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摘好，香香出门看了一下，叫住正在打谷场疯跑着敢鸡和鸟的大虎，舀了一小盆黄豆，让他去豆腐房去换豆干，再换两块嫩豆腐。

麦收的时候屯子里的豆腐房每天都做豆腐，就是为了给大家加菜增加体力的。

大虎高兴地领着一群小喽啰去了，回来就舍不得走，围着小香姨姨转悠。

香香也不赶他，让他把二虎和虎妞也叫过来，她炒肉馅的时候挑几块滋滋冒油的腊肉出来，放在小碗里给他们几个解馋。

撒孩子更是眼巴巴地等在锅台边不肯走了，香香惯孩子，就不撵他们，还给他们分派点小活计，满足他们要帮忙凑热闹的小心思。

韩进回来的时候看到仨小家伙在围着香香转，揉了揉小虎妞的脑袋也笑了，他以前是特别烦小孩子的，他哥哥姐姐家的孩子都从来不抱，屯子里的孩子也从来不正眼看，今天却觉得家里有几个孩子在也挺好，看他们围在香香身边叽叽喳喳的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香香高兴，只要有小孩在，她脸上的笑容就特别温柔，为了看她笑，他也愿意忍这些小家伙了。

他只是趁休息的空档回来看她一眼，看她身体好多了就得赶紧走了，不过走前还是有点舍不得，把大虎几个大发去园子里，“去摘几根黄瓜，我给你爹娘带去解解渴。”

孩子们跑出去了，他凑到香香跟前迅速亲了一口，“香香，以后咱家先生俩小闺女，长得都像你，咱啥都不让他们干，让他们好好上学，漂漂亮亮的整天看着多好！”

香香低头包包子，没像每次他亲过去时那样躲开，手里的包子却一下包散了，弄得里外都是馅儿。她又拿了一张皮来包，可这次还是包不上，手指跟忽然就不好使了似的，连着包坏了三个包子皮。

韩进握住她的手，发现冷得跟块冰似的，还隐隐地在发抖，把他给吓坏了，“香香，你肚子特别疼吗？下午吃没吃药？你别忍着，实在不行我带你去看大夫！”

香香下午起来就吃药了，可她现在特别需要再吃一遍。

吃了止痛药又喝了热水，剩下的包子韩进笨手笨脚地包上了，好在没剩几个了，等他把包子放在锅里蒸上，香香已经没力气再在厨房坐着了，只能接着躺下了。

好在她把晚饭都做好了，绿豆粥正在地窖里凉着，小菜都做好了，全是有滋味又不辛辣油腻的口味，包子只要告诉时间韩进也只是烧火就行了。

韩进中午在队里吃得大锅饭，现在闻着家里的饭菜香早饿了，可香香难受，他也没顾得上自己先吃，又去查看了一下，看她睡得还算安稳，握着她的手也不那么凉了，才赶紧吃点，收拾了一大盆包子给芳丫姐和赵五婶他们带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队里的麦地和打谷场一片灯火通明，全队人都在热火朝天地搞抢收，韩进不能一直守着香香，就趁往回运麦子的时候回来看她，中间又把她叫起来吃了一万红糖鸡蛋。

第二天早上韩进换了班回来，香香已经起来了，看他进门先笑了一下，“我今天感觉好多了，带会儿去打谷场帮着收拾一下。”

韩进过去握住她的手，确实不那么凉了，脸色也好了不少，知道拗不过她，就故意跟她谈条件，“那你早上吃三个包子再吃一个鸡蛋，吃不饱就不许去！”

香香最后吃了两个包子两个鸡蛋，剩下那个实在吃不下去了，咬了一口被韩进给拿过去吃了，他可能本来就打着这个主意，吃得别提多香了，吃完还再递过来一个，“你再咬一口，我还能多吃一个！”

香香不理他，听生产队敲钟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去打谷场了。

韩进今天上午在家补觉，小山被公社临时抽调去田间地头演出队了，今天家里就她一个人上工。

韩进跟出来，给她拿水壶、戴凉帽，再多带一条手绢，想了想又给她带了个小甜瓜，好像她不是去一百米外的打谷场，而是出远门似的。

香香忍不住说他，“别担心，我以前还跟着男劳力割麦子呢，这点活累不着我。”那时候为了多挣点工分，谁管她是不是肚子疼，男人割八行麦子，她割六行，一点都不能让人落下，一天下来汗水不知道湿透了几回衣裳，胳膊腿都是木的，歇工的时候直接瘫在地头，晚上睡觉手脚肿得跟萝卜似的，起来还得继续干。

韩进却听不得她这么说，本来都要送她出门了，忽然就反悔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不是在呢吗！爷爷都能让你不下地干活，跟我在一块儿你也不用去！咱不去了，你就在家待着！我看谁敢说什么！”

香香好说歹说才把他给说服，在上工锣敲第二遍之前跑到了打谷场。以前爷爷在她不上地，可麦收的时候也要去生产队大食堂帮忙做饭的，这种时候没病没灾的大人不干活，那可不是家里在乎不在乎几个工分的事，在大家看来那是人品问题！

看打谷场的都是老人和孩子，或者像周兰香这样身体不好实在干不了力气活的，昨天韩进就跟老队长说了，香香病了不能来，今天大家看她脸色这么差，又明显比走的时候瘦了一大圈，大家都让她干点轻省活，老更奶奶隔一会儿就叫她过去歇歇，这点活跟她以往在队里干得活比，真的是太轻松了。

老人们照顾她，她却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很快就把大部分活都干了，让几位老人都闲了下来，大家一边捡麦粒一边夸小香这孩子勤快懂事，这时候才来上工的刘寡妇就听不下去了，把手里的扫帚往麦垛上一扔叉着手就开始数落周兰香了。

“小香啊，你们家昨儿个吃啥好吃的了？我隔着樟子都闻着香味儿了，用了不老少大油吧？还有白面，那个香哟！我跟你爹娘等了一晚上，也没见着你给送过来一点儿！今儿个早上我看大虎和长青他们都吃白面包子呢，里边一大半大肉！听说都是你给的！”

“小香啊，不是婶子说你，这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自个爹娘还啃高粱渣滓馍馍呢，你有白面大肉给别人吃？你说你亏心不亏心？就你这样的闺女拿到哪说去那也说不出！你爹娘还说给你张罗人家呢，我看啊，张罗也白张罗，人家一打听，谁敢往家娶？”

“不孝敬老人还败家，你当人家都有老韩家那家底儿让你败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