由不得不使他欣喜。
一路上,少年给他讲了讲舍峰,不时的三言两语,却已拼出了个大概。
舍峰,位于狼部村落以西一千三百里,峰高八千丈,是蛮荒有名的禁地绝巅。山路险恶,少有人迹,尤其是跟老屿山一样,遍布毒障,除了耐毒的毒虫类,哪怕就是凶猛强悍的蛮兽霸主们也不愿靠近。
一般情况而言,没有人会打舍峰的主意。
但半月之前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一出,几乎整个天南蛮荒都将目光注视到了这座平时很少有存在感的山峰上。
少年回忆起半月前的漫天霞光,神情淡淡,显得并不以为然。
“每次只要碰到这样的事情,死的最多的就是我们这群蛮力低下却偏偏不得不被卷入其中的人。”
段红潮默然。
接下来,少年不再言谈,只是抓紧赶路,一座座山岳在他们脚下往后疾驰,一条条河流从他们背后缓缓消逝,一千三百里的远途,竟然半夜就到了。
彼时,红雾还未曾升腾,绯月默默注视莽林群兽,禽鸣撼天,兽吼震地,唯有眼前翠瘴里阒静无声。
两人抵达舍峰山脚时,已有数十个服饰容貌各自迥异的男女或坐或站,见到少年和段红潮同来,微有讶异。
“狼弢,你真的把止瘴令符送出去啦”
急切问话的是个与少年年纪相仿的,卧蚕眉、三角眼,颧骨高耸、颊骨凹陷,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红艳艳的唇,好似抹了整盒的胭脂似的。
他原本端坐在一块巉岩之上,见了少年,便立马纵身一跃,落在了少年和段红潮的身前。
段红潮直到现在才知道少年本名狼弢。
狼弢抿嘴一笑,伸出白生生的手掌拍了拍对方肩膀说道,“蛇淇,三月不见,你还是这般跳脱。”
蛇淇昂头挺胸,“那是,我蛇部汉子阴冷郁结,我要是再不跳脱一些,恐怕整个蛮荒都以为我狼部只出产冷血之人了。”
狼弢笑容满面,搂着蛇淇的肩膀边走边说,“就是让人都以为蛇部冷血,也没什么可忌讳的。反正,天南里,除了十大世家,可没几个有胆子触犯你们。”
“但总归别扭。”蛇淇愁眉苦脸道,“我可不单单要别人畏我,别人喜欢我才好呢!”
“那可难了!”狼弢望着蛇淇这副跟毒蛇有的一拼的尊容,怅惘地摇了摇头。
蛇淇却知道狼弢是故意噎自己,忍不住狠狠擂了他肩膀一拳。
段红潮的眼睑忍不住一跳,就刚刚那一下,起码三千斤,狼弢连笑声都没停顿一瞬。
再联想半路之时狼弢自觉底层命不由己的感喟,段红潮细思极恐。
这荒蛮世界的高端战力恐怕竟要比镜外高上数个层次
这边段红潮思绪万千,蛇淇却对狼弢耳语道,“你带来的那个细皮嫩肉的,恐怕不值得一张止瘴符令啊!”
狼弢却神秘莫测地道,“值不值,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蛇淇脸色变幻,狠狠觑了狼弢一眼,道,“你既然这般信任他,我也不便再置喙。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因为他弄巧成拙,可别怪我蛇淇翻脸不认人。”
狼弢淡淡道,“你就等着将宝物收入囊中吧。”<!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