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说谁?什么女的?”
“就那个头发短短的,长得很帅的女人。”
我呼吸一窒,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你见到陆照欣了?”
“恩,就刚才,我从我姐家回来,在楼下便利店看到她领了一个小男孩。舒岚,你上回说——”
我说她就是凌雪,那孩子就是江零。我勒个苍天,江左易找她找了好几天,怎么会被你给看到?
“问题就在这儿啊,我认出她来了,刚一打招呼她就跑了。好端端地跑什么,觉得蹊跷才跟你说嘛。”
我说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过来也没用啊,我以为她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快捷酒店,但既然已经被我碰到,多半退房走人了。”
我想想也是,挂了汪小飞的电话后,便试探性地打了陆照欣的手机。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还是通的!
她接了!
“舒岚……”话筒那边的声音很轻,很虚弱。我的整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你……你在哪?”
“舒岚,不要再找我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只想带着我的孩子安静地渡过最后的日子。”
“照欣你冷静点,我不管你究竟是谁,但你总归是以陆照欣的身份在我身边好几年了。
就算你不愿再给江左易机会,那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没有对不起你过,没有伤害你,我们同病相怜,我们可以互相理解……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陪你好么?”
“舒岚,你没有对不起我。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人生,根本就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照欣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捏着电话都快急哭了,我男人在前线拼命,我特么还得在后面安抚他的后宫,这种戏码能演在现代社会?除了我舒岚也是没sei了!
“你总该为小零考虑一下,他还是个孩子,你带着他躲,躲什么呢?他从出生起就跟别的孩子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可他这么快就愿意认你做妈妈,就是因为血浓于水的亲情。
你听我说,告我在哪,咱们好好治疗,就算有天——”
陆照欣瞬间打断了我的话:“舒岚,我知道你是为了江左易才管我的。
为了让他心安理得,为了让他再无遗憾,你们就能无所顾忌地相爱了。”
“凌雪你给我闭嘴!”我真是被她气疯了,我说你究竟想怎么样:“江左易是你们的家人,但不表示欠你们一辈子!
你和你哥一人一出苦肉计玩够了没有?
你这样有意思么?好像自己有多坚强多伟大一样。告诉你凌雪,你所做的一切我也做过,你这么作死的心态我也有过。
别在我面前装千年的狐狸,赶紧告诉我你在哪!什么仇什么怨的,都到这个地步了,大家摊开来说说不行么——”
“问你父亲去吧。事到如今,谁也没有权利再为谁开脱,为谁隐瞒了。”
我父亲?!
我说我知道我父亲做错了很多事,伤害过你,可是现在你也有了小零,他很乖很可爱。
我们都一样,可不可以在怨念命运的同时,乐观地接受这个意外的礼物呢!
嘟——嘟——
电话挂断了,我的心情却是万般不能平静。转手就去拨江座椅的手机,唉,在飞机上,已经关了。
我的眼皮跳跳得不停,刚刚意外地联系上了陆照欣,几番对话下来又不觉得她像是在玩苦肉计或者矫情别扭。
我觉得……她好想在躲什么人。
现在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我打了个电话到监狱,说我想预约明天上午十点舒中山的见面。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我爸,就总觉得只要看他的眼睛就能看出故事似的。
“稍等,我去看一下作息安排。”对方回答。
在等待狱警回来的这一分多钟里,我新潮澎湃得跟下水道似的。林语轻那边还没什么动静,但我已经开始在脑中循环出一个有点可怕的答案了。
“您是舒中山的直系亲属么?”狱警回来了:“就在半个小时前,七号房的舒中山突发心脏病,现在已经在监狱所狱警处急救,你要是家属的话,方便过来一下么?情况不怎么好,有可能要转到外院。”
我的大脑轰一声,炸出一个坑。
我爸突发心脏病?我爸怎么会有心脏病?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啊!
我把安迪从对门的房间里叫出来,说我要去一下监狱,能帮我开车么?
安迪什么也没多说,套上外套就跟我下楼了。
这时叶瑾凉的电话也打进来了,我父亲入狱时留的紧急联系人是我们两个。这会儿他接到通知也不奇怪。
“瑾凉,对,我也在往那边赶。”我急得眼泪乱飚:“爸倒地怎么了,以前没听说心脏有问题啊!”
“你先别吓唬自己,上了年纪总有个把头痛脑热。爸以前胰腺做过手术,兴许是别的并发症,监狱又没什么好设施,我们到了再说!”
我们两人的位置相差不远,同时赶过去的话也就差前差后的。
安迪一边开车,一边不忘挖苦我一句,说江先生临走前吩咐他要保护我照顾我,可不包括开车带我去见前夫。
我本来就在忧心我爸,这会儿被他一揶揄,分分钟全是坏心情。
“我怀孕了,江左易的,你准备把我怎么办?”我瞪了他一眼,表示我就是喜欢你看我不爽又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我也就是不能为他生个孩子吧!”安迪哼了我一句,直接把车门给停了:“到了。”
叶瑾凉貌似也刚刚到,正在监狱门口办手续。我们急急忙忙地进去,只看到平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父亲被一路推了出来。
“爸!”我哭着扑上去:“怎么了啊!到底是怎么了?”
负责我爸那一层楼的监狱惩教对我说,今天五点半吃完晚饭后有一个多小时的活动时间。同房间的狱友说老舒吃完东西后说胃有点不舒服,就回去躺着了。
狱友当时也没太在意,就自己出去打乒乓球了。回来的时候还以为老舒睡了,可是凑过去那么一瞧,整张脸都发紫了。
“大夫初步检验是急性肺源性心脏病,生命体征很危机。监狱里毕竟设施有限,所以现在要送去附近的综合性医院。
你们是患者的家属,请尽快办理一下相关手续。”
我已经紧张得手脚发麻,四肢瘫软了。叶瑾凉说让我坐在旁边休息一会,倒了热水给我。
我想不通,我爸明明一直都很健康的,怎么突然就会病危了?
“瑾凉,”坐在急诊室的门外,我突然揪住叶瑾凉的衣袖,浑身抖得很厉害:“你说咱爸他们……手里有没有人命?”
“舒岚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说这些。”叶瑾凉伸手去抚我的脸颊,旁边的安迪咳咳两声,吓得我赶紧把脸转过去了。
这个不解风情的忠诚狗狗啊,我要是他应该把这一幕用手机拍下来,然后到江左易身边参我一本。
果然男人的心思永远没有女人坏,得罪小受也不能得罪小三。
“我也不知道……”我拿出手机,打开邮箱又关闭,来来回回几次,实在是有点崩溃了:“我就是觉得好像有人……盯上咱们了。”
“你觉得爸的病有蹊跷?”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可是有蹊跷又怎样,那是监狱,难道我要拉个大横幅去跟国家机关去叫嚣,说是因为你们监管不严,害我父亲在服刑期间被人害了么?
何况到目前为止,大夫都没有排除是自然成病的可能。
我根本什么都不了解,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提出质疑。
“我今天,本来是想预约明早的探访。还是有好多事想要问问他。瑾凉,你能不能回忆一下,叶爸爸临终前……说过些什么没有?”
叶瑾凉想了想,说经我这么一提醒,他记得当初他父亲临终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果真是我爸爸。
两个老朋友在病房里最后说了什么都没人知道。
“舒岚,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不管背后还有什么样的真相,我们都勇敢面对就是了。”叶瑾凉把手搭在我肩膀上,也不管身后安迪咳嗽咳得跟肺癌似的。
“你家里,还有咱们的旧照片么?”我一不小心被紧张点燃了思路,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都在我妈妈那吧,那套别墅……我还没整出心情来收拾。”
“找个时间,我去看看吧。”
我有一个记忆,不知道叶瑾凉有没有。
那还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差不多十来岁吧。有次我和叶瑾凉翻相册,看了好多父母们年轻时的照片。其中有一张,三个男的勾肩搭背合影。一个是舒中山,另一个是叶震宽,差不多也就十**岁的年纪。而第三个人在最左侧,整个脸和身子都被撕下去了。只有半个胳膊这么搭吊着——
“当时我还奇怪呢,跟你爸爸开玩笑,说这是不是个姑娘啊,他和我爸都喜欢的。
可是叶伯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把照片收走,什么都没说。”
叶瑾凉想了想,然后摇头说他没什么印象。
“算了,”我摇摇头,说也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可就在这时,我身上的手机一下子震动起来。
“喂?冬夜啊?”
我想不通这么晚了李冬夜给我打电话怎么回事。
“岚岚你在哪?”
我说我在监狱附近的中心医院,我爸生了急病。
“哎呦,我听说你白天遇险,孩子没事吧?我想着晚上过来你家看看你,可没想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啊?”
“总之你方便回来一下么,我就在你家门口。”听李冬夜的意思,好像真有什么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