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知道!”我返回甜点店的事,特么是谁告诉江左易的?
“废话,那家店要不是我买下来的,你以为它还能在这么多国外品牌进击之下,依然维持这么多年的老牌经营理念么?”江左易冷笑一声,我却觉得自尊心像被捏在他手里揉一样窒息。
“你很有钱,你一手遮天,但这样子做有意思么……”我看了看眼前的饭:“你别说这个便利店也是你家的。哦?难怪这个猫跟你这么亲。”
还钱还钱,两个便当两杯奶茶一共六十三块!”
江左易又把那草猫给踹开了:“它围着我转,是因为我裤子上都是你倒的鱼汤!”
我愣了三秒,然后突然就捂着嘴笑得停不下来。
我看到江左易也笑了,笑得戾气全无。
窗玻璃上倒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我真的由衷希望这个毫无压力的笑容能够定格在繁忙繁华落尽后的一点相对静止里。
虽然我知道,就像镜子里双倍的距离感。我以为自己到这个男人心里的路程,貌似触手可及——
其实远的就像海市蜃楼……
而我,甚至都没有办法确定,我要抱住这场海市蜃楼。
门外停下的车子亮了几下灯,我知道是安迪来接他了。
“今天,谢谢你给我送……”我看着手里的保温煲,说这个我拿回去吧,等过几天做个拿手汤给你和小零尝尝。
*****
“林嫂?”用钥匙开门进家,我发现客厅的灯还是亮的。已经快十点了,一般这个时候林嫂已经早早安睡了。
轻轻敲了敲她的房门,我推开虚掩的缝——
“林嫂你要……你要去哪啊?”
我看到林嫂正在收拾行李,地板上已经放了两个包裹了!
“夫人,叶子怎么样了?”林嫂的眼睛似乎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红,开口问话的时候声音带点哽。
我心里一沉,赶紧过去按下她的双臂,将她扶坐在床上。
该死,早知道这样,我今早不该跟她说这些话的。
说起一个多星期前,林嫂因为被‘叶子’下了小半瓶安眠药而入院。虽然送诊及时没有什么大碍,但一把年纪的人了,总归伤元气。
这些天我让她在家好好休养,也没告诉她事情的原委。直到今天早上,她又问,我才大致讲了一下叶子的病情。她没什么文化,也理解不了所谓的双重人格,于是我只能用类似精神疾病来解释。
当时林嫂哭得特难受,我也跟着掉了不少泪。后来我们互相安慰了一阵,我就急着去公司开会了,哪曾想林嫂竟然动了要走的心思!
“都是我没照顾好叶子,才让她生了这么作孽的病。”林嫂自责连连,哭得声色动容。
我说林嫂你不能这么想,孩子得这样的病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这么多年,你尽心尽力地在我们家,从来没出过一点乱子。怎么能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呢?
“何况你要走?你要去哪啊,你又没有亲戚在,就留在我身边,我给你养老送终好不好?”我抱着林嫂,就像个脆弱的小女孩,一头扎进了妈妈的怀抱。
“岚岚……”
林嫂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声音又塞又哽:“林嫂也累了,想歇歇了。
想回老家,我表弟他们一家都还在,村里的老宅子也没荒。他们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说几十年没见了,再不见……下辈子都记不住自己的祖宗自己的脸了。
岚岚,我唯一就还是放心不下你和叶子啊。可是林嫂……不能陪你一辈子了。”
我知道林嫂是个孤儿,以前听她絮絮叨叨断断续续地讲了一些,说是老家饥荒的时候出来逃难的,除了一个表弟,什么亲人都没有了。
来我家做保姆的时候,她才二十三岁,一晃快三十年了。
“林嫂……”我还是舍不得她,我说你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完全不是佣人,下人。我买个房子给你养老好不好?我再给叶子找个保姆,对外就说你是叶子的外婆。你好好享清福,别走行么?
“岚岚呀,林嫂今年也才五十几岁。”林嫂捋着我的刘海,苦笑了一声:“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啊。你说是不?”
我轻轻啊了一声,尴尬地笑笑:“是啊,是我自私了……”
林嫂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堆起肥胖胖的身子,从小布钱包里抽出一张车票:“明天早上的火车,岚岚,你就别送我了。
到了老家,我表弟的儿子会来接我,到家我打电话给你。”
看着那张绿皮车的硬座票,我鼻子又是一酸:“林嫂,我……”
“哭什么啊?又不是不再见了。以后我还回来看你,看叶子。哦对了——”她从床头的柜子里抱出一摞衣物:“这是叶子以前穿过的,有几件,呵呵,还是你小时候的。
我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就把东西拾掇拾掇,你还记着这个小黄鸭子么?你小时候就喜欢这件衣服,天天要穿,洗都不让洗。后来太太没办法,就让我照这个样子做了好几件——”
“林嫂你别说了……”我转过身去,不停地抽纸巾。最后抱了抱她的肩膀,我逃回自己的房间!
都要走了?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终于还是要一个人来面对呢。
趴在桌子上流了一会儿泪,我打开笔记本用网银转了五万块钱到林嫂的工资卡上。
这是一天转账的最大限额,除了一点点铜臭,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了。
“岚岚。”这时,林嫂过来敲了敲我的门。我以为她是要劝我别哭的,于是赶紧坐直身子把脸弄干净。
“恩?早点睡吧,明早我还是去送送你吧。”我故作微笑地对她说。
“岚岚,叶子……”林嫂吞吞吐吐,目光有点躲闪。
“叶子还好,这几天发病不那么频繁,大夫说等专家会诊之后可能会让她出院回来住一段。”我说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照顾好叶子的。
“有专家啊?”林嫂细抿着唇,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叶子的脑袋没事吧?有没有拍拍片子啊?”
“啊?”我本来是有点纳闷的,但一听林嫂这个意思,觉得也合情理。
她毕竟不懂那么专业的病因和术语,可能以为精神有问题一定是脑子的外伤吧?
“该做的检查都做了,还没查出病因。所以要等几天,专家团队到场会诊吧。”我说林嫂你别担心,叶子这病主要是心理上的。
虽然王主任和李冬夜也都怀疑过叶子是不是受过什么外伤,但目前的几项检查结果,都没有特别明显的成因。
“要仔细检查检查,是不是……脑袋里长……”林嫂的眼神挺焦躁的,口齿因紧张而变得不怎么利索。
“脑袋里长东西?”我觉得很莫名。
脑袋里要是真长了什么肿瘤啊息肉啊,早就能看出来了呀。
走过去,我拍拍林嫂的肩:“早点休息吧,别担心叶子了。”
***
“明天你们不是要商展么?居然还有空陪我出来挑婚纱啊?”李冬夜站在镜子前,一边弄头发一边冲着我道。
我说工作归工作,越是大战在即,越是要放松心情。会场那边有叶瑾凉和他的得力小助手舒颜,呵呵,我去不是碍眼么?
其实我有我的算盘,越是这种时候,我越不出现,反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江景之都首次路演预售,要破二十个亿。说老实话,这根本就是个天方夜谭。如果不用些手段……
“岚岚你就说嘴吧,我觉得你压根就是根本没放下叶瑾凉——唉,轻点,我最近胖了。”李冬夜回头对正在帮她拉带子的营业员说。
我一边玩手机一边冷笑:“我为什么要放下叶瑾凉?我又没否认过我爱他……”
“不过说真的,岚岚,现在事情的真相已经比我们当初分析的还要失控了。既然不是刘健强暴的你,这事儿可就复杂了——”李冬夜挺腰收腹,一边拧着苦瓜脸一边吐槽自己减肥减晚了。
我说先忙眼前的事吧,一步一步来。
“哦对了,王主任说下周三要来的那个专家什么路子啊?你听说过么?”
“恩,说是脑外科神经主领域的近年新晋权威学者,年纪不大,长得还挺帅的。不过你别想了,已婚。”
“哦?叫什么名字,我去网上查查。”
李冬夜摇头,说不知道。
我了个去!
长得帅,有没有结婚你知道!叫什么名字你不知道!李冬夜你好歹马上就要嫁人妇了,表这么花痴行不行?
这时李冬夜转过身来看着我:“怎么样?这件行么?”
我并非天生毒舌,只是跟冬夜混久了,好听的话又没什么帮助。于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郑重其事地说:“我觉得拖尾太小了,你人高,气场没撑起来。”
李冬夜点头鸡啄米,说她也觉得有点。
于是乎,她满怀遗憾地看着挂在墙上那件高端定制的五米拖尾主婚纱。一边心心念念地摸索着:“我还是喜欢这件啊!可惜穿不上啊啊啊!”
“该,叫你加班总吃宵夜。”我不怀好意地笑。
“不行,还有一个星期,我一定一定要瘦十斤!”李冬夜壮志凌云,然后一把把我给扯过去:“岚岚你试一下。”
我说你神经啊,我能穿又不可能在婚礼上替你穿!
“哎呀,你穿上让我看看效果,你就比我矮三厘米,瘦我十多斤呢。
你要是穿上好看,好好刺激刺激我,说不定我下个血本,就把这十斤肉给割了!”
就这样,我在李冬夜的软磨硬泡之下,穿起了我人生中的第二次婚纱!
还没等弄好下摆,在镜子前臭美一番呢,咣当一声——婚纱店面的玻璃门被人撞开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