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时候一丝些寒风吹过来,就算是端坐在屋里头,也会寒冷难耐,它的冷就如同怨妇一般,无声无息的,沉默的拿那幽怨的眼光望着你。
江清欢却光着脚在青石板路上走上大半天。
沈休裹着纯白色的袄子,还是水米未进,已经连走路都有几分摇晃。
可要是不把将沈休哄出来,江清欢便不回屋,不穿鞋,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执拗。包括沈休,也总不明白江清欢究竟是什么做的。
江陵的知府姓江,年轻的时候也是朝廷中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一个人,据说也曾经入过翰林。只是如今已然年迈,在官场上已经力不从心,便退隐江陵。又没有在青春最鼎盛的时候娶妻生子,在江陵便收集了一群在乱世当中无依无靠、模样又齐整的孤儿,当作自己的孩子。
若是年纪到了合适的时候,便给些嫁妆,让他们娶妻生子,或者嫁为人家。
江清欢是不同的,究竟是怎样的不同,沈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许是江陵知府对江清欢格外恩宠,许是江清欢特立独行的性格。
沈休每一次愤慨惶然的关上了房门,总是抵不过江清欢的执拗。
沈休望着江清欢昂然的背影,不禁暗想道,庙里的师父常说众生平等,可是明明每个人生下来就注定了根本就不平等。
浮浮沉沉之中,沈休在清风中醒来,掀开帘子,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色。那一种冷像极了在江陵时候年年年岁岁。
期日之后,沈休想逃出帝都,逃开沈家的掌控,从萧柔明里保护,暗里监视中逃脱欲望愈来愈强烈。
深黑的夜里沈休曾多次被噩梦吓出一身冷汗,梦里江清欢双目流血,伸手掐向她的脖颈,状若疯癫质问沈休为什么要害她。
还有无数看不清被沈相所杀害的陌生的或者熟悉的面孔的人向自己讨个说法。
沈休其实怕鲜血,怕黑,怕很多东西,还有前头未知的人和事。
可是眼前等待她的只有一身名晃晃,红艳艳的嫁衣。
那一身绣着日月山河的衣裳,随着朝中的形势愈加的径渭分明,沈家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沈休穿上它,摇身一变,拿回本就是属于沈家的东西。
月明星稀的夜,沈休回到相府。
沈相面色阴沉的端坐在大厅之上,沈休目光怯怯的看了一眼,便背着双手不动声色的又退后了一步。
没有任何惩罚,沈相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静静地看着沈休,又仿佛穿过沈休,看到沈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沈休低着头不敢吭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沈相不说,她并不敢问。甚至到了如今,她也不知道该信谁的。是眼前沈休所看到的一张脸,还是背后别人告诉沈休的另外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