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露齿笑道:“宋公子真是聪慧,正是如此。”
宋廷沉吟道:“难怪外人不识‘牡丹居士’是男是女,原来如此……”
小莲插话道:“这里本就极少有外人来,宋公子是今年的第一个客人,也是近五年来的第一个男客。”
听闻小莲所言,宋廷蓦然想起,那守山的年轻人说的三道关卡:守山人、千斤石、铁索桥。既有如此天险、机关,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蚊子想必都难飞到峰上来。所以小莲说他是“五年来的第一个男客”,他也就丝毫不觉奇怪了。
“那你刚才在半道上,我问你话,你却不肯开口,又有何说法么?”宋廷问道。
“庄主吩咐过,在万花丛中过,既不能踩踏花朵,更不能吵到花朵。庄主说:花比人有灵性。”小莲道。
“哪个庄主说的?”
“自然是……庄主。我们虽然见了庄主夫人也称‘庄主’,但是私下里,庄主是庄主,庄主夫人还是称‘庄主夫人’。”
要不是先前知道那孟牡是庄主,孟丹是庄主夫人,宋廷简直要被她的这一段“庄主庄主夫人”给绕晕。
宋廷了解到关于碧云山庄的基本信息,知道了孟牡、孟丹夫妇,心里又隐隐为那“幽灵花”犯起愁来。但是眼下,除了等“庄主夫人”孟丹给自己带来消息,却也别无他法。
却不知道那孟丹为什么肯瞒着孟牡,暗中帮自己,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想到这里,宋廷匆匆结束了与小莲的谈话,假说自己要睡了,让她先下去。
小莲走后,宋廷假装熄灯,在被窝里躺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偷偷摸摸起来,也不点灯,蹑手蹑脚开了门闩,偷溜了出来。
此时天上一轮明月升起,照着花径,宋廷沿着茅屋直走,突见前方一座公堂,堂前屋梁下挂着两只大红灯笼,门上一块牌匾,雕刻“百花盈堂”四字。
公堂门前站着四名黑衣劲装的男子,皆是面白无须,和那守山青年一般,四人腰间挎着弯刀,笔直站着,一动不动。
宋廷见到守卫,忙躲进旁边花丛,又看了看公堂后面,果然无人,便猫着腰,贴着墙,偷偷来到公堂大厅后门侧,见有一个窗户,于是耳贴窗户,偷偷听起里面的动静。
大厅里隐隐约约有争吵的声音,却听不太真切,宋廷手指蘸唾沫,慢慢融开窗户纸,身子贴着墙根,右眼贴着孔眼往里瞧。只见那披散头发的汉子坐在大厅一张太师椅上,宋廷只能看见他后脑、头发、花环,而方才那美妇站在他面前,脸上已起了红晕,却不知何故。
宋廷仔细去听,却也能听得真切,只听那汉子语气显然不悦,道:“丹儿!你如实跟为夫说,他是谁?你为什么把他带到庄上来?本庄一概不收男客,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叫“孟丹”的美妇皱眉道:“我说了他只是个下人,哥哥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那叫“孟牡”的汉子怫然而怒,拍着太师椅的扶手,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哥!我还以为你早就不记得了!现在你做的事,对得起你哥哥我吗?”
听了孟牡的话,孟丹眼眶微红,仰头叹道:“十六年前,你本是我同族堂兄,我们青梅竹马,朝夕相处,渐生情意,偷偷做了那事。不料事情被同族长辈知晓,将你我拉到祠堂一顿毒打……险些将你我打死……哥哥,你的背现在还疼么?”看向孟牡的眼神温柔似水,关怀备至。
孟牡摆了摆手,脸色微青,显然怒气未消:“丹儿!十六年前的事我们就不提了。你就说说,这十六年来,为夫可曾亏待过你?而你呢?居然偷偷将男子带到庄上来!”
偷听了两人的话,宋廷才知道原来这孟牡、孟丹本是同族堂兄妹,两人情投意合,却不被宗族所容,遭了毒打,所以才私奔到此。听到孟牡说“将男子带到庄上来”,他心道:“不好,居然还是被发现了……”看来要拿到那“幽灵花”,恐怕是难如登天了。
厅中,孟丹微微垂头,咬牙道:“哥哥,我都跟你说过了,他是新来的下人。他不是什么男子……”
“啪”的一声,孟牡拍椅而起,眼眸骤然阴寒,凝视着孟丹道:“我可不记得收过这样的下人。既然他是下人,也好,你现在去请他过来接受割礼,想入我碧云山庄,就得接受这个规矩。”
“这……”孟丹脸已红,说不出话来。丈夫把每一个男奴都阉割,虽表面说是担心他们与婢乱,实际也有防着她的意思。这一点,她很清楚。但是这十六年来,她事事依从于他,从未忤逆,便是眼看着如此不人道的手段,她也不敢多劝半句。
宋廷偷听到这里,也才明白为什么那守山年轻人会是鸭公嗓的太监,而且这里的男子一个个半点胡须没有,原来都是拜这位孟牡孟庄主所赐,对他们进行了所谓的“割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