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就那么一袭白衣站在蒋青的身边,脸上带着淡笑,浑身散发着雍容和高贵,让蒋青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蒋青看着云想容,暗暗攥紧了手,尖锐的指甲在手心里留下一个个印记,锋锐得几乎扎到肉里去,她却好像没有感觉似的,只是死死的盯着云想容。
她与云想容的纠葛,因周牧而起,却没有了终结。
明明她才是真正的郡主,而云想容不过是一个没有封地的公主,可是却处处压她一头,她的名声因为云想容臭了,她嫁给周牧之后宛如进了地狱,众叛亲离,婚后生活也不和睦,可是反观云想容,和离之后却过得风生水起,如今又嫁了霍琛,传言被捧在手心里宠着,两相对比,她过的叫什么日子?
凭什么她一个堂堂郡主却过得这么惨,云想容却过得那么好?
怒上心头,忍不住跨步上前,手微微抬起。
一道凉薄的视线落在蒋青的身上,什么都没有说,却透着冷意和犀利。仿佛只要她敢有任何的举动,她就会身首异处似的。
蒋青浑身僵硬,终究没敢妄动。
曾经她被皇后姑姑宠着,被家里宠着的时候,尚且斗不过云想容,更何况如今这样?
但是不敢动手。却不妨碍蒋青开口。
“云想容你少明知故问,你敢说今天这一切不是你设计的吗?怎么着,都嫁给镇南王了还放不下周牧呢?想往他的身边塞人让我不舒服?我告诉你,我不答应!”蒋青冷笑道。
云想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呵的一下轻笑出声。
“蒋青,你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啊?我设计你们,有必要吗?你看看你身边的男人,哪里有半点值得我为他费心的地方?他连霍琛一个手指都比不上,我好不容易离开他,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云想容神情讥讽的开口。
蒋青面色顿时一变。
而她身后的周牧也是脸色苍白如纸。
他怔怔的看着云想容,不明白方才还和他平静对话的她。此刻怎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语。
蒋青气得浑身轻颤。
云想容这话着实打脸,这不是摆明了说她蒋青宝贝着的男人,是云想容弃之如敝履的存在么!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做的?”蒋青恶狠狠的瞪着云想容。
“我方才和王爷还有离王殿下在花园里赏花来着,可没时间去设计你们。你若不信,可以问殿下啊。”云想容笑得坦然。
蒋青顿时不说话了。
离王本就和霍琛交好,便是云想容不是和他在一起,他也会帮着掩盖的,根本问都不用问。
“本王的王妃,用得着向你证明?蒋青,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一旁的霍琛淡淡的开口,伸手拉着云想容的手。直接干脆利落的往外走。
蒋青一双眼盯在两人的背上,眼眶几乎要瞪裂了。
她前所未有的憋屈。
“咳咳。”一直被当成隐形人的离王轻咳一声,“方才我确实与镇南王还有镇南王妃一起在花园里赏花,也是听到这边动静不小才过来看看的,要说是镇南王妃做的,本王却是不相信的,毕竟一个人怎么也无法分身,是吧?”
离王一双桃花眼含笑,勾得一些女眷低低的惊呼着。
“离王说得有道理,老王妃,您的侄女受伤也不轻,不如先让大夫来给她医治,等处理好伤口了再说如何?”张夫人对着李明月道。
李明月冷着脸冷哼了一声,道:“劳烦张夫人了。”这算是答应了张夫人的提议。
见她松了口,张夫人又对着蒋青道:“郡主,我看这周大人身上的伤也不轻,也要尽快处理才是。不管最后如何处置,先将伤口给包扎了再说吧。”
蒋青看着周牧的伤口,刚刚打的时候满腔的怒气,也不觉得心疼,这会儿看着,心里却也有些难受。
蒋青抿了抿唇。最终道:“就听张夫人的。”
见两人都松了口,张夫人松了口气,将四人另外找了一间客房安置,又陪着笑将一干看好戏的人送回前厅。
筵席本就走到了尾声,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张夫人没了招待的心思,早早的散了席面。
张夫人往客房走的时候,还想着要怎么调解双方的矛盾,如何完美解决了此事。
然而她刚刚走到院子的门口,就听到李明月冰冷的声音:“蒋青,你好得很,别以为我的侄女就是那么好大的,此事我定要在皇上面前讨个公道。”
李明月怒气冲冲的说完,带着已经处理好伤口的李晓菲直接往大门外走。
“老王妃,这……”张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赶忙上前拦着李明月开口,然而不等她说完话,李明月却已经冷哼一声,越过她直接离开。
张夫人心里苦笑,这下好了,事情要闹大了。
其实早在被众人发现的时候,事情就已经闹大了。
李明月带着满身怒气回了镇南王府。
李晓菲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李明月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即命人将消息给散出去,说周牧品行不检,妄为朝廷大臣,又说他仗着自己夫人蒋青的权势,仗势欺人,嚣张跋扈。
两人的名声本就够臭,是家喻户晓议论的人物,如今更是成为酒楼茶馆的说书人的谈资。
李明月很明白,周牧对蒋国公府和皇后来说就是一枚无用的弃子,便是她动手对付,这双方也不会有哪一方为他出头。
而一个朝廷大臣却成为茶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对朝廷的形象大有损害。
而周牧又因为脸上的伤而告假数日不朝,从侧面证实了谣言的真实性。
作为云想容的前夫,周牧在朝堂之上本就不受待见,加上他能力不行,早就被同僚嫌弃,如今霍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而李明月这时又大肆放出周牧的流言,于是许多大臣便都以为这是霍琛的意思,要对付周牧,便一个个自发的上折子弹劾周牧。
短短时间里。皇上的桌案上便摆满了各种弹劾周牧的折子。
皇上看着,最终下了旨,说周牧既然受了伤,便在家里好好养着,待伤全部好了,等皇上传召再上朝。
周府。
收到皇上的旨意,周牧整个人都傻了,瘫坐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静。
蒋青不太明白这官场中的弯弯道道,虽然有些疑惑,却是想不明白。
见传旨公公走了。周牧还瘫坐在地上,不由得道:“不过是让你在家里好好养伤,你这是什么样子,丢人现眼,还不快给我起来。”
蒋青没好气的踢了踢周牧。
周牧猩红着眼抬头看蒋青,眼中的恨意和厌恶前所未有的强烈,蒋青竟被骇得倒退数步。
“你懂什么。”周牧怒瞪着蒋青,咬着牙开口。
他忽然用没有受伤的手撑着起身,朝着蒋青逼近,直接拽着她的领子,恶狠狠的瞪着她。
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蒋青,你以为皇上会那么好,特地降旨让我在家休养?皇上这旨意,摆明了是要罢我的官!你这女人,还真是我的克星,早知如此,我宁愿从来没有见过你。若是没有你,我现在与容儿过得好好的,怎么会落得这么个凄惨的境地。”
本来被他吓到的蒋青见他再度提起云想容,话语间对她的贬低,对云想容的怀念,彻底的刺激了蒋青。
蒋青狠狠的扯开周牧的手,用力将他往后推,大声道:“周牧,你不就心里还惦记着云想容么,你有本事去找啊。”
呵的冷笑一声,蒋青故作恍然道:“对了,我忘了,她如今又嫁了人,而且还是身份尊贵,位高权重的镇南王,你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云想容怎么会看得上你?”
“你给我闭嘴。”周牧气得跳脚。
“怎么,恼羞成怒了?你当初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还不是因为我的家族能给你带来利益,能让你平步青云?所以周牧,别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少给我表现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来。”蒋青毫不掩饰的讥嘲。
周牧瞪着她,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忽然,他直接迈步朝外走。
争够了,都够了,烦了,腻了,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事实。他的官丢定了,在这里争执又有什么意思呢?
周牧难得的没有和蒋青争执到底,而是选择了避让,让蒋青有些错愕。
转身看着周牧离开的背影,充斥着落寞和孤寂,让蒋青心里一痛。
她心想,莫非皇上真的要罢他的官?想想还是觉得不可能。
或许这就是周牧胡说的,她毕竟是皇后的侄女,是蒋国公府出嫁的女儿,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应该不会拿周牧动手吧。
毕竟周牧的官也不是很大。
这样想着,蒋青顿时安心不少。
这般过了半个月,皇上再次降旨,罢了周牧的官位,蒋青这才慌了。
“公公,上次皇上不是还降旨让我家夫君好好养伤,伤好之后再去上朝吗,怎么这次就直接罢官了,这中间可有什么误会?”蒋青拦住要走的传旨公公,慌乱的问。
上次周牧说皇上是要罢他的官时,蒋青还不相信,还嗤之以鼻,谁知不过短短的半个月,这却成了事实。
“郡主,咱家就是个传话办事的,这期间的缘由却是真的不知道,郡主还请不要为难咱家。”传旨公公客气的笑着。
蒋青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拿过厚厚的红封往公公的手里塞,一边道:“公公,您在圣上跟前伺候,多少肯定知道些缘由,还请公公指教。”
人都是逼出来的,曾经高高在上的青阳郡主也不是一无所知的笨蛋,只是她曾经的身份太高贵。不屑于此罢了,如今,为了周牧,她不得不这样笑脸迎人。
然而传旨公公却没有收她的红封,后退两步道:“圣上的旨意咱家已经传到,就不叨唠了,郡主告辞。”
他说着,在侍卫的护卫下越过蒋青的身子离开了周府。
蒋青手上的红封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整个人都呆了。
传旨公公这样的举动说明了什么?
蒋青抬头看着周牧,显得很是无助,周牧很沉默。无比的苦涩。
他从当初籍籍无名的小子走到今天四品大臣的地步不容易,可是官位说没就没了,谁又能理解他的悲凉和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