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苏先生?怎么可能!”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位苏先生不正是汪小飞的悲催铲屎姐夫苏北望么?
一样的容貌,类似的年龄和身材。除了气质上——
算了,反正主要看气质!
苏医生呵呵一笑:“为什么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都会在第一次见面里把我错认为苏北望啊?”
“诶?”我更加震惊了。
“我叫苏西航,苏北望是我的孪生兄长。你是叶子的妈妈舒女士吧,请多关照了。
我已经看过孩子的病例,想着会诊之前单独接触她一下。”
孪生兄弟?!有木有这么巧的事啊!
我连忙跟他握手。寒暄着说早就听冬夜介绍要来一位成就卓绝的专家亲自为叶子看诊,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我还说自己也谈不上认识令兄长,但跟他的内弟汪小飞倒算是不错的朋友——
其实我有点心虚啦,因为我觉得汪小飞有可能不愿再搭理我了。可眼前人家亲戚却要给我女儿看病,所谓海内存知己这句话不是盖的,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得罪啊。
“这么巧啊?不过……能跟汪小弟做成朋友的,呵呵,想必舒女士也不是一般人呢。”
我:“……”
我也不知道苏医生这话有几个意思,但横竖听下来都不像是夸我。我转身瞅瞅江左易,想问问他把这样一个看起来又腹黑又嘴贱的男人扔进护城河里需要出多少钱。
结果一转身,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溜到叶子床前去陪她玩石头剪子布了!
“这次是叶子输了哦,要弹一下的。”
“啊!那江叔叔打轻一点。”叶子憋着小嘴,眼睛一眯,伸着小脑袋往前,等待着江左易轻轻的小栗子爆。
“喂!住手!”就在这时,我看到苏医生突然箭步上前,拧住江左易玩笑的手腕差点就用背肩擒拿了!
我也吓傻眼了,完全不知道这个初次见面的‘苏医生’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大反应。
“你们怎么做父母的!这种游戏能随便玩么!”
江左易并没有发难,而是略带讶异地看着他,然后说:“闹着玩的我知道轻重。”
“那也不可以,你们……”苏西航皱了下眉,摆摆手叫我们两个先坐下。
我顿时如坐针毡,连声音都颤抖了:“苏医生,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平日里跟孩子闹着玩的花样有很多种,不管是举高高还是弹脑壳,我们做父母的的总归知道轻重。可是就看苏西航刚才的样子,仿佛要给孩子致命一击似的。就算江左易长了一张很江湖老大的脸,我做妈妈的都没紧张呢,他干嘛那么紧张?
苏西航把叶子抱过来,继续刚刚在门口的那个测试动作。
“叶子,告诉叔叔,能不能看到这根手指?”他伸了一根手指在叶子的太阳穴附近,慢慢向后移动着。
叶子眨了眨眼睛,往侧面一转小脸,说能。
“嘿,脸蛋不要动。”苏西航轻轻捏住女儿的小下巴:“眼睛转一下,转一下给医生叔叔看看。”
叶子懵懂地看看我,又听话地往后瞄眼睛。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一下子就把我的心给提到了嗓子眼!
“疼……疼……妈妈!好疼!”
我扑上去把女儿搂在怀里,又心疼又焦急:“叶子!叶子怎么了?哪里疼!”
就见江左易上前一步就把人家白大褂给提起来了:“你把孩子怎么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江左易这样失控,活脱脱就是眼看女儿被欺负了的暴怒父亲。
“呜呜,眼睛后面疼……好疼……”叶子趴在我肩膀上,一边哭一边伸着小手抓抓,说要‘爸爸’。
这会儿江左易才放开苏西航,伸手把孩子抱了过去。
我说对不起苏医生,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喊疼啊!
“我怀疑她脑袋里有东西。”苏西航整了一下衣领,低头翻了翻病例:“当然,不排除肿瘤。”
“这不可能的吧!”我急得眼圈都红了:“叶子发病时我们就拍了各种片子,早就排除了肿瘤的可能啊?”
这时李冬夜和王主任他们也都过来了。
“怎了回事啊岚岚?”李冬夜站在江左易身边,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叶子的背:“叶子这是怎么了?”
我说苏医生怀疑叶子脑子里有肿瘤,可我们不是做过核磁共振了么!
“我说她脑子里有东西,不排除肿瘤。但从双目视线不平衡的表现来看,肿瘤的可能性应该小于异物。”苏西航说。
“异物?!”我更震惊了:“什么叫异物?”
“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孩子,所以是什么异物应该问你们做父母的。”苏西航从桌上拿起了叶子的脑ct片,放在背光灯下端详了一下:“安排重做一个。”
“啊?”这会儿连李冬夜也觉得不能理解了:“这个片子是两周前拍的,正位侧位都有,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啊?”
“这根血管错位了。”苏西航用圆珠笔在一个我看也看不懂的位置上描了描:“下端结缔组织有缠绕压迫的迹象,而这个位置正是控制脑部脑眶额皮层和枕骨后的区域。
因为垂脑体分泌液的增多,相对压迫了该区域的组织。这在临床上多表现为‘回避型人格’。”
我看看李冬夜,又看看王主任,我说我听不懂啊。苏医生你的意思是说叶子有双重人格是因为——
“主人格的回避型所导致,让人在依赖封闭甚至恐惧中,滋生了另一重相对‘强大’的人格。”苏西航解释说:“——而回避型人格的产生大多由于脑部脑眶额皮层和枕骨后的区域的组织缺少。
有些是先天遗传,有些却是后天病变或外伤。”
“所以你的意思还是觉得,是叶子的脑袋里有伤才……”我看着已经趴在江左易怀里哭得快睡着的女儿,真是揪心不已。
“立刻带孩子再做个核磁共振。”苏西航吩咐道:“上一次用的是第几代设备?”
李冬夜表示说是用的急诊室的。因为那天叶子突然晕倒,中心研究所的未开启。她觉得差异不大,就插了一个急诊号。
而且同时也考虑到叶子毕竟年纪还小,脑部扫描多少有点副作用,就没用采用研究中心的电子枪设备来复查。
“那个扫描切层太薄,且伪影面积大,深入度和排除度都不够。还是用第五代ct机做。”苏西航把叶子从江左易的怀里摘下来,吩咐护士立刻送去检查。
等在外面的短短十几分钟里,我不由自主地把头靠在了江左易的肩膀上。他握着我的手,期间没说一句话。
也许是错觉,我发现他的心跳也很快,就像在追赶我似的。
苏西航靠着走廊站在我们身边,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反而是盯得江左易看了一会儿才开口:“用硝酸甘油配合百分之五的二苯环甲溶液来洗,事后涂点凡士林,否则那块不长胡须。”
“你在说什么?”江左易轻轻扶正我,盯了他一眼。
“脸。”苏西航伸手在腮边比划了两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女儿也画过我。”
好吧,我差点都忘了这茬了。虽然江左易这几天洗脸洗得都快蜕皮了,但那点淡淡的油彩痕迹还是依稀可见的。
他的意思是,让它去吧。人总要新陈代谢的,慢慢也就淡了。
可惜今天被这个既毒眼又毒舌的医生咣咣打脸!
趁苏西航去洗手间的时候,江左易对我说:“我讨厌这个医生。等他治好叶子的病,让我把他宰了吧。”
我:“……”
“舒岚!”就在这时,远远听到走廊尽头有人叫我名字,竟是叶瑾凉来了。
我只是下意识地把头从江左易的肩膀上移开:“你怎么来了?”
“我听詹毅说叶子今天要会诊。”
我说哦,那跟你有关系么?
“…….”叶瑾凉看了江左易一眼,大概是尴尬胜于辩解。
“我去吸支烟。”江左易按着我的肩膀站起身。其实我挺搞不懂的——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只要是叶瑾凉和舒颜统一战线出现让我吃瘪的时候,江左易总是会义不容辞地帮我挡。但若只有叶瑾凉一个人,他又会有意无意地回避……
这个脑回路堪比十二指肠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看叶瑾凉的脸色不太好,也无力再揶揄他什么。说你坐吧,叶子等会儿就出来了。
“不是已经做过核磁共振了么?听说那个对孩子不好,怎么又——”
我说听医生的,医生说有怀疑,我们就要配合检查。
我靠着椅子闭了闭眼,从来没觉得这十五分钟有这么长。
“舒岚,叶子会没事的。”
我说我也这样坚定地相信着,所以叶瑾凉,如果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那我劝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到公司去想想怎么跟舒颜沆瀣一气地夺我的权。
“舒岚,我没想逼你。”
“那真是谢谢了。”我冷笑:“我的女儿生了重病,这么好的时机你们若是错过了,等我反击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你和江左易,就算是在一起了么?”
“没有。”
我说我不是小孩子,不会转眼就傍上个更强大更牛逼的男人来故意气你。
这世上,用背叛来对抗‘背叛’的傻瓜,也只有你叶瑾凉一个人。
“舒岚,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愿相信,你真的背叛过我。有几次做梦的时候,你一直对着我哭,哭得撕心裂肺的。
我总觉得你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每次却在开口的瞬间,梦就醒了……”
“没关系,这样的噩梦我也有过。”我把头仰靠在长椅上,好不容易才把泪水逼回眼眶:“醒来后,就当是现实给我的一个耳光好了。
叶瑾凉,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恩?”
“不管以后我要对舒颜做什么。请你相信,那都不是因为嫉妒。”我平静地咬着一字一句,却总也找不回不哽咽的频率:“你挡,我就杀。”
“不是嫉妒……”叶瑾凉咬住了我的话。
“恩。”我轻轻挑了下唇:“不是嫉妒。因为我有的东西,她永远都拥有不到。”
叶瑾凉没再多说什么,但我却能听得清他内心深处越发混乱的节奏。自始至终,也不过就他一个人是傻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