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太子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敢多说。
太子笑了笑,没有在意,道:“四弟生辰,不知可否让本宫这个做哥哥的在府中一同用午膳?”
“这是臣弟的荣幸,自然。”太子都开口了,能说不行吗?
“公主殿下也一起吧。”太子又笑道。
火莲儿正愁自己要怎么留下来呢,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笑道:“那就先多谢离王殿下的款待了。”
火莲儿说着,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太子一番,许是他刚刚帮了自己的缘故,觉得他看着很是顺眼。
太子和离王等人说着话,火莲儿却是笑着开口说要去换身衣裳,方才她一门心思挂在离王身上,这会儿倒也反应过来自己满身狼狈了。
她总不好一直用这般狼狈的模样对着旁人。
反正离王已经答应了让她留下来用膳,她也不怕外头的侍卫再拦着不让她进来,便去自己的车驾上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将满身的狼狈整理了一番,这才回到府中。
而这时,差不多也到了用膳的时候。
待火莲儿入了席,离王便吩咐下人上菜了。
本来只打算和霍琛他们相聚一番,却不想无端多出了个太子和火莲儿,离王等人的心里可想而知是不悦的。
但是众人都没有表现出来,个个都跟人精似的,表面笑意融融。
期间,太子还帮小七乘了碗汤,显出一副温柔哥哥的形象。
小七笑着接了,象征性的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吃东西。
看似和谐的用膳完毕之后,太子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而火莲儿却是依旧赖在离王府中,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多了火莲儿这么个搅局的,霍琛等人也相继离开,小七也回了宫。
慈宁宫。
“小七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昨儿夜里不是还说今天要玩一天,到晚上才肯回来?”看到小七回宫,太后有些惊讶。
早几天小七便磨着今日要告假,出去为离王过生辰,说要玩个一天才行,没想到这样早就回来了。
小七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开心的道:“太子突然造访啊,大家压力好大,气氛闷闷的,哪里还有什么好玩的。”
他从小由太后抚养长大,虽然在外人面前也会有心思,但是对着太后,却没有那么多的掩饰,喜好也表现得很是明显。
太后闻言不着痕迹的蹙眉,太子素来和离王不和,离王的生辰,太子去做什么?
对于太子和离王之间的明争暗夺,她自然是知道的,小七虽然和离王走得近,但是她却一直关注着,也是见离王没有拉着小七不要涉及这类的争夺,她才放心。
只是如今,太子想要打破这个平衡了吗?
太后想着,不着痕迹的问:“你太子哥哥去给你四哥庆生,都做了些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给四哥送了个生辰礼物,然后一起用了午膳,之后便走了。对了,还有那个离国公主,也是好不要脸,四哥都说了不欢迎她了,她还非要一个劲的跟着,真是扫兴。”小七愤愤道。
“离国公主?她也去了?”太后再问。
“是啊,皇祖母猜她是怎么进去四哥的府邸的?”小七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眯眯的开口。
“自然是走进去的。”太后跟着应。
“哈哈哈,就知道皇祖母会这么说。皇祖母你不知道,这个离国公主,她是爬墙翻进去的,当时摔到地上,屁股着地,可逗了,哈哈哈……”小七想到火莲儿屁股着地的模样,笑得有些肆无忌惮。
太后也没想到火莲儿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会做翻墙这种事情,一时间也有些愣。
小七笑眯眯的和太后打趣着火莲儿当时的狼狈模样,逗得太后也忍不住捂嘴笑了。
然而,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太后却被告知七皇子忽然发起热来。
太后匆匆去了小七住的偏殿,屋里宫女正忙碌着给小七退热,一派匆忙。
看着床上脸色通红的小七,太后沉着脸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请太医没有?”
“禀太后,七殿下半个时辰前忽然喊困,说要小憩一下,奴婢服侍着睡下之后,约莫一盏茶前开始发热,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贴身的宫女赶忙跪下回应。
太后冷着脸还想说什么,却有宫人禀告,说是太医来了,来的是院使大人。
“院使,你立刻给小七诊治,若是小七有什么差池,哀家必定治你的罪。”太后冷声道。
“是。太后。”院使赶忙应了一声,上前为小七诊脉。
而太后令人去请了皇上过来。
院使细细的把了脉,却有些吃不住。
试着开了个方子熬药给小七喂下,却没有半点作用,这般一折腾,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小七依旧还在发热,脸色烧得通红,没有半点缓和的迹象,看着反倒越加骇人了。
“曹院使,小七这病你到底能不能治,若是治不好,朕要整个太医院人头落地。”皇上威严道。
曹院使猛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赶忙道:“禀皇上、太后,七皇子此病病得蹊跷,倒不像是寻常发热,更像,像是……”
曹院使不敢将话说出来,他很明白,自己若是说了。必定是牵连无数的。
“像是什么,还不快说。”太后心急的低喝。
“像是中毒。臣也不敢确定,请皇上准许太医院所有太医前来,一同会诊。”曹院使咬牙道。
太后身子微微一晃,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小七就在坤宁宫,又不涉党政之争,怎么会有人要害他呢?
皇上也是一惊,脸上闪过一抹阴郁,冷声道:“来人,立刻将七殿下宫中的宫人拿下细细审问。另外去将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朕召过来一同会诊。”
随着皇上的圣誉下了之后,宫人迅速行动起来。
小七宫中的宫女和太监全部被分开审问,而太医院的太医也纷纷前来。
众人会诊之后,确定小七确实是中毒无疑。
看着一群花白胡子,上了年纪的老太医凑在一起嘀咕半天,却没有方子开出来救小七,皇上和太后都是脸色冷沉。
“曹院使,你们到底行不行?再治不好,脑袋都不用要了。”皇上冷声道。
一群太医呼啦啦跪了一地,曹院使硬着头皮道:“皇上。此毒诡异,臣等着实闻所未闻,着实不敢胡乱用药,若是适得其反……”
那会要了七皇子的性命的。
这话他没敢说,但是皇上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这群庸医,治不好就推来推去,来人,给哀家拉出去砍了。”小七是太后从小带大的,闻言顿时被激怒了,怒斥道。
外头侍卫进来拉着太医往外拖。
“太后饶命,皇上饶命啊。”一干太医齐声求饶。
然而两人都冷着脸没有开口。
曹院使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喊道:“皇上饶命,太后饶命,臣想到一人,或许可以救七殿下。”
皇上一听这话,立刻摆了摆手,道:“说。”
“祥瑞公主名下孙生医馆的孙逸孙大夫,他的医术高超,或可救七殿下。”曹院使赶忙道。
皇上眼前顿时一亮。对啊,怎么把他忘了。
看到皇上意动,曹院使赶忙道:“皇上,这孙大夫性子怪癖,若是强请或者召唤怕是他会不来,直接请祥瑞公主去请,必然能够请得动。”
皇上也记起了孙逸的事情,点头淡声道:“你们的脑袋就先留着,一旁候着。”
说着,皇上吩咐一旁的侍卫,道:“立刻去相府请祥瑞公主,让她亲自走一趟,将孙大夫请进宫来。”
侍卫匆匆离开了坤宁宫,而这时,审问坤宁宫的侍卫也匆匆进来禀告。
“皇上,问过了,宫女和太监都没有嫌疑,不过他们都说,今天七皇子出宫去了一趟离王府,回来之后也没吃什么东西,然后就忽然发病了。”侍卫说道。
皇上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莫名。
许久,他吩咐道:“你带人出宫一趟,将离王府给朕围了,将离王带进宫来。”
侍卫一听赶忙应了一声,匆匆下去了。
而皇后和太子闻言也匆匆赶到,太子知道了皇上下的令之后,嘴角不着痕迹的露出一抹淡笑,一闪即逝,很快便没了踪迹。
是夜,因为小七的突然发病,导致整个皇宫陷入了恐慌之中。
而离王在被带进宫的时候,也是脸色冷沉。
他不傻,若说太子当时忽然造访他不明白是为何的话,如今什么都明白了。
太子这是要利用太后和父皇对小七的宠爱,借二人的手将自己打压下去呢。
毕竟小七是在他离王府回宫后中的毒,不追究他离王,追究谁?
此计之毒,让他想起了自己过世的挚爱。当年小颜不也是突然暴毙,明明心中对太子一党有所怀疑,但是不管他如何查,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翔王的,与如今可不是异曲同工么?
离王心中发冷,眼神如冰。
是夜,相府。
当云想容被人喊醒的时候,有些懵,匆匆换了衣服便去了前厅。
云轩和云卿也被吵醒,正在大厅坐着。
云想容一道,侍卫立刻禀明了宫中的情况。
听到侍卫禀告说是小七中毒了,要请孙逸帮着救治,顿时一个激灵。
二话不说便跟着侍卫出了相府,朝着孙生医馆而去。
孙逸半夜被人从床上挖起来,起床气大得差点没将人直接给赶出去。
看到云想容一脸焦急,他这才按捺住脾气,让云想容等他穿了衣裳,便随着她进了宫。
“皇上,太后。祥瑞公主到了。”到了慈宁宫,侍卫赶忙禀告道。
云想容正想下跪请安,太后直接托住她的手,道:“别行这些虚礼了,孙大夫来了没?快让他帮小七诊治吧。”
云想容侧首对着孙逸道:“孙逸,拜托了。”
“放心,有我在,死不了。”孙逸淡淡的回了一句。
一旁的皇上和太后听到这话明显的皱了皱眉。
在皇宫,说死字是种忌讳。
但是这时要靠着孙逸替小七治病,他们便也没有多说。
云想容却是笑了笑,从容道:“孙大夫素来这般,说话直来直去,还请皇上、太后不要介怀。”
皇上淡漠道:“有本事的高人自是如此。希望朕的妙手圣医没有白封。”
看着皇上朝里间去了,云想容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明显是警告呢。
若是孙逸治不好小七,怕是今天不管是她还是孙逸,都躲不过人头落地的命运了。
不过她对孙逸有信心,倒也不怕,从容而镇定的扶着太后朝里走去。
他们进去的时候,孙逸正巧将手从小七的手上放下,脸色略微凝重,将小七身上的衣服扯开,摊开自己装着银针的布包,目光凝肃,直接从上面取了针开始下针。
不过转瞬,小七身上便被满满当当的扎上了银针,而孙逸的额头也见了些汗。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孙逸将所有的银针取掉,而床上小七原本通红的脸色变得更红了。
小七忽然睁开眼睛,猛然坐起身子,歪在床边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其色乌黑,明显是中了剧毒的样子。
小七费力的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场景,然后又无力的倒回床上,而他一直鲜红似血的脸色也缓缓恢复,最后略带些苍白。
孙逸又给小七把了个脉,确定没事之后,便站起身来:“好了,没什么大碍了,稍后我开一个方子。按照方子上的药给他抓药内服就可以了。”
孙逸去外间写方子了,而皇上却是给一旁的曹院使使了个眼神。
他方才虽说要杀曹院使,但毕竟曹院使才是他的手下,他信得过的人,这会儿自然要让他确定小七的毒是不是真的解了。
曹院使上前替小七诊脉,确定毒素已清之后,便朝着皇上点了点头。
皇上心里一松,转身出了里间,而太后则是去小七的床边坐着,关切的看着小七。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孙大夫的医术果然高超。”皇上对着孙逸夸道。
孙逸写着药方,头也不抬,淡漠道:“皇上过奖了。”
便是对着皇上,他也没有过多的不同,与对待常人无异。
能人异士总是有着特权的,所以哪怕孙逸的态度在旁人看来是大逆不道的,但是皇上依旧没有半点动怒的意思,反倒笑道:“不知孙大夫可有在太医院挂职的意思?若孙大夫愿意,朕可以直接封孙大夫院使。”
这话一出。屋内的众人皆惊。
太医院院使那可是太医院最高的官了,虽然只有正五品,但是因为司职治病救人,很受人尊敬,权柄也不小。
多少人熬了一辈子都没能熬上一个院使啊,孙逸不过给七皇子看了个病,就直接升到了这个位置,如何不叫人吃惊。
尤其是刚刚险些要被砍头的太医们,更是嫉妒得眼都红了,一个个纷纷喊着“皇上三思”“不可儿戏”之类的话。
皇上听得不耐,冷喝道:“都闭嘴。”
皇上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众人,冷声道:“一个个都是废物,等你们有孙大夫的本事再来说话。”
一群太医顿时不敢开口了。
他们可没敢忘记,他们的脑袋还是借住在自己脖子上的。
正巧这时孙逸也写完了药方,放下笔,抬头朝着皇上看去,淡淡道:“恐怕要辜负皇上的好意了。草民闲云野鹤惯了,这官是当不惯的。还请皇上见谅。”
听了孙逸的话,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那些太医,看着孙逸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他们奋斗一生的目标却被人唾手可得,又轻易舍弃,这些太医当真是心绪复杂。
而皇上脸上的笑容也是渐渐淡去,看着孙逸的目光充满了威压。
孙逸平静的和他对视,没有半点退缩的模样。
在孙逸的心里,除了医术,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旁人要勉强他做什么,他宁愿去死。
要不然也不会有当初下大牢,险些被杀的经历了。
一旁的云想容见状赶忙道:“皇上还请见谅,正如孙大夫所言,他闲云野鹤惯了,若是成日呆在这太医院,倒是会束缚他对医术的钻研。寻常的病太医院的太医也足够应付了,若是遇到不能救治的重症,皇上只需一声令下,孙大夫定然二话不说会进宫来的。”
看皇上那黑沉的脸。若是孙艺再这么犟着,皇上怕是要开口要孙逸的命了。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孙逸一身的好医术,却不能为皇上所用,皇上自然会不开心。
留着,不如杀了。
云想容暗暗扯了扯孙逸的衣袖。
孙逸不喜的皱了皱眉,却也明白云想容是为了自己好,终是顺着云想容的意思开了口:“日后宫内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重症,皇上只管叫人去医馆寻草民便是,至于这入宫做太医的事情,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目光冷沉的看着孙逸,似乎在考虑什么。
屋内所有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有人从外头进来打破了沉寂,正是去离王府押送离王进宫的侍卫。
“皇上,离王殿下到了,就在门外候着。”侍卫跪在地上,恭敬道。
“好,传他进来。”皇上目光从孙逸的身上移开,走到上首坐下,面色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