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想要离开周牧,但是却犯不着自残,若是此次机会失了,她大不了再找机会便是,只是,机会难得……
“我倒是不怕苦痛,只是此药可会有后遗症,对日后可有影响?”云想容目光闪闪的问。
“放心,那等药我也不会给你用。此药只会让你在服药之后,到子夜时痛苦不堪,时间是一盏茶,盏茶过后便会无碍。待你不用此药之时,届时我再帮你将养一番,便可痊愈,于日后无碍。”孙逸说。
“那便没什么可考虑的了。”云想容说着,伸手接过药。
云想容起身对着孙逸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孙大夫的大恩想容断不敢忘,待想容恢复自由身之日,再请孙大夫好好畅饮一番。”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孙逸说。
两人又简单的交谈了数句,孙逸便又离开了。
孙逸离开之后,云想容写了一封信,交给楚儿,道:“你亲自将此信送去相府,交给我爹,得了我父亲的口信再回来。”
“是。”楚儿接过信,应道。
云想容又让赵曦放出自己病重不行的消息。
得了消息的晴娘更是大为振奋,直接将消息传出去,传得人尽皆知,一时间所有人对蒋青的厌弃达到了顶点。
外头舆论漫天,周牧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数次去芙蓉园,想进去看看云想容,却都被拦住了。
得到的消息同样是云想容病重,无法见客。
玉佩周牧也未曾找到,云想容又传得这么严重,顿时让周牧急得上火。
消息同样传到了宫里。
坤宁宫偏殿,蒋青住所。
“嘭”的一声巨响之后,屋里原本放着的一个巨大的花瓶被轰然破碎,满地残渣。
一旁的宫女守着,见状都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云想容这个贱人,竟然敢这样陷害我,我要杀了你。”蒋青气得面色铁青,真就去拿了鞭子,那那样子,像是真要冲出宫,去周牧的府邸,将云想容抓出来打一顿似的。
她刚冲到门口将将停下,险些与过来的皇后撞在一处。
“莽莽撞撞的,还有点郡主的样子么!”皇后低低的斥责,看着她手中的鞭子,脸色一沉,道:“不是让你好好在偏殿里反省,这拿着鞭子是要去哪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姑姑了。”
蒋青抓紧手中的鞭子,尖叫道:“姑姑,云想容那个贱人诋毁我,说什么如今都病重了,快死了。我昨天不过抽了她一鞭子罢了,哪有外头传的那般严重。”
她说到最后,又觉得委屈,眼睛都红了。
“我来便是要与你说这事!”皇后说着,牵着她的手往殿里走,边走边说:“你也不小了,马上都要嫁人了,怎么还这般莽撞,有些事情是你提着鞭子把人家打一顿便有用的吗?以后要是有事,先逼自己忍着,待找到机会。再自去报仇便是。”
“姑姑,我忍不了,如今外头都传我是个悍妇,说我不能容人,我这还没有过门便被人传成这样了,这不是逼得我嫁不成么!我的名声都叫她毁了。”蒋青呲目欲裂,云想容若是在她面前,她绝对会立刻抽死云想容。
“你若是不冲动的打了她,能有今日的事情么!如今你还敢给我闹,脑子呢?往日里我对你教诲你都忘了?”皇后恨铁不成钢的说。
蒋青忍了又忍,最终扑倒在皇后的怀里,委屈的放声大哭。
“姑姑,你一定要为青儿做主,一定要帮青儿讨回这公道才是。”蒋青哽咽着说。
“放心,姑姑一定不会不管你的。”皇后安抚着蒋青,好一会儿才问:“你当时抽了她几鞭子?下手重不重?”
“我也就抽了一鞭子,第二鞭便被周郎给拦了,至于下手自然是重的。但是却也绝对没有重到能让她重伤濒死的程度。”蒋青咬唇道。
“如此便好。”皇后点头,又道:“她传得这样严重,惊动了皇上,皇上已经准备派太医亲自去诊治,届时若是她谎报病情,自然会被太医给看出来,回来对皇上复命时一说,云想容此举便是作茧自缚。你如今便是委屈,也不过是一时的,但凡查出她谎报病情,届时你如今的处境多难,她只会难上千百倍,青儿决计不会一直这般委屈下去的,你便放心吧。”
“是,青儿记住了。”蒋青点头,眼中却依旧闪过愤愤不平的神色。
栽在云想容的手里,蒋青心里的怨气可想而知了。
她如今就等着云想容的病被太医揭穿的时候,看她落魄的模样。
如今百姓有多同情她,等发现被骗时。便会有多厌弃她。
蒋青发狠的想着。
御书房,太医院院使正恭敬的站在下方。
“此次祥瑞公主病重得突然,你去仔细诊断一番,看看到底是不是如外界传闻那般严重。”皇上吩咐道。
别说是蒋青和皇后怀疑云想容的病了,就是皇上也在怀疑,才会让院使在去云想容那里前先来他这边叮嘱一番。
“是,下官明白。”院使赶忙恭敬道。
“好了,你去吧。”皇上摆了摆手,示意院使离开。
院使上了马车,匆匆朝着周府去了。
另一边,早早得了消息的霍琛则是将消息传给赵曦姐妹。
“主子,皇宫派人来了。”赵曦收到消息之后,匆匆进了屋子禀告。
云想容闻言赶忙翻出孙逸给的药,吞下一颗。
又喝了口水让自己的喉间不那么干涩,云想容这才舒了口气。
但是没等她缓过神来,就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瞬间被抽空了似的,整个人都变得没有力气,连带着脑子都是晕乎乎的。
此刻若她还有理智。定会赞一句孙逸的医术果然非同凡响。
院使大人很快便到了,他得了皇上的吩咐,本以为云想容是假装病重,但是当他把脉之后,顿时大吃一惊。
“怎会如此……”院使大人失声道。
这哪里是装病啊,这分明是真的病重得不行了啊。
院使大人的手一抖,赶忙将云想容的手放回被子里。
“孙大夫可有说公主这病如何治?”院使大人问一旁的赵曦。
“孙大夫说是受了伤,又急怒攻心,伤了心脉,他留了方子给夫人吊着命,出门亲自找药草去了,但说了不能再让夫人受到刺激了,若是再如之前那般,哪怕不等孙大夫回来便……”赵曦掩着面,低低的啜泣。
“此事老夫会如实禀告皇上,这病便按着孙大夫的方子续着命,老夫告辞。”院使说着匆匆离开。
本以为是周夫人和孙大夫合起来撒的谎,这样他一来揭穿了两人的把戏。便能让孙逸名声扫地,出一口上回没能救霍琛被挤兑的恶气。
却不想果有其事,云想容当真病重。
孙大夫尚且只能暂时续命,他又如何能有法子治好?
他果然是自取其辱来的。
御书房。
院使跪在下方,回了自己给云想容诊脉之后的结果。
“你说祥瑞当真已经病入膏肓了?”上首的皇帝不可置信的问。
按照他的猜想,云想容几次请求和离,这会儿应该是借着这次的机会,非要和离才闹出来的病重。
却没想到院使竟然说是真的!
“却是急怒攻心伤了心脉,如今全靠孙大夫的方子吊着命。却是再不能受半点刺激了,若是再闹一次,怕是真要魂归地府了。”院使说。
皇上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了。
若是云想容真就这么气死了,他也有避不开的责任。
毕竟当初是他坚持不让云想容和离,而是要蒋青嫁过去做侧室,若是云想容真的死了,外界便是说起这事,哪怕不敢妄言他这个皇上,心里怕是也会说上几句。
“可能治好?”皇上问。
“臣无能,请皇上恕罪。不过听公主的婢女说。孙大夫亲自出门采药给公主做药引子,只要能撑到孙大夫回来,许是还能救活。”院使赶忙说道。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皇上冷声说着,又对着一旁的内侍道:“去传青阳过来。”
这个青阳,真是给他惹了个天大的麻烦。
“是。”内侍应声退下。
没一会儿,内侍进来禀告,却不止带来了青阳,还带来了皇后。
“皇上,那个云想容装病是不是,我就知道,我不过抽了她一鞭子,怎么可能病重,她便是骗人的,便……”蒋青一进门,不及行礼便急急的问。
她早先可憋屈死了,就等着皇上的好消息来让自己扬眉吐气呢。
“青儿放肆,还不跪下请安。”皇后跟着进门。见皇上面沉如水,多年的夫妻,皇后多少看出此刻的皇帝是不悦的。
听着皇后的轻喝,蒋青心里一颤,又见皇上目光冰冷的看着自己,想到自己方才的毫无礼数,赶忙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个头,道:“青儿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也跟着行礼。
但是皇上却没有喊她们起身。
皇后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莫非出了什么岔子了?
皇后到底是皇后,抬头不着痕迹的问道:“不知祥瑞公主的病情如何了?若是需要滋补的药材,臣妾宫里皇上赏赐的好东西还有不少,可叫太医取了入药。”
“用你的药,朕怕不出一日便要给祥瑞收尸了。”皇上顿时冷哼一声。
“方才院使来报,说祥瑞确实已经病入膏肓,此刻全靠孙大夫留下的方子续命,如今孙大夫已经出门去找药引子了,待找到药引子之后方能救命。蒋青。朕警告你,你这些日子便在皇后的寝宫好生待着,若是再胡作非为,闹出乱子来,莫怪朕直接将你发配到边境去。”皇上冷喝道。
蒋青迷迷糊糊的,也算是听出来了,这是说云想容真的病得快死了?
她不在乎云想容的命,甚至比谁都希望云想容去死,可是她也是决计不希望云想容此刻死去。
因为此刻云想容出事,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了罪魁祸首,觉得是她害了云想容,可是她却只抽了一鞭子,要她担这个罪名,她何其无辜?她不服!
蒋青抬头,倔强道:“皇上,这不可能,青儿只抽了她一鞭子,怎么就让她病入膏肓了。她定是耍了手段骗过了太医,骗了您,皇上明察啊。”
皇上见她这般不思悔改,脸色一冷,正要说话,一旁的皇后赶忙跪在地上:“皇上开恩啊。青儿年幼无知,是臣妾没有管教好,还请皇上再给她一个机会。”
蒋青被皇后拽着低下了头,想开口说话,却被皇后瞪着,只能放弃,委屈的抿着唇不说话。
皇上此刻真是恨不得直接将蒋青处死算了。
可他不能。
身为皇上,要考虑的东西太多。
蒋青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她却是蒋国公唯一的孙女,自小宠爱得紧,又有皇后护着,他若是动了蒋青,真会逼得本就已经势大的蒋国公府升起不该有的心思。
如今他还不曾准备好,犯不着为了云想容和他们正面冲突。
“她自然不是因为你那一鞭子而重伤将死,而是被你个气得伤了心脉,如今只剩一口气,你是要把祥瑞气得半死之后,又要生生将朕给气死吗?”皇上怒道。
“青儿不敢。”蒋青也知道此话过重,赶忙道。
“皇后,带着她滚回坤宁宫。给我看好了她,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便自己掂量着办。”皇上怒急,直接开口赶人。
“是,臣妾定当看牢了青儿。”皇后不敢耽搁,赶忙抓着蒋青匆匆退了出去。
出了御书房,蒋青便急急道:“姑姑,我……”
“别再说了,如今既然院使说她的病是真,咱们便没有旁的法子,只能按照皇上的话去做。你安分些,要是真惹恼了皇上,将你给流放到边境去,看你怎么办。”
蒋青哪怕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是白了脸,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是夜,芙蓉阁。
云想容刚刚打发了下人,独自熄了灯准备入睡。
窗户那里传来动静。
云想容抬头,便见霍琛从窗外翻了进来。
自从那日他拿了玉佩走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他。
云想容想坐起身子,却被快步走过来的霍琛给压回了床上。
“躺着别动。”霍琛低低的开口,嗓音竟透着沙哑。
昏暗的烛火下看着他的容颜,清隽依旧,却带着些许的疲倦。
他眼底泛着青黑,似乎这几日都不曾睡好了。
“对不起,连累你了。”霍琛看着她,低低的开口,心里满满的愧疚。
听到外头疯传她病入膏肓,他本在忙刚刚得来的线索,却险些没失了理智直接冲到她的屋子里来。
还好赵曦传了讯来,说是那些谣言不过是旁人传播的,云想容没事。
他这才心安。
得知这谣言也是她的意思之后,他派了人手推波助澜,终于让谣言越演越烈。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见她房里的灯熄了,他便急不可耐的翻进来了。
就想看看她如今有没有事。
“与你无关,蒋青本就是那个性子,便是没有玉佩的事情,也会有别的,你无需自责。”云想容淡淡的开口,一双眼在黑夜中显得分外沉静。
她没有开口问他玉佩的事情,即便明知她问了他也不会说,但是霍琛心里依旧有些难受。
“你吃了那药,如今感觉可还好?”霍琛问。
孙逸给的那药,他也从赵曦那里知道了效用。
“除了身子无力些,其他无碍,瞒过了院使便是好的。”云想容说。
“便是想要离开他,也不应用这般伤身的法子。日后再不许如此了。”霍琛神色显得有些冷。
云想容看着他,明明是关切的话,怎地从他嘴里出来,便是这般的不中听呢?
她叹息一声,敛了眉眼,道:“我乏了。”
“你睡,我守着你。”霍琛抬手覆上她的眼,没有半分旁的逾越。
倒真受了当初的承诺,她不允,他便不乱碰她。
许是那药的虚弱感真的太浓了,云想容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
霍琛没走。
他记得赵曦说的,服药之后,到了子时,会剧痛袭身之事。
连日的奔波让他觉得有些疲累,靠坐在床边上,合着眼小憩。
到了子时,床上原本睡得安稳的云想容忽然颤抖了起来。
动作惊动了一旁浅眠的霍琛。
他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床上的云想容此刻浑身发抖,脸上冒着滚滚的汗珠,她上下牙齿不断的碰撞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容容,你怎么样?”霍琛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低低的开口轻唤,心里越发懊恼,恨不得代她受过。
“没……没事……”云想容也被痛醒,惨白着脸,颤抖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