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水声开到了最大,然后哭。
都说回忆不能回忆,那是因为你往后看的每一步,都是后悔没能做的更完美的。一点一滴,才导致了今天无可挽回的后果。
我从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舒颜,我没有伤害过她,没有为难过她。但若要我打心里疼爱她,接受她的的确确是有难度的。
我以为我做足的表面功夫,只不过给自己换了一身心安理得,真正的伤害却在日积月累里结成了死冰。
“舒岚,你……没事吧?”
我知道是叶瑾凉,于是摇了摇头,起身洗了把脸。
“瑾凉,有时我在想,如果当初舒颜真的顺利地为你生下了那个孩子,陆林霜究竟会不会放过你们呢?”
明知道这个问题除了能让叶瑾凉越发尴尬外,并无意义。可我还是问了出口,叶瑾凉也如我所想,认真地回答了:“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不太可能。”
他说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真真正正地站在与我对立的局面上,成为舒颜的‘男人’。
“所以这一点上,我真的挺佩服江左易的决绝。”叶瑾凉表示,这就跟壮士断腕似的,他说做到就能做到。
我摇摇头,说算了,不提那些事了:“对了,我今天白天去见了辰风。”
我把杜辰风跟我说的那个小小的疑惑告诉了叶瑾凉,我说你就没想过这件事可不可能还另有隐情?
“舒岚你不会到现在还怀疑是我吧?”叶瑾凉听完以后,反应跟我想的差不多。
他说杜辰风当时的行为古怪,他是看在眼里的,也承认自己一时起了念头才想借机搞掉江左易。
“瑾凉,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事情已经白热到这个程度,我难免有些神经质了。”我叹了口气,说算了,先去休息吧。明天过后,但愿再无风雨。
其实我知道大家都难以睡着,仿佛大战临近前最后的号角,总是牵着一颗难以安分的心,不停地跳。
因为我们都知道,敌人……跟我们一样。
***
“我怎么会睡过头的!”我觉得我真是太不靠谱了,昨晚发呆发到凌晨三点,天快亮了我眯了一会儿,这下一睁眼,窗帘都透明了。
“叶先生和律师已经一早就去了庭审现场,你和李小姐就留下吧。”林语轻说:“这里所有的电视都能看公开直播。”
我说我也想去,这是我的公司。不管它最后面临一个怎样的下场,我总该去送它最后一程。
何况,今天我就是要到场,眼看着杜辰风安安全全地走完整个流程。
关键时候,就是让我替他挡子弹我都认了。因为这一回,我不会再让祝丹妮的悲剧重演。
李冬夜坐在沙发上,脸一直是惨白的,她嗔我一句,说岚岚你不许胡说。
林语轻说,他觉得我们这群人之所以过于悲剧,就是一个舍不得另一个,跟铁索连环似的全坐成一条线。无论干什么都投鼠忌器,我说废话,人若是没有想守护的东西,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林语轻的手机突然响了。我全身的寒毛跟着紧张,一个箭步就跨上去竖起耳朵。
“什么?已经到了?”林语轻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抬腕看了看表:“这才几点钟?不是说送证人的车刚刚从拘留所出发么,你确认已经到了?”
电话那端的人应该是林语轻的助手,声音很吼的一个男人。
这会儿免提都没开,我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是的,我确认杜先生已经到了庭审现场,比预期提前的四十五分钟。
他们没有乘坐警方的押运护送车,而且临时改变了路线。”
林语轻把电话扣了,一言不发地盯着屏幕又拨出去了一个。
我攥着李冬夜的手,说不要紧不要紧,你也听见了,辰风已经安全地到达了庭审现场,不管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
我们都知道,对陆林霜来说,要出手只能在路上做文章。她就是再一手遮天也不可能在法庭内部搞动作的!
“喂,东唐!你那边还在监控着么?”林语轻给谁打电话我不认识,但听口吻应该是另一个帮手。
“是的,全程在跟进。杜先生的车在三分钟前出了拘留所大门,车号so8701,现在正在去往和平区最高法庭公开办事厅的路上,刚刚在临平路和东阳大道处吃了一个红灯,现在——”
我懵逼了,而听电话的林语轻就更懵逼了。
“你在说什么?杜辰风还在路上?”林语轻深吸一口气:“这不可能啊!刚才阿宇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进了法庭!”
“啊?这……可是就是这辆车啊,昨天不是已经说好了同一路线?”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比我们懵逼懵得慢了一拍:“我是按照杜辰风先生身上的追踪器来定位的。除非——”
我根本就无法在淡定了,等到林语轻扣下电话后,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我说林先生你告诉我这两个助手都是谁,他们可不可能……有一个在撒谎?!
“杜辰风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啊?”我说我也想冷静,可我怕冬夜要疯了。
此时她一张脸惨白如纸,始终一言不发。林语轻的妻子苏南薰就坐在她身边,一边安抚她一边对我说:“不可能的舒岚,阿宇跟了我先生十几年,绝对是靠得住的。而另一个负责路线追踪的,是我家小弟。都是自己人。”
“没有人在撒谎,所以……肯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杜辰风的车已经经过再三确认,两边开道的都是特警,而且江左易是带着人亲自跟在后面的……”
“你说什么?江左易亲自去?”我一惊,还没等再说下去呢,捏着的手机就响了。叶瑾凉打来的——
他告诉我说,他和律师也已经到了。杜辰风比他到的还要早,已经在庭审后台准备了。
“叶瑾凉说辰风真的到了!”我捂着电话,跟林语轻和李冬夜面面相觑。
“所以,是东唐那边弄错了?”林语轻又把电话打过去了。
“哎呦姐夫你就信我的吧,我真的是全程追踪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刚才苏南薰说起自己家的小弟也是很自豪的,这男孩是个黑客高手,他能不通过法规申请审批,把整条街的监控录像都控制住。
这点小事对他来说就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
“我不是怀疑你看错,我问你,你亲眼见到杜辰风了么?”林语轻急道。
“这倒没有,我跟车型和追踪器啊。一辆押运警车,身后三两特警车,刚刚过……诶,怎么还在东江大道上?好像前面有什么事故在塞车。”
我说该不会是陆林霜搞得鬼吧?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杜辰风都安全到达了。
我不客气地抢过电话,也不管认不认识人家:“那你还看到什么车了?除了警车,看到江左易没有?”
“谁……是江左易……”好吧,人家一懵,压根不认识江左易好么?
“舒岚你先别急,现在的状况对我们还是有利的。有可能是警方悄悄改变了策略,提前把杜辰风送去了法庭。”林语轻安慰我说,不要这么快就乱阵脚。
可是我完全无法定下心来,也不知怎么的了,就觉得什么地方……好像有点不对。
就在这时,电话那端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姐夫!消失了!”
“什么消失了?!”
“追踪信号!”
“怎么会消失了,现场到底什么状况?”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是一片混乱的杂音。”
一时间,我们几个人都沉默了。林语轻对我说你们不能走,现在杜辰风已经到庭审现场了,如果陆林霜要动手脚,可能会从李冬夜这里下手。所以现在整个咖啡厅都在警方的严格保护下,我们不可以随便出去直到宣判结束。
于是我试着冷静,慢慢冷静下来。
我想,是不是江左易再算一步先棋,怕陆林霜狗急跳墙,连警车都敢突突,于是提前把杜辰风换走。然后再按照原计划找个替身押送着?
恩,这个作风,像他。
这是后林语轻放下刚刚接的又一通电话,对我说:“舒岚,押运车队在东江大道上发生了意外。刚刚是警署的人通知我的。”
“意外?!”
我说不会是狭路相逢枪战戏吧!
“差不多。”林语轻说,陆林霜大概真的以为车里的人是杜辰风,在东江大道以南的上行立交桥上,突然窜出来两辆黑色商务车,直接就把警车队给围住了。
“那江左易呢!”我说江左易不是亲自带着他的人跟在押运的队伍后面么?!
“没有,没有看到江左易的人。”林语轻说:“现场很混乱,电话里也说不清。但总之陆林霜是扑了个空。对我们来说,也算是有惊无险。现场配备的警力有限,但是的的确确是把有可能交火的情况考虑进去的——”
“没有看到江左易的人?”我跌坐在沙发上,我说不可能啊,昨天他亲口说的他会去的。
“真的没有。警方给出的消息是,三辆特警车就在押运车附近间距五米左右,发生交火冲突的时候,并未波及周围车辆,只是现在还不清楚,代替杜先生——”
就在这时,我眼看着一个身影从楼上闯下来,推开大门就往外跑。
“安迪!”我呼吸一窒,上前就去追他。
“你们是蠢货么!你们说江先生他没有派人去保护杜辰风?
那是因为他自己就是坐在车里替身!!!”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