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冷。
爷爷,我好疼。
爷爷,爷爷……
爷爷,小进很好,您放心吧。
爷爷,小进要结婚了……
……
周兰香烧了两天才好,老太太自己给她打了退烧针,看着她瘦了一大圈的脸心疼得腿脚都麻利了不少,天天出门去踅摸补身体的东西,连老姐妹们叫她去做媒都顾不上了。
周兰香的病很快好了,三四天之后就能下地正常活动了,手也消肿了不少,老太太什么都不让她做,只让她中午坐在窗台下晒晒太阳,平时就让她在家看书。
她也安安静静地听老太太安排,从那以后再没走出大门一步。
家里又恢复了平静,因为周兰香病刚好,大家也不来家里打扰,老姐妹们的做媒聚会换了一家,周兰香也再没听到国庆娘说起她外甥女和外甥女婿的事。
出了正月天一天天暖和了起来,风吹到脸上已经有温润的感觉了,周兰香的手也慢慢好起来,好像那场突如其来的受伤和发烧都过去了。
除了她一直没搬回西屋,天天跟老太太睡在热炕上。自从那场发烧之后,她的身体好像不产热了,无论炕上多热,被子多厚,晚上睡在被窝里都是冷的,有时候半夜手脚被冻得又麻又疼,只能起来揉一揉。
老太太天天半夜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被窝里暖一暖,一直念叨着她是失血过多没补回来,还给儿子写信,让他给弄点桂圆干、枸杞回来。
二月中旬,天气真的暖和了起来,冰雪初融,路上已经不滑了,老太太早就把买菜的活接手过去,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门路多,自从她负责买菜,经常能买到不要票的好东西,鱼肉蛋甚至还有奶块,高兴得老太太天天乐颠颠地往出跑,回来变着花样地给周兰香补身体。
二月下旬的时候,周兰香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伤口处理及时,大夫又尽心,现在手指灵活自如,伤口愈合得很好,除了手掌和手背上两个深色疤痕再看不到什么了。
周兰香生病的事大家只知道她被锥子戳伤了,又感冒发烧了一回,其他的老太太怕人说闲话,没跟外人细说。
国庆娘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又抱着那块的确良料子来了,准备好的话还没说出口,先惊讶地叫了一声,“兰兰呐!咋瘦成这样了!大娘,这孩子到底得了啥病?这才几天不见,咋就瘦这么多!”
周兰香坐在窗前晒太阳,春天温暖的日光照在她身上,像能把她单薄的身体穿透,即使在暖阳下,皮肤都透着寒气,好像冰天雪地里放着的一只雪白的薄胎骨瓷碗,只看着就知道她已经冷到了骨子里。
这个时候没有胖人,她又比正常姑娘更瘦一些,这一病,瘦得简直能被风吹到天上去,大家都开始换毛衣了,她病前合身的棉袄里穿了一件厚毛衣,现在看着竟然还显得棉袄有些宽松。
国庆娘拉着她冰冷的手一连声地感叹,哪里还敢提让她帮忙做衣裳的事,没想到兰兰却主动提起了:我的手好了,交给我做吧,我要回家了,谢谢大婶的照顾,让我最后尽一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