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这时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披风的人进来。
待那人摘下帽子,娇媚的面容,赫然是许久不见的婉娘。
婉娘面容依旧娇媚,脸上施着淡妆,身上不带半点风尘气息,宛如大家庭中的正经女子一般。只是她眉间笼着轻愁,虽极力压抑,却依旧显得有些压抑和阴郁。
“见过夫人。”婉娘略微福了福身子。
婉娘是由云想容带进周府的,二人虽然关系不算顶好,但也算不上多差,便是最受宠之时,也没有为难云想容。
当然,也没有和云想容走得近的意思。
“我已离了周府,婉娘唤我一声云小姐便是,婉娘坐吧。”云想容淡淡道。
婉娘在云想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端着茶水抿了一口,这才道:“不知公主找婉娘来所为何事?”
便是云想容说了不在意,她也断不能叫云想容小姐的,便唤了云想容的封号。
“听说最近周府很是热闹,不知婉娘过得可好?”云想容淡声开口问道。
婉娘轻怔,旋即苦笑,“公主说笑了,郡主那性子您也是知道的,她既进了门。又如何还有旁人的好日子,如今她不过还没动到婉娘的头上来罢了。”
说话间,婉娘的嘴角全是苦涩的笑意。
她本以为云想容替她赎了身,进了周府,成了周牧的妾,日后只要诞下一儿半女的,这日子便能好过。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好脾气的云想容与周牧和离了,来了个恶婆娘蒋青,嚣张跋扈,任打任骂。
便是她躲在自己的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被她寻了几次的错处惩治了,这日子当真是越发的难了。
云想容抿了口茶水,平静道:“只需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我便保你离开周府,只是。你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
“如今我倒是想清楚了,若能离了周府,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也不错。只是郡主和周郎怕是都不会轻易放手。若要逃了,被抓回去……”婉娘先是一脸惊喜,旋即又有些苦涩,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妾室身份不如妻室,所受到的约束自然也不如妻室,不存在休弃一说,若是能逃走不被找回来,那也是一种出路。
婉娘是个有城府的,要她轻易逃离,她却是不愿的。
云想容也不在意她想什么,从袖间取出一叠银票递给婉娘,淡淡道:“这些你先收着,此事成了之后,你还能拿到另一半。有了这些银子,也便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就算以后离开周府也不至于重操旧业。”
婉娘眼中掠过一抹自嘲的笑意,接过云想容手中的银票。
摊开看了看面额,微微一笑,道,“公主真不愧是痛快人,我就喜欢跟公主这样的人打交道。”
“先别忙着奉承我,你就不想问一问我,我是不是有事相求?要知道天上可是不会掉馅饼的。”云想容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婉娘微微一笑:“公主要什么尽管说来,婉娘尽力去做便是。”
云想容淡然一笑,“你还真有自信。”
婉娘直视着云想容的眼睛,一字一顿,“若是我没有这能力,公主也不会来找我,不是吗?”
两人相视一笑。
云想容向前凑了凑,低声道:“你附耳过来。”
云想容在婉娘的耳边耳语几句,然后又交给婉娘一个瓶子。
婉娘把药瓶接过,悠然道:“公主还真是信我,你就不怕我把你这事办砸了,让人知道?”
云想容淡声道:“我既是敢找你,自是有脱身之计,你若敢动什么歪心思,我自也有办法叫你后悔。”
婉娘脸色变了变,最后起身向她盈盈福了一礼,恭顺道:“婉娘不敢。”
她心里清楚,云想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能安然从周府脱身,还混了个公主的名头,周郞还真是拿了鱼目当成珠,愚不可及。
像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让她平安自在生活一辈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当然要早做打算。
“你回去吧。”云想容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意道。
婉娘恭敬的离开。而云想容独自坐了一会儿,这才带着楚儿离开。
周府。
周牧最近很烦,烦透了。
自从蒋青小产之后,脾气更加暴躁了,不是打就是骂,不但对下人如此,便是对他也是这般。
本来还顾忌着她有几分用,不想和她闹僵,如今却是完全不想见她了。
偏偏府里但凡有姿色些的婢女都被她安置到了自己的房里,而晴娘和旁的通房都被蒋青寻了错处给打发了,他如今便是想去青楼也不成。
周牧狠狠的灌了口酒,神情无奈又苦涩。
想起青楼,蓦然想起府中除了蒋青之外的另一个女人,婉娘,她本就是清倌,一身本事胜过旁的女子不知多少。因为发生了蒋青和云想容这许多的事情,他倒是一直没有去她房里。
周牧心里火热,朝着婉娘的房里去了。
月华如水,方才靠近婉娘的院子,便见月下一美人对月浅唱,眉间拢着轻愁,月色之下美人如花。
“婉娘。”周牧心中一动,叫了声婉娘的名字,直接朝着婉娘走去。
然而婉娘看到周牧,面色却是变了,竟匆匆起身要离开。
“婉娘,你要去哪里。”周牧见状,三两步跨到她的跟前,将她抱在怀里。
婉娘在他怀中轻颤,道:“郎君还是去郡主的房里吧,若是叫郡主知道了。婉娘怕是要遭罪了。”
这般柔柔的嗓音带着颤抖和恳求,让周牧心里涌上一股大男子的气概,道:“你怕她做甚,有我在,自会护着你。”
“可是……”婉娘还想说什么,周牧却一把低头将她吻住,打横将她抱起,朝着屋里去了。
两人一进屋,便有个小丫头从旁边的厢房中出来,匆匆朝着蒋青的院子去了。
此刻蒋青正在自己的房里发脾气。
她又摔了不少的好东西,这才插着腰怒气冲冲的问:“少爷呢,他去哪儿了,怎么还没过来。”
小产这些日子,两人虽然经常不对付,但是周牧为了过皇后派来的耳目,每日到了晚间也是会来蒋青这里的。今日都已经到了就寝的时候了,周牧还没来。
“这……奴婢不知。”伺候的几个奴婢面面相觑,最终小楠小声道。
随着嘭的一声脆响,一个茶杯在小楠脚边碎得四分五裂,碎片溅起,在小楠腿上划出一道口子,小楠吃痛,却一动不敢动。
自从蒋青小产之后,脾气越发暴躁了,一点小问题都能让她大发脾气。
“不知,除了不知还会说什么,还不给我滚去找。一群废物。”蒋青大怒。
小楠应了声是,正想出门,却又有丫鬟匆匆进来。
“郡主,方才婉娘房里的丫头来报,说是少爷……少爷他……”
“周牧他怎么了。说。”蒋青瞪着眼,心里闪过些什么,双手紧握成拳。
“少爷他去婉娘的房里了。”丫鬟说完,整个房间顿时陷入寂静。
所有丫头都恨不得把头低到地里去。
“呵……”许久之后,蒋青发出呵的一声冷笑,双眼瞪得极大,活像斗鸡眼似的,眼中噙着泪,又遍布狠厉。
“周牧,你真是好的很。”蒋青说了一声,直接朝着门外而去。
她小产不到十日,身子还虚着,可周牧却玩起了女人,真是好的很。
身后的丫鬟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蒋青气冲冲的到了婉娘的院子,听着里头发出颠鸾倒凤的声音,眼眶更红,想也不想便直接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啊……”看到蒋青带着人冲了进来,婉娘发出一声尖叫,整个的缩在周牧的怀里,瑟瑟发抖。
周牧也吓得不轻,扯了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皱着眉看向蒋青,斥道:“还懂不懂礼数,要不要脸,这般冲进来成何体统,给我滚出去。”
蒋青没动,她身后的丫鬟也都低着头没动。
“周牧,到底是谁不要脸?我小产才多久,你不陪我,却在这里和这个贱人滚做一处,你对得起我么!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正妻。”蒋青指着周牧骂道。
周牧早就忍够了她这脾气,脸色顿时一冷。“你如今小产不久,不能行房,难道我便要当和尚吗?你再这般胡闹我便休了你。”
周牧话落,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蒋青死死的看着他,最后哈哈狂笑。
“休我?好啊,我便看你怎么休了我的。”蒋青说着,猛然上前伸手去扯周牧盖着身子的被子。
“蒋青,你疯了。”周牧大喝,死死的抓着被子不松手。
“没错,我就是疯了,被你逼疯了。”蒋青尖叫着,转头朝着身后喝道:“你们都死了吗,上来帮忙,把少爷给我抓住了。”
蒋青带来的婢女赶忙上前来帮忙。
蒋青和她的婢女要扯开被子,周牧又死死的护着,一时间拉扯来去的,场面异常混乱。
混乱间,忽然听到婉娘尖叫一声,两眼一翻,倒在了周牧的怀里。
争执的周牧和蒋青等人顿时愣了。
“婉娘,婉娘……”周牧愣了好一会儿,这才伸手推婉娘,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周牧伸手,颤抖的探了婉娘的鼻息,猛的又缩了回去。
死了?婉娘竟然死了……
一时间,周牧脑袋一片空白。
“贱人,你少给我装死,以为装死便能躲过去么,想得美!”蒋青回过神来,冷笑着伸手朝着婉娘抓去。
周牧顿时红了眼,直接将蒋青的手打开。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蒋青吃痛,赶忙收回手,瞪着周牧:“你疯了。”
“婉娘死了。”周牧爆喝一声,死死的瞪着蒋青,眼中全是怨恨。
蒋青顿时愣住,婉娘死了?
都是因为蒋青,就是因为她才让他失去了容儿,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可心的婉娘陪他,蒋青又生生逼死了她,周牧简直怒不可遏。
“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周牧猛然大喝一声。
候在门口的小厮犹豫了一下,赶忙照着周牧的吩咐进来动手赶人。
毕竟不管蒋青再怎么强势,这里依旧是周府,主人依旧是周牧。
周牧的话让蒋青不可置信,红着眼朝着周牧扑去:“你竟敢叫人赶我出去,我打死你……”
蒋青扑得极快,双手直接抓上了周牧的脸,周牧脸上顿时出现几道指甲印。
周牧吃痛,伸手抓住蒋青的头发,嘴里喝骂着。蒋青吃痛,尖叫连连。
两个主子动了手,一干下人也跟着扭打在了一团。
一时间屋里混乱不已,鸡飞狗跳,极为热闹。倒是床上“死了”的婉娘没有被伤。
最后双方分开,蒋青眼睛肿了一只,青黑青黑的,身上的衣服也乱了,周牧的形象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身上全是抓痕。
“周牧你敢对我动手,你等着,我要你好看。”蒋青怒气冲冲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周牧怒气出了,心道不好,赶忙叫来小四,低低的吩咐几句。
等蒋青回去院子里,取了牌子准备出门时,却发现院子被周牧派人守住了。
“周牧,你敢软禁我。”蒋青拉着院子的大门,尖叫。
然而外头却没有人回应她,一片寂静。
蒋青顺着门滑倒在地,放声痛哭。
两日后,坊间传出青阳郡主不能容人,将周牧的妾室逼死的传闻。
一时间,青阳郡主嚣张跋扈的名声再度疯传。
而借着云想容给的假死药假死脱身的婉娘去找了一次云想容,从她那里拿了剩下的一半银票,从此销声匿迹。
有了蒋青的传闻在那儿,关于云想容的那些谣言顿时被压了下去,同时,还牵连到了皇后。
都说蒋青仗着皇后的宠爱,肆无忌惮,想要欺辱云想容,却不小心害得自己小产,恶有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