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宣平坊。
罗思诚花三千两银子买来的“鬼”宅极大,除了宣平坊有一处正大门外,左右院都有小角门,特别是右西角门正好斜对面就是刘家的侧角门。
罗思诚从右西角门出出进进好几次,次次都能遇上刘家人,本以为要打听将军府上的动静估计得费一番功夫,可却没成想那将军府日日闹得跟唱戏般,哪还需费什么功夫。
一连听了几日,不是妯娌争风吃醋,就是府上遭贼丢了物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听多了也就索然无味。
倒是新宅子里莫名冒出的“鬼”处理起来很是麻烦,罗思诚从来就不觉得“鬼”有什么好怕的,可真真正正被缠上上,才见识到他们的如狗皮膏药,想甩不掉。
“我都跟你们说了,出门右拐,哪凉快你们上哪儿呆着去,别来烦我!”他说这话时,语中多是不耐烦。
“大爷,你就念在咱们都是同乡的份上,你好人做到底就收留咱们mǔ_zǐ吧,洗衣做饭我啥都会。”陆虹苦苦哀求道。
自从樊楼被查封,mǔ_zǐ二人又重新流落街头,好不容易寻个了狗洞溜进这座空宅,才有了容身之所,才算稳定下来。白日陆红带着孩子替人缝补浆洗,换几文铜板,好歹能勉强填饱肚子。
要不是同乡,要不是瞧她mǔ_zǐ可怜,早将人哄出去了,还用得着跟她浪费口舌?
罗思诚心中有些不悦,天天瞅着刘大武的儿子,心里膈应得慌,急赶人道:“容你住到今日,已是我的极限,再说府中不缺使唤的人。”
可听说要被赶出去,陆红一个妇人只得以哭示弱,搏他人的同情。
若不是阿大认出陆红,指不定罗思诚还能收留他mǔ_zǐ,如今即已经知道她的身份,留下总是一个祸害!
前几日罗思诚还苦口婆心劝道:“我说刘大武那小子如今也发达了,将军府就在隔壁,你若现在上门相认,说不准还能混个将军夫人头衔当当,你儿子可是刘家嫡长子。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回刘家,为何装神弄鬼的躲在刘家隔壁空宅子里?你即使不说我也能猜到,你要是害怕刘家人不认孩子,我亲自跑一趟送你过去,给你做个见证,行不?可你若执意留在罗府,就只能签了卖身契当粗使婆子,你儿子将来也只能做我罗家仆人。”
陆红依然只好以哭抗拒。
其实陆红内心充满矛盾,刚知道刘大武就是现在的神羽大将军时,惊得三天三夜没睡个好觉。刘大武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可那又怎样呢?他心里早有旁人,当年低声下气的苦苦哀求与他,可他仍执意要和离。
如今他贵位将军,陆红更是高攀不上,留在京里不过还存着几分痴心的念想罢了。
“我儿年幼,这卖身契能不能不签,……只求大爷再收留一阵子,等我存足了银子,寻到住处自然会搬走。”陆红半搂着孩子,眼眶却忍不住涌出泪花来。当年好不容易才摆脱罗府的火坑,此生再也不愿意沾染罗家,就更谈不上签卖身契。可谁能想到兜兜转转竟遇到了罗家的后生,真真冤孽啊!
mǔ_zǐ连心,雨儿看着母亲流泪,却又无助,只觉得母亲受了委屈,哇得一声跟着哭起来。
罗思诚瞥了一眼她搂在怀里的孩子,胆小如鼠,跟他爹一样惹人厌恶,喝到:“你这熊孩子,哭什么哭?再哭信不信我将你mǔ_zǐ一同打出去。”
雨儿虽年龄小,可也能分清好坏人,这位少爷看似凶巴巴的,可也是嘴上厉害,相处几日知他是心善之人,被他一喝,顿时停止哭泣,只是泪眼巴巴两眼相望,那小模样倒有几分像是被遗弃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