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而制的圆桌上,玉盘珍馐,金樽清酒,叶知秋的筷子就没停过,吃得酣畅淋漓,反观苏贤只是小夹两口,也许是辟谷太久的缘故,苏贤不习惯吃这些山珍海味,觉得家常小菜才更加适口怡。
半个时辰后,在叶知秋的风卷残云下,他就差把盘子都tiǎn)干净了。
抹了抹油腻发亮的嘴巴,叶知秋痛快地摸着自己圆滚起来的肚子,一脸的心满意足。
安若素的子虽是素净温婉,却碍于见的世面少,眼眸一直低垂着,为了保持端庄的姿态,她整整煎熬了半个时辰,嫩滑的玉背被汗液浸湿,青丝被微微渗出的汗水打湿,轻贴着两颊,容颜美泛红,别有一种风。
“吃也吃够了,说说吧。”
至此,苏贤的耐心也快被磨尽了,自从两个时辰前不知缘由地被叶知秋一直领着走后,苏贤根本不知此人怀着什么目的,还将自己带进了这繁花紧簇之地,再吃了一顿索然无味的大餐。
有倒是快放啊
听出了苏贤言语说的冷意,叶知秋不再墨迹,笑谈道“十六年前,你从天机院离开后,应你父亲的要求,天机院那几个老家伙帮你算了一卦。你猜他们窥探天机,最后推衍出了什么”
苏贤淡淡瞟了叶知秋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嫌弃叶知秋的废话。
“嘿嘿。”叶知秋轻笑一声,自问自答道“为了推衍你的未来,那群老家伙使出了吃的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后一个个算到吐血,还不停摇头说看不透看不透。就冲这点,我叶知秋上厕所不扶别的,就服你”
“既然无法推衍出关于我的天机,你又如何知道我的过去”苏贤慵懒地撑着脑袋,手指轻轻敲击着檀木,显然叶知秋的话还未引起他的兴趣。
突然,叶知秋两条手臂平板支撑着桌面,子微微前倾,凝望着苏贤那双冷淡的眸子,严肃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秘密,但是我知道你知道我的秘密。”
闻声,苏贤的眼瞳轻微收缩,躯紧绷,陡然间来了精神,道“就凭它,你看到了我的过去”
两人嘴上都未曾明说,那是因为旁边还有一个安如素。
可是,从叶知秋的话语中,苏贤已经猜出了大概,那个所谓的秘密,就是十大宝兽之一,岁月兽
这时,叶知秋蓦然垂下了脑袋,白皙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愁苦。
“唉。你的过去和未来,我只是看到了一些零碎而已。关于你的很多经历,它都看不清。而且,在我初生之际,我的天机已经被那几个老头子推衍得十分透彻了,可是,当我决定来找你时,连我的将来都成了一片迷雾。不管是那帮老头,还是我自己,都看不清。等于说,和你产生接触的人,都已成了挣脱天机枷锁的人。”
“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苏贤隐隐来了点兴趣,笑道。
天机,这种东西妙不可言,诡异莫测,将世界万道囊括其中,算尽一切,看似已经将所有人的命数都已摸得如纹理般清晰,却在触及到某些人时仿若一团迷雾,那便是超越了天机的存在。
若是一个人的一生全被算尽了,那还有何意义
天机安排轨迹,苏贤却跳出了轨迹,这就跟苏贤当初为了摆脱百步牵线兽的掌控一般,桀骜不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谈及了找苏贤的最终目的,叶知秋深深吸了一口气,眼若星辰,似是散发着幽幽紫芒,叹道“通过推衍我的未来,那几个老头子看到天机院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那场浩劫是何人发动他们不得而知,想必那是超脱了他们的存在,但他们看到我将在那场劫难中陨,甚至整个天机院,都要被毁灭。也就是说,在十多年前,我的命途已成定数,迎接我的,就是灭亡”
说到这,叶知秋愤恨地捏起了拳掌,咬紧牙关,那原本人畜无害的脸庞上涌现出一抹狰狞和不甘,指骨青白交替,嘎吱脆响。
“这么多年来,那些老头子一刻都没有放弃。他们不问世事,一刻都不敢松懈,一直推衍着天机院的生机所在,可是,无一例外,他们全都失败了。仿佛天机院也注定会被毁灭一般。直到我十六岁踏入修炼之途时,在我爷爷倾尽全院之力,在整个远古大陆上为我找到了它时,得到它的那一刻,在天机院的帮助下,我第一个看的那个人,就是没有被算出来的你”
此刻,苏贤面色也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默默地揉了揉鼻尖,弱弱道“所以呢我是你们天机院的救星”
闻言,叶知秋终于冷静了下来,狂酌一杯清酒,压了压内心的澎湃绪,眼眸逐渐变得深邃,否定道“那倒不是。但我看到了你的三段人生。三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也难怪天机推衍不出你的命途。”
“不过,你想听吗”叶知秋扶着酒杯,左手半握着拳,撑着左边脸颊,意味深长道。
“喜闻乐见。”苏贤并未叶知秋想象中的那般紧张,反而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兴致高涨。
见状,叶知秋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一脸幽怨地瞥了坐在一旁的安若素一眼,道“那我简练说一下。在第一段人生里,从荒狩城开始,你遇到了安若素,她让你领会了世俗真正的人生百态,温柔乡是英雄冢,从此你深陷漩涡,儿女长消磨了你走上巅峰的修炼之道,为了守护她,你这一生想的永远都是与她朝夕相伴,白头偕老。溶溶时光,一间木屋,一片竹林,一个她,这是你最终的道,也是你的整片天地。简而言之,你的第一段人生,连荒狩城都没有走出,更别谈回家了。”
你生而有翼,为何竟愿一生匍匐前进,形如虫蚁
说到这,叶知秋那眼眸里明显充斥着怒其不争的愁怨,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化为苦恼的一叹。
然而,苏贤眼神中却是怪异万分,满脸尴尬地望着第一次谋面的安若素,竟又不敢再看下去,羞赧地偏过了头,望着墙的死角,端起金樽轻酌,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而安若素已经听呆了。
什么天机院,什么天机,什么浩劫,她统统听不懂。
但唯独苏贤的第一段人生,她听懂了。
如今,安若素更不敢抬头了,吹弹可破的脸颊上遍布着红霞,呼吸粗重,气若幽兰,心想着份低jiàn)的她,更无一点儿修炼资质,她何德何能,能与眼前这位公子长相厮守
更何况,从先前他们的交谈中安若素也听出来了,苏贤是一个超脱天机的神秘存在,这种人必然是旷世之才,如此高不可攀,怎会与自己产生交集呢
可是,若叶知秋所言不假,这段经历却正好如一首小诗所写的那般“我原是听罄声与铎声的,今却为你戚戚于小院的晴,算了吧,管他一世的缘份是否相值于千年慧根,谁让你我相逢,且相逢于这小小的水巷如两条鱼。”
至此,安如素的螓首快埋到了饱满圆润的酥之上,温眸生辉,却不胜羞。
气氛一点点凝固,苏贤抿着嘴唇,看着对面叶知秋从无奈到幸灾乐祸,最终苏贤还是干咳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道“那第二段呢”
说到第二段,叶知秋在瞬间收敛起了笑容,微微敛下了睫毛,语气沉重,道“第二段人生,也是从荒狩城开始,安若素同样成为了你的挚,可是因为她没有一丝修为,她为了不让你固执地偏居一隅,所以让你去闯dàng),去走出你的巅峰。结果,当你将整个乾坤皇朝踩在脚下时,荒狩城中传来噩耗,安若素被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