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闻言恍然大悟,当下抱拳道:“属下明白。”
刘仁轨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后,起身走出了书房,望着夜空中的残月,叹息道:“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相州又要不太平了。”
此时,城外村落别院,四十多人整整齐齐站立在院内,目光狂热地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年。紧接着,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跃出,单膝跪地,声音铿锵道:“龙魂应到四十人,实到四十人,报告完毕,请宗主下达命令!”
话音落下后,周沐风上前踏出一步,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沉声说道:“今夜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对名单上牵涉所有的人杀无赦,将人头悬挂在安阳城城头。”
“是!”领队队长大声应道,伸手接过纸张,转身便带头跃上墙头,剩余人紧跟其后纷纷跃上墙头,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夫君,这么做会不会欠妥?毕竟我们没有直接证据来证明,那些人当夜参与挖黄河。倘若被世家以此作为把柄来反击,只怕夫君就会跟数十年前的阿青一样……”花千雪一脸担忧地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周沐风冷笑一声,说道:“对叛国者,没有人道可言,唯杀而已!至于世家的反击是一定会有的,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这恰巧也是打开这张网的唯一办法。阿青失败是因为到了王朝末年,而现在的李唐完全不同。”
周沐风心里很明白,现在的相州可以说是处处陷阱,外围却又如铁桶一般。数百年的经营,已经让这个地方几乎要完全掌握在五大世家之手,纵然朝廷派出强如刘仁轨这样的能人,在相州都难有建树。甚至都惨遭暗杀,不得不卧薪尝胆,等待时机。
这样的力量让周沐风感到心寒,一州刺史竟然要被逼成这样,他都无法想象,再过几年相州又还成什么样?还会是大唐的疆土吗?
所以,周沐风从花千雪说出囚犯暴毙而死时,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但他却一直不敢去做,因为心中的那个结,他甚至想过带着花千雪转头就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直到遇到了李淳风,又知道了阿青的事,他就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这世上很多事越是逃避,结果就越是痛苦。很多时候就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你只有把自己武装起来,世家才会变得简单。
听着周沐风的话,花千雪神色变得有些复杂,阿青的故事她比他更懂,她永远忘不了师傅当年评价阿青的那句话:救得了天下人,却救不了自己。是英雄,也负了情。
如今,自己的心上人又是何其相似,为亲人孤身涉险,为民族兴办书院,如今又对战世家,不惜一切……一样的倔强,一样的疯狂,那种说不清的情怀,就像是从骨子里生出来的一样,那么的相似。
如潮的记忆在花千雪脑海中浮现,望着那张坚定中又带着浓浓自信的脸,两行泪水轻轻从她的眼角滑落……
看来,终究是逃不过了。
师傅啊,雪儿终于明白您的意思了,但他是我夫君,不能死。
杀戮在夜色中拉开了帷幕,远处客栈的高楼,一道孤傲的身影悄然出现,黑色的披风遮住了半边苍老的面孔,随风浮动,是夜无痕。
“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是中计,还是破敌?”沙哑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却又像是在询问别人。
“你还是看不出来,他跟那个人何其相似。”另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夜无痕身躯猛的一震,混沌的眼睛中闪过一道精光,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不错,这也是我不杀他的理由。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哎!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老道轻轻地叹息道。
夜无痕呵呵一笑,轻声道:“我答应过她,要长命百岁,还有十八年零三个时辰,就能见她了。”
老道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你连心都没有了,又怎么能找得到她。若是可以,先放一放那件事,跟着周沐风吧,他或许是这世上唯一能帮助你的人。”
“周沐风……”夜无痕目光闪烁着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