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黑这回真骂不出来了,愣了一下忽然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周兰香这回不跑了,又是一把小苏打撒到她脸上!
赵老黑这回老实了,一边哭一边洗眼睛,本来只是模糊的眼睛,现在已经要睁不开了,又害怕又疼,也不怕丢人了,嗷嗷叫着喊娘,喊美兰姐。
可惜她叫的人都不在,有跟她一个屯子的想上前说点你什么,也让磨盘屯的人给拉住了,再想想老赵家那娘儿几个平时的做派,也就都什么也不说了。
等赵老黑折腾够了,第二回洗好了眼睛,不敢再骂人也不敢打人了,宋桂清也早就站到周兰香身边了。
周兰香不用宋桂清帮她解释,很详细地告诉赵老黑:“我这块的确良是我自个买的,跟你哥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管你是怎么认错的,今天得告诉你,这布是商店里卖的,谁都能买,你不能看着一样的布就说是你哥买的。”
赵老黑还是不服气,“你买的?你上哪儿买的?那是我哥在省城买的!你连县城都没去过的土包子,你上哪儿买的?还敢说不是我哥买的,你自个一辈子都买不起这么好的布!”
宋桂清给气笑了,“这是谁家的傻娘们儿?咋地,就你哥能耐,你哥有钱,别人买块布都不行了?这布是我托县里供销百货大楼的采购上省城进货时买的,我还有省城百货商店开的票,认证物证都在这呢!你个山沟子里的土丫头,眼睛针眼儿大,就你那点见识话都听不明白,可别在这丢人了,赶紧走!”
宋桂清说完冲看热闹的人群摆摆手,“都散了都散了!不卖货的就出去!这是公家地方,你们以为是能蹭就蹭的大碗茶馆呢!”
大家也都听明白了,笑着奚落几句赵老黑就要散了,忽然赵老黑的娘赵大烟袋急三火四地冲了进来,人没到跟前,一只鞋先冲着周兰香扔了过来,拿着一根三尺长的大烟袋就要来刨周兰香,“你个狐狸精!勾搭我儿子还敢欺负我闺女!今天老娘跟你拼了!”
人太多,那只臭鞋没打到周兰香,打在一个看热闹的小伙子身上,那小伙子转身就抓小鸡崽子一样把大烟袋给拎起来了,直接扔出了供销社大门,“哪来的老疯婆子!你打我干啥!”
俩人在门口就吵起来了,小伙子也不让大烟袋近身,一会儿就把她第二只鞋和大烟袋都扔了出去,大烟袋骂也骂不动,大又打不着,想撒泼往人家身上撞都不行,已经气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了。
周兰香看着那个小伙子,觉得很眼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去年冬天她去奋斗大队送举报信,在奋斗大队队部遇见的那个小伙子,眼睛不大个子挺高,还是穿着那件打着补丁的军装上衣扎着武装带,脸也一直很严肃地板着,脸跟泼妇大家都一本正经的,看着很有正气的样子。
宋桂清也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等大烟袋被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再没了刚才进门时的凶狠,她才走出去叫住小伙子,冲大烟袋简单几句话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你闺女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就能进公社劳教,你当娘的不好好压服自个闺女,还上来就要打人?你这是想娘俩一块儿进劳教队见刘石头啊!”
这事当然没那么严重,放到别的地方也就是个拌嘴吵架,农村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可如果说这话的是宋桂清,那可就真有可能把他们娘俩送劳教队待几天。
她在公社虽然没啥官职,可谁都得有求着她的时候,她要收拾个把农民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
大烟袋却一点不害怕,举着大烟袋杆指周兰香:“你敢把我们娘儿俩送劳教队去?我们家建国可是大孝子!我一句话就能让他一辈子都不给你一个好脸!你也休想再挨着我们老赵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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