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想着程英娘方才行事,思想着此人倒是个心细沉稳的,做起事来不慌不忙,难得的是竟还替着齐氏着想,于是存了心思。一时看着面前婆子,倒是不由皱起眉来,一面道:“你下去拿些点心来!”
婆子忙不迭地下去了。吴嬷嬷将琉璃被砸的那只脚架上高凳,陪着说了两句好话,因惦记着齐氏还等着回话,便就让小丫鬟侍候着,自己告辞回了三房。
琉璃坐着把雪梨汤喝了,却是由程英娘端着点心进来,琉璃瞅着门外没人,拿了块点心道:“你倒机灵。程英娘恭谨地道:“姑娘为奴妇都不惜使出了苦肉计,奴妇要是再不长点眼力劲儿,岂不辜负了姑娘一番心血。”
琉璃把点心吞了,点点头道:“你下去吧,省得别人疑心。”
大厨房乃是各房里消息的集散地,琉璃被砸了脚的消息顿时传开了。月桂海棠半路上就听说姑娘出事,立刻飞奔了前来探望,见她脚尖疼得连地都下不了,当即也不顾还有人在场,破口将那闯祸的婆子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琉璃喝饱喝足,招手叫了她二人过来:“我这会子没那么疼了,你们俩送我回正院去罢。”
大厨房两个管事连走过来搀扶,一面不住地道:“还请九姑娘在老太太面前好言两句儿!”
琉璃回到正院里,老太太自是问起这一桩来,琉璃说了一遍,老太太便斥道:“怎么不当心些?!”却也让青裳给她上药。
其实伤的也不是那么严重,只不过刚好砸在脚尖,那可是十指连心啊,过了那阵时间,也就不怎么觉得了。但是装还得装得严重些,青裳一面给她敷药,她就一面呼痛起来。老太太道:“那大厨房如今当真闹的不像话了,就没一个得用的人么?!”
琉璃忙道:“厨房里又不是别的地儿,可以轻易调人进去。三夫人也是着急呢。不过今日那婆子也着实粗笨些,见得伤了我,竟连小灶上炖的那么多汤也不顾了,若不是有个姓程的嬷嬷手脚机灵,上前把火封了,只怕今日里饭桌上连汤也没得喝了,老太太又得生气。”
老太太皱眉哼声,一脸的愁烦。
这日里晚饭没让琉璃让前侍候,聂氏早听闻日间里的事,故意问:“咦,九姑娘今日怎么不曾上桌?”青裳在旁道:“姑娘伤了脚,不便上桌。”聂氏道:“哟,怎么把脚给伤了?”青裳看了眼齐氏,默不作声退在老太太身后。
齐氏见着老太太脸色不善,不好回避,便道:“那闯祸的婆子我已经罚了,还望老太太勿要生气。”
老太太哼了声,道:“我是不生气,只是你那大厨房也该管管了!什么人也往小炉灶上凑,做出来的东西没几样能吃的,如今竟还来个三不着两的人,慌手慌脚地把人伤了!赶明儿还不得因为炉子哪刻没看住,一把火把厨房给烧了?总之三日内之内你提个管事出来,专管小炉灶上的事!”
齐氏见她下了通碟,只得颌首应下。
回到房里,一想起这事齐氏不觉心烦,总觉着一团麻死死堵住了胸口似的,对着一桌子菜也吃不下去。吴嬷嬷知她心思,不免劝道:“老太太话虽重些,倒是在理。小炉灶上再不提人上去,只怕大夫人那边会按捺不住要往里头塞人,横竖都是要办的,夫人倒不如尽快撂定了的好。”
齐氏锁着眉,没搭理。她倒也知道要尽快找人替补,可一时之间上哪里找人?大厨房里管事的那几个,个个都盯着这位子,可到底太会来事儿了,功利心又重,出了事还不懂圆场。像陈满家的一样,平日里见着倒挺伶俐,那事儿出来不还是吓得只会往余氏身边爬?便是老太太不驳她,冲着这一桩,她也迟早要驳了她去。
只是这些事她从不会放在嘴里念叨,因为就算念叨了,也只是多几个人知道而已。
吴嬷嬷见她不出声,不由叹了口气,“夫人就是这桩不好,有什么事总憋在心里,太过好强,若按我说,要不是您心思太重,冲着老爷待您的这股心意,指不定也就——”说到这里她看着齐氏,咬了咬牙还是往下说了:“也就能怀上个哥儿也未定。”
齐氏原一门心思在小炉灶上,猛然听得这话,便不由怔了怔,目光渐渐黯下来。
成亲十多年,何朴松待她的心意倒未曾变过。可是他越是待她如初,她就越是内疚,她居然连个子嗣都未曾为他诞下过。相反是宁氏和柳氏,个个都为他生了儿女。尤其是宁氏,一生就是两个儿子,若不是她还有娘家这身份压着,她只怕就要骑到她头上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