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知涯沉默不语,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他只能在心里暗自分析眼下的情况。以元礼的本事,救出点点定然不成问题,而且对手一开始就没想伤害点点。而秦锋,也至少能够自保。
对方早就料定了,自己不会去到其余两处,而会坐镇指挥。所以,对方的目标始终是自己。
“哈,郑先生害怕了吗?别怕,我今天不会杀您。我只是来传达神的信息。因为,只有您才能把神的信息在这个时间点传达给您和您朋友以及孩子们。”
“你要传达什么问题。”
“要为你解答疑惑,我要告诉你们,你们一定忘了,我们为了什么要杀光你们这些卜命师。毕竟千百年自以为是的正义和血的仇恨,会掩盖真正的善良。”
郑知涯在柳应是的言语之中听出一种不可理喻的狂热,他想了一会,对柳应是说道。
“其实,我是理解你的,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对与错,对或者错都只在自己的立场之中才是对的,出了这个场,对的也变成错的了。”
“哈,郑先生,可是你们的场是什么呢?为了自己的私欲,去肆意窜写因果,改变世界本该有的样子。”
“可是,即使我不去做,也会有别人去做的,即使你把这一代的卜命师杀光了。让卜命师的知识像焚书坑儒时一样从世上抹去。过了百年之后,这个世上卜命的知识又会重新积累起来。因为,了解并改变自己的命运是人类的渴望。”
“所以郑先生一定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天经地义,甚至还有一些高尚喽。”
“我不太懂,我们卜命师做的事情有伤害到谁吗?”
郑知涯说到这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两颗口香糖,一颗递给了柳应是。柳应是摆了摆手,示意不要。
郑知涯自己撕开包装纸,把口香糖放进嘴里开始咀嚼了起来。
一阵薄荷凉透过郑知涯的呼吸道,让他觉得似乎这个雨夜更加冷了。
“你们正在毁灭这个宇宙。”
雷声穿过玻璃进入室内,透过两人的耳膜。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后。
又是玻璃的稍后因雷声共鸣引起的嗡嗡声。
“你的意思是,我们占卜这件事情就能够毁灭这个宇宙?”
郑知涯咬着口香糖。
“是的。”
“怎么个毁灭,你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不知道郑先生可曾听闻过赌场理论?”
“没有,我洗耳恭听。”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您用您的知识帮助过那个贾爱民贾先生对吧?”
“是的。”
“那我可以这么说,您用您的知识在世界这个大赌场当中帮贾先生获得了本来不该属于他的那份资源。这么说没错吧?”
“可以这么理解。”
“贾先生获得了不该属于他的资源,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就失去了该属于他的资源。这是第一重的影响,对吧?”
“恩。”
“好的,首先,为了方便讨论我们就假定是某个人吧。贾先生获得额外的资源后一定会把资源用在和某个人不同的地方上,这又产生了第二层影响,对吗?”
“是的。”
“以此类推,还有第三第四第五层影响,是不是这样?”
“是的。”
“所以,在你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的同时,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就随着这次蝴蝶振翅彻底的改写了。”
“那又如何,既然我帮助了他,那我的帮助也是在因果之中的一部分。”
“错了,旧有的没有你的时间线并不是消失了,它只是被掩盖了。就像你们常说的阴阳一样,成为了阴阳之中阴的那一部分,在阳之下继续运转着。郑先生,你别告诉你不知道这些吧。”
郑知涯是知道这些的,因为元神和灵所在的空间是居于无数个平行时间线之间的位置,所以拥有与元神沟通能力的卜命师自然了解平行时间线的存在。
郑知涯把口中的口香糖包进了糖纸里,叠好。点了点头。
“好的,既然如此,那我继续讲下去的事情,可能就是郑先生不知道的了。我们的神,自太初而来,‘太初有道,其名为天,天即道,道法自然,如来。’我们的神,是自太初以来切切实实存在的神。”
“你的神是佛陀或者耶稣吗?”
“皆是,又皆都不是,宗教中的神明都是基于真实艺术加工的,天道的神是真实存在的。”
“你是说,它现在还在这个地球上?”
“是的。它从这个世界的太初一直行走至今,他既存在于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这就是为什么世上会有‘涅槃’的说法。”
郑知涯认真听着,不做评判,点头示意让柳应是继续。
“既存在也不存在,于是就永恒不灭。它拥有全知,于是便可安排一切。”
“但,你没有提到全能。”
“是的,没有全能,它是真实的神,就不可全能。全能的神不能创造一颗它不能推动的石头,于是神就不是全能的。”
“恩,假设你说的这位全知但不全能的神存在于这个世上。”
“它同时存在知道所有过去和未来,知道一切,知道这个宇宙毁灭的原因。是因为无数的时间线的分裂,就是无数的世界被创造。”
“恩。”
柳应是自己给自己从圆餐桌上拿起茶壶给空茶杯倒了茶,吹了吹,小口的珉了一下。
郑知涯也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所有的时间线,所有的世界。都连接着太初。”
“你的意思是,这就像是一根细线上面挂了越来越多的纸鹤,每只纸鹤看似很轻但是重量却在不断加重。”
“可以这么说吧,这根细线就是太初。最终无数的世界总会让那根细线端掉,而这个宇宙也将走向最终的堙灭。”
“所以,你们就在各个时间线之中猎杀我们,以期待减缓堙灭的到来?”
“是的,郑先生,我把真相告诉了你。并不是我的意愿,是神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
“就像刚刚你用对讲机和下属沟通一样,我们祭祀与神之间也存在着位于灵面的沟通。”
“只是,你像我的家人一样有选择的权力吗?”
“神的意志是绝对的,我心甘情愿为之效劳。”
“我想,这世上没有绝对,凡事总有代价。”
柳应是听到郑知涯的话,又喝了一口茶。外面的闪电又打了一道。
“柳小姐,今天特地前来告诉我这么多事情也是辛苦了。我想你的神若是全知,一定是也猜测到了我后续自然而然的一些反应吧。”
“我只知道神告诉我的,至于它不告诉我的,我一概不知道。”
“所以,它是想让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去泰国,自投罗网死个明明白白?”
“我不知道,我只被告知今天要来见你,告诉你适当的事情。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在泰国见面的时候,我想我们还是会遵守自己的职责。”
“那,我想既然你的目标达到了,你是不是可以喊一下你的那位巳之执行人和我家的弟弟结束战斗了。”
柳应是点了点头。
郑知涯拿起对讲机听到话筒里还传着断断续续的雨声和金属碰撞声音。
“喂,差不多可以收手了,我这边结束了。”
秦锋没有回应,金属碰撞的声音依稀传来。
“喂,听没听到,我说你们差不多可以结束了,我和你那个对手的上司聊完了。”
秦锋还是没有回应,金属碰撞的声音依稀传来。
这时候,柳应是走过郑知涯的身边。
打开窗子。
“巳!你差不多就行了!老娘这里聊完了!”
一道闪电闪过。
柳应是的声音比雷鸣先到。
对讲机里的金属碰撞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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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吃过早餐后,郑元礼和小嘉向父亲道别。
昨夜,郑元礼想要把怀表还给父亲时,父亲让他收下。但是,郑元礼还是固执的把怀表还给了父亲,说自己用不上。
之后,郑知涯把听到的关于天道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郑元礼。
郑知涯相信,他的儿子会对是非区直的自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无论,他们所处的立场是正是邪,都不会让郑元礼失去本心,脱离自己要走的道。
此外,根据郑元礼描述,郑知涯和柳应是的会谈结束的同一时间。那个挟持了点点的人突然死去了。
这个体型微胖的小陈应该是一开始就被人下了毒。而且死的时候,没有任何挣扎的痛苦,好像还很享受就如做了一场美梦一般,嘴角略带笑容。
如果不是凑巧,那就需要对毒药在身体新陈代谢作用下发挥功效的时机,计算的极为精准。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那么下毒的人用毒的本领已臻化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