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跳起来,两眼一鼓:“不当真你还当我开玩笑?!”
琉璃定定看她片刻,缓缓点头,“行,你不后悔就好。”
“我后悔?!”李嬷嬷指着自己鼻子,“笑话!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快点跪下,少在那磨蹭!”
琉璃命蕊儿端茶过来,跪下去,双手接过再奉上去。李嬷嬷哼了声接过来喝了两口,将杯子啪地掼到桌上:“拿你橱柜里那茶叶来沏。”
“李嬷嬷!你可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蕊儿重重放下托盘,实在憋不住了:“我们姑娘再不济也是主子小姐,而你只是个奴才——”
“蕊儿,去拿茶叶。”
琉璃扭头发话,将她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李嬷嬷举起藤条子往桌上甩了一鞭,蕊儿咬着牙,往屋里去了。
琉璃跪在地上,仍没起来,望着李嬷嬷,说道:“嬷嬷好威风啊。”
李嬷嬷冷哼一声,看着她:“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怨不得我!这是大夫人下的命令,除夕祭祖在即,不说别人,淳阳县主与大姑奶奶还有西何府的人是要过来的,夫人肯收留你那是看在大老爷的面儿上,你要是在这事上错了规矩,让大夫人在各府面前丢了脸,那就不是打一打的事了!”
蕊儿已拿回茶叶重新沏了一遍,琉璃端起一碗,自语般道:“原来祭祖规矩里还有拿私己茶出来待客这一项。”说完又一笑:“嬷嬷请!”
李嬷嬷接过来正要喝,门外忽有人道:“哟!这人都上哪儿了?”
琉璃听得恍惚是钱长胜家的来了,忙给蕊儿递眼色。李嬷嬷见蕊儿迎了出去,忙也起身了,琉璃却未动,反而跪得更加稳当。
“哟,这是怎么回事儿?”
钱大娘子进门见到跪在地中央的琉璃,便冲正站在上首目瞪口呆的李嬷嬷道。
琉璃回头道:“大娘子,我这正给嬷嬷行跪地奉茶之礼呢,请恕我不能起身招待了。”
钱大娘子看了眼李嬷嬷,说道:“嬷嬷这是怎么说的?天底下哪里有主子跪奴才的道理?”
李嬷嬷忙地去扯琉璃,哪知根本扯她不动,于是扯着钱大娘子分辩道:“大娘子可冤枉我了,我这可是受大夫人的命令在调教九姑娘的礼仪规矩,可不敢成心犯上!”
钱大娘子道:“原来是为这事。可是不管怎么说姑娘就是姑娘,便是行礼的时候你也该偏着点儿,哪里有大摇大摆坐着受礼的?”
李嬷嬷陪笑道:“哪能呢?这不就是做个示范嘛!”
蕊儿在钱大娘子身后又要插嘴,被琉璃瞪住了。
钱大娘子道:“既是这么着,便算了罢。——双喜,月桂,海棠,你们三个进来扶姑娘起身!”
话说罢,门外就鱼贯进来三个丫头。琉璃不知门外还有人,好在蕊儿机灵,抢在三人进门前将她扶了起来。
琉璃受过这三个丫鬟一拜,顿时明白这是给她房里添的新人了,当下着意瞅去,两个粗布裳儿,一个一字眉枣核眼圆脸蛋儿,一个淡眉淡眼樱桃嘴儿,俱是模样憨憨地,规矩倒是有,只是两眼盯着脚尖,看着还是有些拘束。另一个着鹅黄裳儿,年纪比她们略长些,十四五岁,眼神明显老练得多,这个什么来历就不消多说了。倒是那两个看来甚合琉璃的意,她眼下需要的就是老实的人,老实人的忠诚是最容易培养的。到这时她也不由暗叹红袖委实是个好人才,竟知道寻来这样稳妥的人,她若挑两个机灵的,先莫说她不敢要,余氏那边也断不会给。
不过这事还需得与红袖确认过才做的准。
“九姑娘瞧着这些丫们如何?”
钱大娘子笑眯眯望着琉璃。琉璃回望她,见她今日轻装简随,排场不复那日盛大,心知是从长房直接过来,便道:“我瞧着都甚好,只是每每想到夫人日理万机,还要抽空操心我的事,实在心中不安。”
钱大娘子道:“大夫人是出名的贤夫人,对姑娘的好我们私底下都羡慕得不行呢!姑娘知道就好了。——月桂海棠这俩丫头是初进府的,双喜你要帯着点儿。”
那叫双喜的黄裳丫鬟就弯腰称是了。
琉璃听出来这话意思就是双喜高另二人一等了,想是来替原来翠莹的位置,蕊儿也是三等,那就是与那两位平级了。
钱大娘子喝了碗茶,又吩咐了一番后便走了,李嬷嬷直送她到三道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