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好看的。”云正阳将花环绕在手上转了一圈,点头道:“你是哪屋的”
“什么”李枣儿故作不懂,道。
“笨!我问,你是伺候谁的”云正阳不悦地瞪了眼睛,道。
李枣儿只看着那花环,道:“我不是伺候人的。”
“那你是干杂活儿的厨房的还是后院的”云正阳猜测道,样子还挺大度:“上次我还真和娘提了你,可娘也不知道你是哪儿的。眼下你在这儿,正好,我带你见娘去,以后你就跟着我,可比干粗活轻松多了。”说着上前拉住李枣儿的手,就往外走。
“哎”李枣儿慌忙将手挣了出来,往旁边一躲,故作害怕地道:“我……我不是丫头。我是来这儿卖花的。”
“卖花”云朝阳诧异地道,再次细细打量了一遍李枣儿,十分不高兴地问:“你不是我家的下人”
“不……不是。”李枣儿悄悄后退一步。这个云正阳真是被惯坏了,眼下事不如愿。可别做出什么事才好。偷眼看了看云正阳不太好的脸色,她斜了眼去看云朝阳:“我本来在街上卖花,云大少爷看着喜欢,把我叫进来卖的。”指指那花环:“那是……大少爷定下的。”
云正阳倒真没想过是这么一回事。他来这个院子,是听说云朝阳病了,所以带着冯大宝来,想要嘲笑他几句。但是看到那花环编的可爱,一高兴就忘了云朝阳的事。眼下听说自己本来要嘲笑的对象,竟然要和他抢东西,一张小脸“吧嗒”一下就沉了下来,转头去看已经站在门口的云正阳,目光凶狠,紧紧地握着花环没有说话。
云正阳不说话,云朝阳也没说话,李枣儿自然也不能说话。场面一时冷了下来,几个孩子之间,都有些较劲的意味。
这时,一直被忽略的冯大宝突然大步走了过来,猛地推了一把李枣儿,趾高气扬地道:“你是哪来的臭丫头,少爷问你要东西。你敢不给”
李枣儿一直时刻准备着,所以冯大宝这一推虽然推得她肩膀生疼,但也好歹没有摔倒。忍着气,李枣儿打着商量道:“这个确实是大少爷先定了。两位少爷想要的话,我明儿再做两个送来。”
“少爷不要明天的,少爷就要这个!”冯大宝看了看云正阳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只看着云朝阳,不禁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肥胖的身体一下将李枣儿挤到一边,冲着云朝阳走了过去。
“你再碰一下我妹子试试!”一声怒吼从屋里传出来,第一个发难的不是云朝阳,而是挣扎着甩脱了冬生,跳脚从屋子里冲出来的李德。冬生跟在李德后面,又着急又无奈。
李枣儿暗自叹了口气,确实,让冬生拉住李德,实在有点面前。但,也不能就让李德和这几个少爷闹起来啊惹急了着几个祖宗,那还不是后患无穷啊!想到这儿,李枣儿连忙扑了过去,将整个身子挂在李德身上,道:“哥,我没事。我明天再做两个送来就是了。”
“送什么送!”自己妹妹挂在身上,李德再怎么冲动也不敢随随便便把李枣儿甩下去,反而还得抱着她,小心她摔倒,不过他嘴里可没闲着:“小祖宗啊,你怎么又成卖花的了那花分明是我们辛辛苦苦……哎!你咬我干什么!”李德痛叫一声。好选没把李枣儿扔下地。
李枣儿又气又急,忍不住一口咬在李德的肩头,心里暗道:没脑子!多嘴!只有力气!可是,再怎么的,李德也是她李枣儿的四哥,她可不能让他这时得罪这帮暂时不能得罪的人。因此她一口阻止了李德之后,转头对云朝阳道:“大少爷,那花环你先让给神仙……少爷吧……明天我再做一条送来。”背着云正阳,李枣儿对云朝阳猛眨了眨眼。
云朝阳看了李枣儿一眼,缓缓走出屋子,淡淡开口,道:“也好。不过,少爷我不像某个人一般,连这点小钱也付不起。你明儿将东西送来,钱我双倍付给你。”
真是聪明的小鬼!李枣儿满意地眨眨眼,低头道:“可是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云朝阳的凤眼眯成细细的缝,讥笑地看着云正阳,凉凉地道:“就当是,替我这个穷弟弟付这个花环的钱吧。”
“云朝阳!你好大的胆子!”云正阳闻言大怒,小脸气得通红,大叫起来:“凭你也配说我!你这个贱……”
“二少爷!”李枣儿皱着眉,猛地打断云正阳的话说,他这么叫法。一会儿将下人主母招来可不得了,“既然大少爷说了,那么这花环就是你的了,不要钱!”
“你个臭丫头,你也以为少爷我没钱”云正阳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怒气被李枣儿打断,无处可发,便向李枣儿的方向走了两步。
“你干什么!”李德一下子瞪起眼睛,将李枣儿护到身后。李家虽穷,但李德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上面又有三个哥哥在。去到哪里也不曾吃过亏,心里对少爷什么的感觉很淡,虽然此时他隐隐知道这个男孩就是云家的二少爷,但他也没放在心里,反而觉得方才云朝阳说的几句很有意思,忍不住道:“没钱就说没钱!你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估计也圆不过你身边那个!”看着冯大宝的脸,李德哈哈地笑了起来。
云朝阳没想到李德在关键时候,居然这么会讥讽人,愣了一下之后,也微微地笑了起来。
云正阳见状回头看了冯大宝一眼,他心里其实一直也不大喜欢这个笨笨的冯大宝,不过是看他够嚣张,他们两个混在一起,一般的小孩子都不敢得罪,这才常常一起出没。可眼下听李德这样一说,也看冯大宝不顺眼起来,忍不住低声骂了句:“猪!”
冯大宝的注意力一直在云朝阳他们身上,云正阳骂他这句他没怎么听清,还以为有话和他说,于是追问到:“你说啥”
云正阳见冯大宝那圆圆的脸凑了过来,因为疑问鼻子眼睛都挤到一起去来,只觉得一付猪头猪脑的蠢样子,忍不住别开头,冷冷地向云朝阳看去,一手取了腰间的小钱袋子,将里面的铜钱倒了一地,挑衅地道:“本少爷有的是钱!你有多少也拿出来看看”
云朝阳看着满地的铜钱,微微一笑,故作惊讶道:“原来二弟这么有钱啊大哥可真是误会了。”顿了顿,云朝阳又道:“既然二弟这么有钱,又这么体恤大哥将钱都掏了出来,大哥也不好驳了弟弟的面子,这花环的钱就由弟弟付吧。”
云正阳一愣,这才知道上了云朝阳的当,可看着满地的钱,既不好弯腰去捡。又觉得没脸把钱收回来。呆了半晌,突然重重地跺了跺脚,发狠地扔下一句:“好!你等着!”说完看了看手里的花环,一气之下,将花环扔到地上,用力踩了两下,这才拉着冯大宝离开。
“可惜了。”两个瘟神离开,冬生走了上来,将花环捡起来看了半天,摇头道:“难为枣儿姑娘做得这样好看。”
“也没什么。我再做就是了。”李枣儿走到云朝阳面前,有些歉意地道:“可是给你惹麻烦了”
“那也没什么。”云朝阳瞥了一眼冬生手里的花环,苦笑道:“他今儿来我这院子,本也不是存了什么好心。想吵架的话,总是找得出理由的。而我一直……也没打算让他……”
李枣儿默然,虽然心里十分担心云朝阳的处境,但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这是别人家的事,她始终是没有立场去管。而且凭她眼下的能力,也没办法管什么。一时竟恨起这个小小的身体来,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你们怎么了”最不了解个中缘由的李德见几人都是一副黯然的样子,不解道:“那俩混蛋不是走了么你们还担心啥”
云朝阳脸色忽明忽暗,目光复杂地看着李德,过了一会儿,露出羡慕的神色。叹口气,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又回道冬生手里的花环上,眼神又是一黯。
“别叹气啦!”李枣儿笑道,从怀里掏了一个小小的用花环编成的手串出来,硬是套道云朝阳手上,道:“大的坏了,小的你就留着罢。”说着拉了李德,将散在院中的铜钱捡了起来,揣到自己怀里,一回头,见云朝阳仍看着自己的手腕发愣,不觉奇道:“怎么不想要”
“不,不是。”云朝阳慌忙将手背到身后,眼睛看着地上,低声到:“谢谢。”他哪里知道,其实,那花环是给香凤做的,这个手串才是李枣儿做来要给云朝阳的。
“什么”李枣儿没怎么听清,不过也不在意。看看天色,见时候已经不早了,便嘱咐了云朝阳自己小心,当忍则忍,随后和李德离开了。
待两人离开,冬生本想将花环扔了,云朝阳急忙叫住他,在冬生诧异的目光中,将花环抢了过来,小心地掸了掸粘在上面土,将其仔细地收在盒子里。
第五十三章花环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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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一刻不安分
第五十四章一刻不安分
出了云家,李德拉着李枣儿。道:“那俩混蛋是谁”
李枣儿平白得了许多钱,心情正好,满眼都是笑:“爱谁谁呗!走,我们去街市!”
李德总是跟不上李枣儿的思路,傻愣着杵在原地,问:“上街市做什么”
“当然是……”李枣儿说了半句,突然停下住,深思地按住胸口,怀里的铜钱硬硬的有些硌手。云正阳果然少爷风范,出手阔绰,兜里的钱真是不少,除去给香凤买东西,还有盈余。不过……李枣儿看了看李德,放慢了脚步,心道,这个四哥是个藏不住话的,要是买了东西回去,周氏问起,肯定实话实说,到时候自己这点钱可不一定保得住。这么一想,她回身拉住李德。故意道:“四哥,听妹子一句话,以后遇到刚才那两个小瘟神,可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躲着些就是了。”
提起这事,李德又是一肚子气,也没留意李枣儿突然转了话题,只皱眉道:“要是惹到我也就罢了,你哥我还不至于和两个小的计较,但他们要是欺负你,就是不行!哪有做哥的看着妹子被欺负的!”说着低头看李枣儿,道:“刚才那混蛋可推疼了你”
“没有,让哥挂心了。”没有太疼,一点点而已,只不过,这话可不能说。李枣儿笑着仰起脸,安慰李德,又道:“哥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李德皱眉想了想,点点头,挺为难地道:“那就这样罢。不过以后他俩要是再欺负你,你可得告诉哥!”
李枣儿忙点头,趁热打铁地道:“那么,今天这事,回去就别说了,权当我们今天没来云家。”
“为什么”李德不解道。
李枣儿笑道:“你看,你这么一说,娘听了肯定要担心。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不是娘一天忙里忙外的。那么辛苦,这么点事也要她操心多不好再说了……”李枣儿摇了摇李德的胳膊,道:“娘一担心,以后兴许就不让我出来了,我就不能和四哥一起玩了。所以,四哥回去就别说这事了行么”
李德想了想,又看了看李枣儿,像被蛊惑了一样,不知不觉就点了头:“可是……我们采的花都没了,拿什么回去”
“那还不好办嘛,就说那花不好看,没摘。”李枣儿狡黠地眨眨眼,道:“四哥可答应我了,不和娘说,可不许说话不算数。”
“唉……好,哥答应你就是了。”李德瞪着李枣儿,左看右看,奇怪道:“妹子,哥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呢”
李枣儿心一虚,一双杏眼转来转去,目光飘来飘去。顾左右而言他,道:“哥说什么呢我们该回了吧!”
“回你不是说去街市”李德指了指街市的方向,道。
李枣儿摇摇头,道:“不去啦,我突然想回家了。”
“小丫头,一会儿一个想法。”李德也没起疑心,只觉得这样的李枣儿反而更像小孩子。
回了家,在李枣儿“楚楚可怜”的目光下,李德果然照着她的话,将他们两个去云家的事瞒了下来。虽然不太习惯撒谎,说的有些别扭,但周氏自然想不到平日直来直去的李德也会骗人,根本没有猜忌,反而安慰了两人几句,说不好看就不好看吧,心意到了就成。
李枣儿连连点头,但心里却不那么想。虽说为香凤准备礼物是她想出门的权宜之计,但现在情况有变,既然手里有了几个小钱,香凤又一直待她不错,她倒是真心想给香凤买点什么。而且,长远看来,这种送人情拉关系的事,总是多多益善。
又言,虽然李家待香凤一直不错,如今也要出嫁有了名分,但,一来李家现在没什么能力,二来。香凤到底是个童养媳,没先例大操大办,所谓的婚礼不过就是为了让乡里乡亲知道,这香凤已经正式是李寿的老婆“>了。周氏如此精明,作为婆婆,她定然也不会刻意抬高香凤的地位,说是一直张罗,但也未必肯真的做什么实惠的。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若李枣儿在这个时候给香凤点什么做嫁妆,有点良心的人,怕是要记一辈子的。
这么一想,李枣儿暗暗打定了主意,于是趁着晚饭过后,她见周氏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便悄悄摸了过去,道:“娘,我明天也要和四哥出去。”
周氏一边干活,一边笑道:“怎么小丫头心野了”
李枣儿装作扭捏的样子,低头道:“四哥说,还有好些有趣的地方没看呢,我想去。”
“那就去吧,跟紧你哥。小心点,别惹事。”周氏以为李枣儿已经和李德说好了,又因今天出去也没出什么事,于是就答应了。她哪里知道,李枣儿和李德说的是:“哥,娘说明天让你送我去街市。”
事情如意,李枣儿不免得意洋洋,又和周氏说了一会儿话,冷不防一眼看见李寿突然四下看了看,一个人起身往外走。
香凤在里屋忙着,李康和李德不知在做什么。全神贯注的样子。只是李平安问了一句:“老大,干什么去”
“啊,我……”李寿有片刻的吞吐,接着飞快地道:“我出去看看鸡圈门关好了没。”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人已经在门外了。
皱起秀气的眉,李枣儿回头一看周氏正忙着将一篮子鸡蛋往高处的柜子上摆,于是她悄悄出了厨房,附耳对李平安小声道:“爹,我看娘往柜上放鸡蛋挺费事的,烦爹去帮帮娘吧。”
“小东西,知道心疼娘了”李平安笑着拍拍李枣儿的脸,对她的请求自然没有异议,起身便进了厨房,在屋外都能听到他朗朗的笑声:“媳妇,咱家丫头长大了呢,可会心疼人了。”
打发了李平安,李枣儿见两个哥哥依旧无暇分神,便猫了腰,拈手拈脚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她,于是一步垮出门槛,泥鳅一般地溜了出去。
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李寿果然没在鸡圈旁边。但是天色已晚,黑灯瞎火的,她又没长了狗鼻子,上哪儿去找李寿去
在院里站了片刻,李枣儿看着无尽的黑暗,她虽然玩了一把穿越,但穿成的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实在没有勇气独自一人踏进着片黑暗中。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暂时放弃。哪知,就在她正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猪圈后边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第五十四章一刻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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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花与牛肉汤
第五十五章花与牛肉汤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了些。李枣儿侧耳听了听,虽然语声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但显然是两个人在对话,而且,那说话的声音李枣儿是绝对不会听错的,其中一个是李寿无疑,而另一个,竟然是这个时候理应在钱家数账本的李富!
李富这么晚回家,回来了又不进来,只和李寿在外面偷偷摸摸地说话,很明显,这里面有问题!李枣儿这么一想,身体便下意识地向两人的方向挪去。好在李枣儿年幼,身子轻,李寿和李富并没有发现,只顾着低声说话。
只听李寿道:“他一天都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牵着他那条狗吓人呗。”李富鄙夷道:“每天他早上就牵了他养的那条黑狗出来,会了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在街上溜,想吃什么了,坐下就点;想拿什么,就伸手拿。瘸了条腿还不安生!”
这说的不是陈棒头么那陈棒头自瘸了一条腿以后。虽然开始的时候安分守己了几日,但毕竟本性难移,自己知道残了一条腿,走路一瘸一拐没什么威慑力了,就养了一条凶狠的大黑狗,起了个名叫“黑虎”,每天牵着溜大街,谁不听他的,就放狗咬。以前他小,只能算是个小祸害,眼下长大了,再加上那混不讲理的一家子的纵容,和那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的支持,寻常人家哪敢的罪
李家兄弟多,虽然也不怕陈棒头,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遇事并不逞强。但如今,因这陈棒头打了香凤的主意,惹恼了李寿,李家兄弟几个,竟是要给这个地痞一些教训了。
李枣儿终于听明白了,起初,心里觉得有点惊讶,然而,惊讶变成了雀跃,雀跃变成了担心。怪不得两个哥哥不想让李德知道,敢情这事。他们要偷偷的来呐!只是,事情真的会那么顺利么
“这次就让他安生!”李枣儿这边怎么想,李寿当然没有听到,只接着李富的话,狠狠地道:“那他什么时候回去”
“那可不一定。”李富声音更低,道:“逛了街,有时候收获好,早早就回去了,有时候就晚些。他一天游手好闲,也没个准儿。”
“那不行。这事一定儿得小心。”李寿摇摇头,咬牙道:“他就没个落单的时候”
“落单的时候倒有。但……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这事,还真不好下手。”李富也为难起来。
李寿沉默片刻,忽道:“得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这事咱们慢慢研究……要真不行,就先撂下,也不急于这一时……总之,不管怎么的,可不能让人知道。”
“我知道了。”李富点点头,贪恋地看了屋里一眼,四下看了看。扭头走了。
“回的路上小心点儿。”李寿低低嘱咐一句,看着李富一下子融进夜色里不见了,默默站了一会儿,渐渐放开不知何时握紧的拳头,转身要往屋里走。
正巧,这时候屋里传出周氏的声音:“枣儿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枣儿不见了李寿微微一惊,忍不住担心起来,连忙往屋里走去。可不想才走了几步,突觉一只冰凉的小手伸进了他的大手里,耳边听到自己妹子的娇憨声音道:“大哥怎么出来这么久”
反射性地就将李枣儿因出来多时,有些微凉的身子抱了起来,李寿皱眉道:“这么晚了,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来找大哥嘛!”李枣儿笑道:“大哥好笨,关个鸡圈这么久。”
“敢说大哥笨不关仔细,鸡跑出来,以后可没肉给你吃!”李寿好气又好笑,抱着李枣儿往屋里走,小声问:“你刚才可听到有人说话没有”
“没有啊,我才刚出来。”李枣儿故作不知,歪头道:“大哥听到了”
李寿这才放下心,确信李枣儿应该没有听到什么,笑道:“我可听到了,有个笨丫头说她大哥笨!”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回了屋子。其实李寿若是再仔细些,就应该想到,李枣儿的手那么凉,是因为在外面站了很长时间的缘故。不过,大人总是潜意识地觉得一个小孩子不会说谎,尤其是李枣儿这样乖巧的孩子。于是也就信了,半点怀疑都没有,自然也就想不到李枣儿暗地里在打什么主意。
到了第二日,吃过早饭,李枣儿见李德照例拿了砍刀,准备上山砍柴,连忙凑了上去,对李德嘿嘿地笑。李德哪里知道李枣儿昨晚和周氏说的话,也傻傻地对李枣儿笑。
周氏端了收下的碗筷往厨房走,见兄妹两个气氛和谐,忍不住笑道:“行了,傻笑啥呢,还不快去。”
“哎!”李德爽快地答应一声,便往外走。李枣儿自然跟着出了院门,一路大摇大摆地跟在李德身后。
“哎”李德终于发现不对劲,回头对李枣儿道:“妹子,你怎么跟出来了”
“因为娘答应我了。”李枣儿依旧嘿嘿一笑,顾左右而言其他。
“娘答应你什么了”李德感兴趣地问。
“女人家的事,告诉你做什么!”李枣儿趾高气扬地道,指了指李德身后的山坡,道:“四哥还不快去干活”
“那你呢”李德虽然没有花花肠子,但处于对妹妹的关系,觉得将李枣儿一个人扔下并不妥当。
李枣儿也知道这一点。遂道:“我自己在这边玩一会儿,等四哥干完活,我们一起回去。”不待李德开口,李枣儿又道:“四哥放心吧,娘知道的,她都答应我了。”
这话说得乖巧,但李德仍是觉得不对,只是李枣儿搬出娘来说,他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见李德如此挂心自己。李枣儿心里暖哄哄的,但此时这关系倒有些麻烦。李枣儿沉吟一下,指了指身后,道:“那这样吧,我去找云哥哥玩,四哥回来到云家接我,可好”
寻思着云家离这不远,李德这才放心,嘱咐了几句,便一个人上山了。
李枣儿却先没有动作,直到见李德走得远了,这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帽子戴上,又找个僻静的地方,将衣服反过来穿,然后一路行到了街市。
因为有了云正阳的“馈赠”,李枣儿现如今算是有了几个零花钱。她找到一家小店,低着头,开口就要了一碗牛肉汤。小二虽然觉得一个孩子来买牛肉汤奇怪,但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于是盛了一碗牛肉汤给她。
由于天色尚早,客人不多,李枣儿接了牛肉汤,躲到了角落里坐着,却不喝,反趁人不主意,扔了一大块棉布到碗里去,等棉布吸饱了牛肉汤之后,李枣儿将布捞出来,在桌上留了钱,悄悄地出了店,来到大街上。
慢慢地走在街上,李枣儿手里攥着浸了牛肉汤的布,一边走,一边捏了手里的布,在路上留下香喷喷的牛肉汤的味道,如此,一路来到了云宅不远处的巷子里。
看了看门口的两个家丁。李枣儿唇边浮起一抹微笑,转身跑到河边,随手扯了几把小花,把牛肉汤滴到上面。然后将双手洗净,衣服换好,帽子也摘下不要了。闻了闻身上,觉得没什么味道了,但仍是不放心。于是又找了一片开了许多小花的地上滚了几滚,弄得身上全是花草香,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用手帕将备好的小花仔细地包起来,重新回到大街的东头。
等了不多时,遥遥见到陈棒头果真牵了狗,带了几个人,缓缓走了过来,李枣儿忙一转身,一路小跑来到云宅门前,一下子冲到门口,对两个家丁道:“我要找云二少爷!”
第五十五章花与牛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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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狗来了
第五十六章狗来了
两个家丁连睁眼都没有看李枣儿一眼,一个连动都没动,另一个挥了挥手,厌恶道:“一边玩去!”
李枣儿心里冷笑,脸上笑容却越见甜美,道:“是昨儿个二少爷让我来送花的,既然你们不让我进去,那我就走啦!要是二少爷问起来,两位哥哥可要说我来过,不然少爷发起脾气来,我自个儿可担待不起。”说着,故意慢腾腾地下了台阶。
这两个家丁是云府专管守门的,一个叫阿木,一个叫阿贵。此时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均觉不妥。愣了片刻,两人突然极有默契地动了起来,阿木飞跑进去通报,阿贵则几步追上李枣儿,将她拦下,赔笑道:“姐儿先别走,这不,阿木已经通传去了。”心里却想着,若这死丫头是骗人的,一会儿可要好好骂她一顿。
反正目的达到,李枣儿也不管这阿贵心里到底怎么想,也笑道:“多谢这位哥哥了。”
“客气客气。”阿贵心不在焉地应着,抻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看,过了一会儿,见云正阳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不悦。他心里不禁一慌,与走在云正阳身后的阿木交换了一个眼神,见阿木微微摇了摇头,心里更是没底,心道这丫头真的是说谎恶作剧的想到这儿,他一把抓住李枣儿的胳膊,硬着头皮带她走到云正阳面前,胆怯地道:“少爷,这丫头说要见你。”
云正阳白了阿贵一眼,仍显稚嫩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地道:“你们是谁家的下人,这丫头说什么就是什么么”
阿贵一听,吓得直抖,云家上下谁不知道,宁可去惹老太爷,也不能惹这个大夫人“>的心尖子,“这、这丫头说、说是给少爷送、送花的。阿贵是怕误了少爷的事。”
正阳点点头,脸上依旧阴晴不定。其实他一出来,就直盯着李枣儿看,此时方道:“你干什么来”
李枣儿自打看到云正阳走了出来,就收了笑意,苦着一张小脸,此时见他询问,更是一语三颤抖地道:“昨儿个不是说好了要给二少爷送花环来的。”
正阳想起昨天的事,脸色更是不好,上上下下打量李枣儿,见她瘦瘦小小的模样,空着两手,哪里是拿了花环的模样“那,花环呢”
李枣儿夸张地抖了一下,道:“本、本来是拿在手里的,但刚才在街上的时候,被……被一条大狗弄断了。”李枣儿做出又慌又怕的样子,从身上翻出包着花的手帕,打开来,垫着手帕将里面的花捧了过去,“就剩这些了……”说道最后,声音已经是蚊子大小。
“狗”云正阳很是奇怪,忍不住接了那手帕在手,道:“什么……”刚想问清楚,忽听头顶上响起一声猫叫,循声而忘,见自家的围墙上,正站了一只黑白相见的大猫,眨眼的功夫就从墙上跳了下来,围着他转圈圈。
“啊!”
云正阳和李枣儿俱是一声惊呼,云正阳是被猫吓的,而李枣儿则是突然想起,这镇上,哪能只有陈棒头家的黑虎一条狗她洒的这一路肉汤,自然也有别的动物闻到,那么恐怕,她这次会将全镇上的野猫野狗都给招来了
这么一想,李枣儿连忙四下望去,果然见周围不知不觉间已经聚集了好几只小动物,猫猫狗狗的,虽然没有成群结队那么夸张,但如果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那就很骇人了。李枣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转头去看云正阳,见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围着他打转,几次伸爪欲够的大猫,满脸恐惧,瞪着眼,扁着嘴,看起来马上就会哭起来。
倒也有些不忍。李枣儿叹了一口气,拉了拉云正阳的衣襟,道:“一只猫嘛!你怕什么!”说着半俯了身,对那猫儿道:“,饿啦”见那猫儿的叫声依旧比较柔和,并没有不友好的表现,李枣儿伸手轻挠猫儿的下颌,忍不住笑道:“好肥,你真是没少偷吃啊!”看来,这只猫虽然是野猫,但可能出入宅院惯了,也不显得怎样怕人。偷偷向周围看看,见其他那些猫狗徘徊在不远处,想来不敢于人亲近,虽然都闻到了味道,但胆子并不大,一时半会儿不敢上前。
见状,云正阳方安了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惊奇地看着李枣儿逗猫,“你,竟然摸它”
“摸了又怎么的”李枣儿直了身子,道:“一只猫嘛!”她有些嘲笑地看着云正阳:“二少爷胆子不大么!”
“谁说……谁……”云正阳哪里听过别人说他不好,当下就立了眼睛,然而,话还没等出口,一张俊俏的小脸突然变得雪白,手下意识地攥成拳头,几朵小花立时被他捏在手心。
“喂!怎么了”李枣儿大奇,伸手拍了拍云正阳的脸,道:“干什么吓成这样”
“狗!”云正阳眼睛一眨,已经吓得掉了眼泪,但两条腿却是软的,动也动不了。
“不过是狗……”李枣儿还想嘲笑云正阳,突然却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陡然回身,果然见巷子口冲出一条黑色的大狗,随着它的跑动,脖子上的一根无主的绳子一上一下地跳跃着。
黑虎!
那狗比李枣儿想象中大太多了,而且经常随着陈棒头做些吓人的勾当,不怕人不说,一见人,反而更觉得刺激,嗅着味道就往前冲。与此同时,李枣儿惊恐地发现,这条狗一出现,周围那些本来蠢蠢欲动的猫狗立即作鸟兽散,跑了个一干二净。
李枣儿吓得抽了一口气,回身跑了几步,见云正阳还傻站着,忙抓了他的手往院子里跑,嘴里骂道:“傻子,还不跑”云正阳是品行不良,是可气可憎,但说到底不过是个孩子,她也就是想吓吓他,可从没想过把他弄伤弄死。因此见这狗实在凶狠,一颗心提到嗓子,不免十分担心,生怕云正阳被这狗给伤了。
第五十六章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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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有惊无险 得偿所愿
第五十七章有惊无险得偿所愿
可云正阳一直被云家人宠在手心里,哪见过这样的事,现在的他,没有吓尿裤子,没有昏过去已经算很不错了,哪里还走得动
李枣儿没办法,只得又拖又拽,将将在大狗扑过来的前一刻,将云正阳拖到阿贵身后,顺便推了阿贵一把,道:“还不快保护少爷!”说着,又扯了嗓子大喊:“来人啊,救命!”
阿贵也有点发懵,被李枣儿一推,正迎着那大狗跌了过去。眼见着那狗张着大嘴冲自己扑来,阿贵吓得一哆嗦,为了保命,下意识地抬脚踢了过去。
与李枣儿和云正阳他们不同,阿贵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一脚踢去,正踢中黑虎的肚子。这一脚是情急之下踢出来的,阿贵也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力,不过,想来应该是力气不小,只见那黑虎吃痛,哀嚎一声跌在一边。
阿贵见一击而中,胆量回来了点,扯了同样有些回神的阿木,就要去撵黑虎。
不过,黑虎虽然被踢了一脚,但并没受什么伤,反而更激发了它的野性,跌倒一边之后,立即翻身站起,又向前冲来。
不过至少,这一踢给了所有人一个缓冲的时间。阿贵、阿木有了准备不说,院子里也呼啦啦冲出来好些人,将黑虎团团围住,同时,巷子那头响起陈棒头焦急的呼声:“黑虎!回来!回来!”
李枣儿这才略略放心,低头去看云正阳,见他已经瘫软在地,虽然没受伤,但漂亮的眼睛里一点神采也无。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孩童,哪里还有嚣张跋扈的样子
虽然知道云正阳不过是被吓到了,等缓过来,还指不定怎么撒泼呢!但见他此时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样子,李枣儿一边希望他能借此长点教训,知道被人……好吧,被别的生物欺负是什么滋味;一边也忍不住有点后悔,轻轻地抱住云正阳,擦掉他的眼泪,柔声安慰道:“好啦,没事了。不过是条狗而已嘛,男子汉大丈夫,哭鼻子羞不羞”
“可是……狗……好大……”云正阳哽咽地道,下意识地抓住李枣儿的衣角,手里的花和手帕都掉到地上也不知道。
“就是狗嘛!以后你会长高高的,比它大多了,到时看它就会很小了。”李枣儿拍着云正阳的后背,安抚道。
“真的”云正阳红着眼看着李枣儿,不信地问。
“当然是真的。”李枣儿笑着扶了云正阳慢慢站起,想继续说什么,冷不防地,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跳进她的视野,那双分外沉和幽深的眸子正静静地凝视着她,瞧不出喜怒,只看得出一丝探究。
云朝阳!
李枣儿的心没来由地一跳,手上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云朝阳向这边走来,语气沉静地问她:“这是怎么了”
“呃……”李枣儿有些心虚,抬手指了指那只仍做困兽之斗的大狗,道:“我……我……”任是她伶牙俐齿,这种情况也好说什么。说她给云正阳送花环,那云朝阳该怎么想说是为了算计陈棒头,顺便教训下云正阳这种事,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么
见李枣儿支吾不言,云朝阳忽而笑了起来,对仍靠在李枣儿身上的云正阳道:“怎么了二弟,怎么靠在女孩子身上要不要大哥扶你”说话间,便身了手过去。
看见云朝阳,云正阳本来仍有些迷糊的神志突然就清醒了过来,立即直了身子,“啪”地挥开云朝阳的手,拧眉道:“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兔崽子!李枣儿听这话说得不象话,心里暗骂,一把拉过云正阳被挥开的手,又见四周仍乱着,便趁机使劲踢了云正阳一脚,不等他痛呼出声,便大叫:“啊!小心狗!”
云正阳顿时吓得脸色一白,也不敢叫痛了,只恨恨地盯着李枣儿拉着云朝阳的手,脸绷得紧紧的。
云朝阳挑衅似地摇了摇和李枣儿握在一起的手,没说话,只是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李枣儿可没工夫理这两兄弟幼稚的明争暗斗,因见云正阳恢复正常,她便将目光转向正哀求云家家丁放过黑虎的陈棒头,见那个泼皮因怕家丁伤了黑虎,哀求无果,忍不住冲了进去,想要护着那只狗。而云家家丁向来是霸道惯了,眼下又不知得了谁的令,有恃无恐,连陈棒头也一同打了起来。看得李枣儿好不快意,几乎都想过去挥上两拳。
正得意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李枣儿连忙回头,见院中正匆匆走出一个华服妇人,从她脸上的焦急神情,和身边跟边跟着数位丫鬟下人看来,这妇人大约就是大夫人“>冯月兰,云正阳的娘。
心里有些得意,但李枣儿可不想与这夫人“>打照面,想了想,她拉了拉云朝阳的手,另一只手指指冯月兰,见云朝阳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松开手,矮了身子,小心地贴了墙边,悄悄地溜了出去。
云正阳倒是注意到了,张口想叫,却突然发现,他竟然还不知道这丫头的名字。正又怒又恼之时,被冯月兰一把搂在怀里,耳边只听见自己的娘在“心肝宝贝”地唤,再也动弹不得。
云朝阳在冯月兰一冲过来的同时,就悄悄闪在一边,明白最好不要趟这浑水的他,突然眯起眼,趁冯月兰还在查看云正阳是否无恙之时,拈手拈脚地往前走了几步,飞快地将李枣儿的那块手帕捡起,随后猫了腰,从越来越多的人群中挤了出去,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回到房间,云朝阳将手帕拿在手里闻了闻,脸上随即露出了然的笑意。他点了蜡烛,本想将手帕烧掉,然而将手帕举了半晌,又慢慢放下,凤眼中掠过一抹狡黠之色,像是打定了主意般,果断地收了手,将蜡烛吹灭,扬声叫了冬生打了盆水,将那手帕浸在水里,洗得干干净净。
第五十七章有惊无险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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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万事大吉
第五十八章万事大吉
再说李枣儿这边。她一心想着不和冯月兰照面,脚下溜的挺快。可等钻进巷子,她冷不防地想起,那块手帕没有收回来。想到此,她顿时走不动了,忙跑回巷子口,偷偷摸摸地看着。
可是,这个时候,云朝阳已经将手帕捡走了,李枣儿自然再也找不到。她只看到,冯月兰吆喝着家丁将黑虎打死,把“教狗不严”的陈棒头打了一顿,最后让云正阳上去,在陈棒头身上狠狠印了两个小脚印,又将守门的阿贵和阿木结结实实地骂了一顿,这才命人将大门严严实实地关上,牵了云正阳回去。
李枣儿缩着头,见阿贵和阿木苦瓜似的两张脸,摸摸鼻子,自知这个时候一旦出去,肯定被这两个无良的家丁当了炮灰。好在。云家是大户,门口比较开阔,眼下事情平息,一干家丁散个干干净净,地上只剩下一条死狗,和一个哀号不断的陈棒头。一眼望去,视野上并没有阻碍。只是,在依旧浅浅翻滚着沙尘的地上,除了几点狗血,几片碎布,还有已经被撵得稀烂,与泥土混成一团的野花之外,哪有手帕的影子
证据凭空不见了,李枣儿难免有点担心,揉揉眼睛,再次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之后,心砰砰地跳了起来,忍不住往最坏出想了去。不过慌了一会儿之后,又渐渐地镇定下来,想她现在的身体其实是最好的掩护,就算有人觉得这里面有古怪,但应不至于想到她一个孩子身上。再有,那手帕或者根本不是被有心人收了去,也有可能是被风吹走了……对,一定是刚才混乱之中,被风吹走了。
李枣儿暂时别无他法。只得自我催眠起来,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平静许多,况且,眼见着面前的陈棒头抱着心爱的黑虎,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更是得意万分。想到总算是为香凤和大哥出了一口恶气,兴奋之余,也就冲淡了担心。又逗留了一会儿,见陈棒头费力地爬了起来,艰难地抱了黑虎离开,她也就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看看天色尚早,想来李德还在山上干活,李枣儿于是先到了街市,小心地转了一圈,买了一只桃木钗,作为送给香凤的结婚礼物。
气也出了,该办的事也办了,李枣儿自己一个小孩子,也没什么可买的。即便想要什么,她也舍不得花钱。于是将桃木钗小心地放在怀里。她便想去李德下山的路上,沿途将他截下,倒时再一起回家。
哪知,李枣儿刚一转身,惊见李富正站在她面前,低着头,一脸怒气地看着她。那双向来温和的双眼,此时却蓄满了严厉之色,口气冷峻地道:“枣儿,你可知错”
这个时候看到李富,李枣儿已知不妙,暗道自己粗心大意。那天夜里偷听李寿和李富的谈话,李富这几天对陈棒头十分注意,今天大约也找了人盯着,如此一来,可不是把她也盯进了去况且,李富若是使唤人,肯定是用钱家的下人。而她去过钱家几次,对钱家的下人来说,已经不是生面孔。而且李富疼她,在钱家也不是秘密,那些人见她一个人在街上,哪有不回报、讨好小主子的道理
额头不由得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李枣儿想到这一层,又听李富问的不是“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这样的话,而是上来就问她知不知错,在观他强压怒火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今天自己的这点事。大概这个亲二哥全都知晓了。
“我……那个……二哥……”李枣儿还是头一次这么慌张,一边吱吱唔唔地拖延时间,一边飞快地转着脑筋。那些人跟的是陈棒头,也就是说,在陈棒头出现之前的事,也就是她算计陈棒头那些事,李富肯定是不知道。那么也就是说,李富应该是因为她独自乱跑而生气。想通了这点,李枣儿的一颗心顿时安分下来,调理立刻清楚许多,嘴皮子也利索了,装作心虚的样子道:“我是和四哥出来的,本想去找云哥哥玩……可是开门的不是云哥哥……不一会儿,有一条大狗冲过来……我当时吓坏了,后来见大家都忙起来,我偷看了一会儿,一个人没意思,就跑街上来了。”
李枣儿猜的不错,李富确实是听下人说自家妹子一个人出现在云家,又独自在街上走来走去,这才又急又气地找了出来。当下听了李枣儿解释,跟下人所言不差,又见她安然无恙。心便放下了一半。虽然仍奇怪她为何有钱买桃木钗,但街上人来人往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嗯”了一声,弯腰将李枣儿抱起,沉着脸走出街市,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将她放下,依然严厉的问:“钱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不好解释,但是好糊弄。李枣儿以小卖小,小声道:“捡的。”
“捡的”李富难以置信地抬高了声调,打心眼里不信。
“是捡的啊。”李枣儿抬起“天真无邪”的脸,努力认真地说:“真的是我在街市上的时候捡的嘛!”这理由是幼稚了点、巧合了点,但。这种巧合也不是全无可能。李枣儿相信,只要咬死了这个说法,任李富再怎么怀疑,也是无可奈何。
“真的”李富确实不信,但他更不愿相信李枣儿会撒谎,只得板了脸孔,再问了一遍。
“真的啊。”李枣儿脸不红、心不跳,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笃定地点点头,道:“本来我就是想来看看的。可是既然捡到了钱,我就买了这个钗,要送给香凤姐做礼物。”
富听见这话,想起李枣儿从小就颇重感情,现在又十分有心,记挂着香凤,这样的孩子,应该不会说谎骗他,更不会做些偷窃之事,看来是他多心了。但思及她此番又独自外出,竟还跑到街上来,一点警觉心都没有,若是不加管教,以后胆子愈来愈大,常常跑出来,万一出了事……想到这儿,李富刚刚缓和的脸色又黑了下来,道:“你想着嫂子是对的,但是谁教你,一个小姑娘自己上街的”
总之,只要不怀疑她是穿越的,那就一切好办。李枣儿心里一宽,应付李富,她可是有的是办法。本来还是阳光明媚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她忙认错道:“是我不对。可是我已经好久没上街了……哥哥都有事情做,我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好没意思。”
李富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强板着脸道:“没意思就能乱跑么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李枣儿眨巴着眼睛,道:“能出什么事再说,出了事还有二哥呢!”
李富再也板不住脸,长叹一声,伸手捏了捏李枣儿的脸颊,无奈道:“事情可多了!你一个闺女,万一被人牙子拐了,卖到他乡,二哥都救不了你。”
倒忘了不管什么时候,贩卖人口都是存在的。李枣儿暗自吃惊,细一想也觉得后怕,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伸手牵住李富的手,道:“二哥莫气,枣儿不敢了。”
李富怀疑地道:“真的不敢了你可不是第一次从家里偷偷跑出来了。”
“真的不敢了。”李枣儿重重地点头,可怜兮兮地道:“可是以前,二哥你都知道。就这么一次,还被二哥你发现了,好没意思。”
“你这个丫头!”李富的脸上终于带了一丝笑意,握紧李枣儿的手,道:“转够没有二哥再带你走走”
“不啦。”李枣儿摇头,乖觉地道:“我和四哥约好,让他去云家接我。我现在没在云家,我得去找四哥,不然他找不到我要着急的。”
李富听得一皱眉,道:“你四哥没送你到云家”
在心底对李德说了声抱歉,李枣儿道:“原是要送的,可是我……可是我……”她低了头,黑白分明的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说话。
李富一看,以为自己明白了,牵了李枣儿往后山走去,道:“也是,你四哥要是去了,云少爷大概就没时间陪你玩了。”不管怎么说,两个男娃更投契一些。
“就是就是。二哥好厉害,什么都猜得出来。”李枣儿忙不迭点头,符和道。
“别捧你二哥了,你那点心思,二哥能不知道”李富叹息,虽知道应该再严厉些的,可实在是宠惯了,哪里生得了气“这次二哥不告诉娘,再有下次,二哥可真要请娘来教训你了。”沉吟一下,他又道:“那桃木钗,你就回去和娘说,是我给你拿钱买的。”
李枣儿感动万分,想起李富对他的疼惜,忍不住红了眼眶,鼻子一酸,囊声囊气地道:“谢谢二哥。”
李富听出哭腔,忙道:“二哥也没说你,哭什么!”
李枣儿摇摇头,抹了把眼泪,又笑起来,握紧了李富的手,也不说话。
“一个人在家,真那么没意思”李富不明所以,只得猜测道:“爷爷没有教你写字”
“不是。爷爷已经在教我了。”提起这个,李枣儿更是欢喜。那天李寿答应了李富,回来一说,李吉虽然年迈,却一点也不守旧,听闻孙女想学,马上答应下来,当天就教了好几个字。虽然浅显,李枣儿都已经会了,但仍觉得十分欣喜。
李富点点头,又嘱咐几句,兄妹说了一会儿话,不多时,就见李德从山上疾步走下来,大老远就招呼他们,满脸兴奋。
不过李富见了李德,却立刻黑了脸,当下责怪他不应该让李枣儿落单。李德自然十分委屈,然李富对李德可不会心软,也不听他解释,劈头就是一番数落。李枣儿在边上看着,又是偷笑,又是觉得对不起四哥,便又要装成乖巧的样子,实在好不辛苦。
好在李富米行事多,说了几句之后,就让李德带了李枣儿回去。李德无端挨了骂,心里哪能舒服,但他又不能对李枣儿发脾气,只好一路忍着。不过他性子粗,凡事不大放在心里,还没等到家,就将这事忘在脑后了。
周氏见儿女一起回来,也就没有多问。李枣儿抽了空,将桃木钗拿给周氏看了,说是李德带她去找了李富,李富给她出钱买的,周氏自然深信不疑。李枣儿于是添油加醋地将自己的心意和香凤说了,又将桃木钗送了她,香凤也是万分感动感激。只可怜,从头到尾,李德一直被蒙在鼓里。
之后便无大事,全家人忙着李寿和香凤的婚事,虽不必如何操办,但至少成了亲,李寿不能和兄弟们睡一条炕了。怎样也得布置新房,新被褥,少少添几件新衣服。选个吉日,请了几个关系好的,就算是将事情办了。
李家有了喜事,自然看事事都如意,就连有天听说陈棒头走夜路,不知被谁人胖揍一顿,残上加残,一条腿彻底废了之后,也没像以前那般拍手称快,纷纷一笑置之。尤其是李家年长的三个兄弟,更像是心怀大度般地只字不提。李枣儿看在眼里,仅仅是嘿嘿几声,自然也不说破。
寒来暑往,转瞬又是几年。李家兄弟几个渐渐成人,镇上再无人敢随意欺负。老天眷顾,无人情是非,日子宁静入水,一派祥和安乐。
一晃眼,这年生日一过,李枣儿,已经整整满十三岁了。
第五十八章万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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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前路多舛
第五十九章前路多舛
“啪”,坐在铜镜前的李枣儿一把将自制的眉刀摔在桌子上。抬眼,不意外地看见镜中的自己一个正皱着眉头的平凡少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倒不是因为容貌。虽然十三岁的李枣儿,依旧没有基因突变长成一个美人胚子,说有那么点失落是自然的,但更多的是庆幸自己有福不会成为祸水。在这个基本没有女权的时代,一个女人生得太漂亮了,实在不是一件很值得欢呼的事情。
但……摸摸修得不算完美的眉毛,李枣儿再次叹息,前世她虽然也不是绝世大美女,但好歹化妆技术一流,每每也能把自己打扮得精致可人,可如今的条件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也罢,大不了丑一点,反正,也是大家一样丑。
李枣儿无奈地想着,手下却仍是把被她丢了两次的眉刀小心地收了起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别说这眉刀得来不易,是她求了李德,李德照她说的样子改了几遍,这才磨出来的。不足之处。以后慢慢想办法也就是了。
“枣儿在忙么”
被一把温柔以极的声音打断,李枣儿堆出一脸的微笑,回头迎向那个身着青袄银钗的年轻妇人,飞快地扫一眼她手中的药方,装作不知道地笑道:“闲着呢。大嫂有事吗”。心里十分同情,想这香凤也实在是没福气,想她与大哥已经成亲七年了,竟还没给李家生个一儿半女,真是……
这几年风调雨顺,家里原来的地就不少,又是年年丰收,自给自足已是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有李寿在饥荒时换来的那些地。
饥荒过去的头几年,李寿念及人情良心,收的租子不多,待年景好些,便提高了租子。留下自家的吃食储备,剩下的粮食尽数交给李富卖掉,盈余十分客观。拿了这钱,李寿便又添了些地。如此一来,当初的买的乞丐家奴就不够用了,自然要新添人口,除此,长工、短工也雇了不少。自此,地产粮,粮换钱,钱生钱。利滚利,李寿俨然已成了一个稍有家底的地主。托他的福,李家也是家境大好,虽不算大富,至少也在小康之上了。
李家的女人再也不用去接杂活,每天忙着家里的大事小情还嫌分身不暇,李家一家人,外加一干种地的家奴,吃穿用度,人情里往,事事都得操心费神。
然而,香凤性子天性平顺温良,心眼儿憨实,况上面有周氏在,她又从小是听惯了周氏吩咐的,实在当不得家。因此,李家上上下下全是周氏一人打点算计,周氏虽满意香凤贤惠孝顺,但在力不从心之时,心里对香凤有点埋怨,恼她不能帮自己一把。
只不过。周氏依然是疼惜香凤的,这念头每每只是一闪而过,从来没有明说。但香凤觉自己出身贫贱,又未能给李家添丁,本就心病以成。有时察言观色,总觉周氏待她一日不如一日,竟越发地自卑胆怯起来,就连与李枣儿说话,也带着几分赔笑。
“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枣儿你不忙的话,能不能烦你去帮我抓几付药来”香凤看了看四周,飞快地将药方塞进李枣儿手里。这是张求子的药方,她本是瞒着人的,但今日实在太忙,偏药又没了,一时无法,便想起李枣儿来,觉得李枣儿仍小,多半不明白这些事。
不过,香凤万万想不到,她的这点伎俩又如何瞒得过周氏周氏早就发现了这事,还吩咐家里懂事的,万万不可提及。当然,周氏也不认为女儿能明白,可李枣儿又岂有不知道之理
大嫂开口,李枣儿自然不会推辞,当下便接了药方,看了眼,道:“咦这都是药名嘛!家里是谁病了”
香凤顿时有些尴尬。微微侧了头,脸上闪过一抹黯然,“是我……我近日……身子有些不大舒服。”
“那大嫂还不赶快歇着我这就给大嫂抓药去。”李枣儿无意为难香凤,只是觉得什么都不问,也实在太假了些,故此才问了句。
“谢谢妹子了。”香凤放松下来,从怀中取了钱交到李枣儿手里,细细交代了买几付,要多少钱,哪些单包,哪些磨粉,又说剩下的钱给李枣儿零花,讨好之意分外明显,最后,又嘱咐李枣儿,这事万不要告诉别人。
李枣儿点头,装作被收买的样子,保证一番之后,便出了门。
这时李枣儿出门已经不受限制了,虽然李家也嘱咐她,一个女孩家总往外跑不妥当,但并不真的阻拦她。况且她一向心里有数,并未添麻烦惹乱子。家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她早就将这小小的镇子逛了个遍,此时轻车熟路地向药铺走去。
走到半路,突然有一个奶娃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一下子撞在李枣儿的腿上,嚎啕大哭起来。
李枣儿无奈地看着下一刻便冲到近前的年轻媳妇,下意识地向天翻了个白眼。这对mǔ_zǐ她是认识的,也不是讨厌他们,只不过每次见到他们,心里都不怎么是滋味。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年轻媳妇夫家姓张,是当年那个好玄没病死的张旺的媳妇。
说来也怪。当年,每个郎中都说张旺活不过当年,可他偏偏就那么半死不活地撑下来了。过了头一年,李家的境况转好,张家的条件自然也改善了,张旺的病情也有了点好转。三年前,张大柱见手里有了点闲钱,便托人说买了个姑娘,闺名春杏,左手上有点残疾,给张旺做了媳妇。也不知道是张旺的福气,还是春杏的命好,两人成亲半年,春杏就有了身孕,次年,竟给张家添了个白白胖胖的男娃娃,真是让李家好不嫉妒!
“春杏嫂,出来买东西”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李枣儿唯有叹一声世事难料。
“是啊。”虽然同样出身孤苦,但春杏母凭子贵,在张家很受优待。即便知道张家是因为李家才有今天,但面对李枣儿,言语态度也很是自若,抱紧了孩子,笑道:“买点针线,给孩子添件衣服。姐儿怎么也出来了”
“嫂嫂让我帮忙办点事情。”李枣儿含糊应了一声,没说是来买药。
“嫂子好福气,管家管钱,是做夫人“>的命。”春杏怎样也掩不住得意之色,道:“不像我们这样的,也就会哄个孩子罢。”
李枣儿本就对张家人怀有厌恶,又见这个春杏也是个不懂事的,更是拧了眉,半句话也不想多说,匆匆道了别,便与她分了手,心里琢磨着。哪天可要想个法子,让大哥甩了这张家为好。不过,张旺确实可怜,而且当初大哥和张大柱的约定又没定时限,这事,倒还真得从长计议。
第五十九章前路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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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谁的小主意
第六十章谁的小主意
一路无话,李枣儿抓了药。无心耽搁,顺了原路就往回走。
正值午饭时间,街上处处飘散着食物的芳香,吆喝买卖之声不绝于耳,沿途的摊子上俱是坐满了人,稍大一点的饭庄里,来往的客人更是出出进进络绎不绝。
李枣儿一手勾着药,看着各家红火的生意,心里顶不是滋味。本来,她的计划进行的挺顺利,李德在云朝阳的再三恳求下,确实摆了小摊,卖了一阵子的杂活。但好景不长,因为家里的下人渐多,周氏和香凤只有两个人,准备一日三餐忙活不开,于是便让李德帮忙。结果,可能是李德真有这个天分,一来二去的,他的厨艺,竟隐隐有超越两个女人的势头。被人夸奖了几番之后。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找了家小店练手,几年之后,十七岁的李德,竟也在一间稍大的饭庄里,谋得了一袭之地。
如此一来,李枣儿的“一厢情愿”自然就打了水漂,后来虽然也和云朝阳合作几次,但都无法做大,算上这几年的压岁钱,还有零星的零花钱,总共不过攒下了二、三银子而已。虽然不多,但做个小本买卖也算是够了,但问题是……做什么买卖,以及,怎么能说服家人,让她一个闺女出去做生意。
想着心事,李枣儿也没注意走到哪里,自然,更没注意到她前方左手边,一扇敞开的窗户里,竟突然伸出一根鱼竿,鱼线上,还拴着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
被鱼线吊在半空,离了水,嘴里挂着鱼钩,草鱼吃痛。自然拼命挣扎,使劲儿地摆动着身体。
随着摆幅越来越大,李枣儿已走到那扇窗户之下。刚刚闻到有些土腥味儿的她,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摆回来的草鱼“啪”一声打到了脸。
伸手摸了把脸上的湿粘,李枣儿自然听得出耳边的笑声有多么熟悉,无可奈何地扭头,左右看看一边一个趴在窗户上,正看着她笑的两个少年,叹气道:“四哥,你可莫要跟这个云大少爷学坏了!”原来,这窗户对着的房间,便是聘了李德做厨子的那家饭庄的厨房,他和云朝阳一直保持不错的关系,这两人凑在一起,也不稀奇。
“怎么会还是我好心提醒四哥,给你晚上加菜呢!”云朝阳当先接话,满脸都是笑意,一双凤眼几乎眯成了弯弯的缝隙,晶亮的眸子嵌在其中,光华流转。忽隐忽现。
几年过去,云朝阳的身材抽高了不少,已经高出李枣儿一个头,几乎与李德一般高了。相貌虽依旧普通,但由于长开了,也算清俊了几分。再配上比小时候更加成熟沉稳的气质,和那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和气,整个人看起来舒服极了,不了解的人,下意识地就想去亲近他。
不过,没有谁比李枣儿更了解这个人的底细了,也习惯性地眯起眼,李枣儿扬起眉毛,对上云朝阳笑盈盈的眸子,故意勒细了嗓子,道:“是吗那可真是谢谢云哥、哥了,居然这么为妹妹着想。”
云朝阳面不改色,频频颔首,道:“哪里。枣儿妹子莫要太客气了。”
李德看着两人,一边在耳边扇风,一边皱眉对李枣儿道:“妹子,这什么声啊怎么说话呢!”
李枣儿翻了个白眼,上前几步,瞪了李德一眼,提醒道:“四哥,这时候你不忙着给客人做饭,倒有时间和这人玩耍!”
“啊!”李德猛地大叫一声,手一松,也顾不得鱼竿滑落。慌慌张张地掀开一个几乎被蒸汽鼓开的锅盖,手忙脚乱地将里面的东西捞出来,“好险!差点就煮过头了!”
李德的变化不大,除了长个子,和长厨艺之外,别的基本没怎么长过,李枣儿一见他和云朝阳在一起,就忍不住时时担心,怕他哪天被那只狐狸当了枪使。
捡起鱼,拆下钩,李枣儿将鱼竿放在窗台上,从绑药的草绳里抽了一根栓住鱼嘴拎在手中,看着李德重新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她压低了声音对云朝阳道:“我告诉你,你可别打扰四哥,你要是害他被掌柜的解雇了,我……”
“你怎样”云朝阳插言,他的身子随之向前一探,凑近了李枣儿,笑道。
李枣儿收了口,也笑道:“我不和你逞这口舌之快。反正,你要真当他是兄弟,你可不能害他。”
云朝阳一脸委屈。道:“我怎么会害他我又能害他什么不过,倒是你……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枣儿抿着唇,细细地端详着云朝阳,见他脸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算计,但是,想起前几天他说的事,心里仍是隐隐起疑。
那天,云朝阳挺神秘地找到她,说是他听说。现在别处兴起一种胭脂,价钱便宜,成本低,重要的是,这个镇子上还没有别人卖这种胭脂。他便想托人私下里进一小批货拿回来卖,挣个几两银子不成问题。不过他说,由于他还偷偷做了些别的事,现在手里的钱不太够,想找李枣儿凑个分子,出个几两,赚了钱平分。
利益固然让李枣儿很心动,说来,云朝阳也不至于因这几两银子就骗她,但李枣儿仍是不大信任他。不说这消息是否可靠,但说他云朝阳,就算是庶出,好歹也是云家的大少爷,总不至于连区区几两银子也凑不出来,非得找李枣儿吧少字
这问题在李枣儿心中徘徊许久,眼下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云朝阳笑道:“一来,你不是总想着要赚钱么,凭你我的关系,有这等好事,我若不算上你,良心说不过去不是再说,依你的性子,这事我要是不找你,以后你还不恨我一辈子而且……”他顿了顿,苦笑一下,道:“我在家里什么处境,你也知道,要钱倒不难,难的是如何解释这钱的去处……所以,虽然钱不多,我一时间也实在凑不齐,只好找你了。”
“你会有这么好心”李枣儿仍是怀疑地看着云朝阳,想了想道:“那么。你这消息到底是听谁说的,那胭脂价钱虽便宜,但好不好用,你有没有看到样子你怎么能确定会卖的好”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云朝阳仿佛很了解李枣儿一般地叹了口气,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扁扁的瓷盒,道:“样子我当然看过,不过我毕竟不是姑娘家,好不好的,我说了你也不信。呐,你自己拿去看看。”见李枣儿接了盒子就要打开,云朝阳又一把按住,笑道:“急什么,回去再看不迟。这样子也没什么用,你要是看着还中用,就留着自己用吧。”
李枣儿也没多想,只觉得回去细细看看也是正理,于是将盒子收了,和李德打了声招呼,同云朝阳另外约了时间,便离开了。
只不过,这次她没有直接往家走,而是向北拐进了一处小巷,向钱氏米行走去。不管怎样,李富也算是做了许多年的买卖,人脉上应当收获颇丰,这种胭脂究竟怎样,李枣儿想托李富代为打听打听。凡事,还是谨慎仔细点好。
这么想着,李枣儿一路行到巷子口,眼看着出了巷子,就是钱氏米行的大门,可就在她正要迈出最后一步之时,脚步猛然顿住,掩着唇,震惊地看着李富有些恭顺地送了一个……媒婆和一对中年夫妇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李枣儿向后退了三步,瞪圆了眼,看着面前奇怪的组合,看着李富亲自扶了那中年夫妇上了马车,又低声同那媒婆说了几句之后,一脸沉重地目送着他们离去,那凝立的身影,从李枣儿的角度看来,竟透着难言的心灰。
心里“咯噔”一下,李枣儿隐隐猜出来,这是钱家要给李富找媳妇了。算来,李富长她九岁,如今已经二十多岁了,早就应该成家了。可是这钱家也不知怎么想的,迟迟不肯为李富找房媳妇,周氏心里虽急,但也不好插手,一拖,便拖到了今日。
眼下看着情况,钱掌柜终于给李富说了一门亲,但看自己二哥的表情,好像却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不仅仅是无可奈何,更是有点……绝望的味道
到底是哪家姑娘,竟能让李富露出那样的表情。李枣儿想来想去,还是猜不出来,索性走出巷子,来到李富面前,指了指远处仍看得见影子的马车,问道:“他们是谁”
看见李枣儿,李富立刻收了颓然的脸色,露出一抹和熙的笑意,却浅浅皱着眉头,道:“怎么又乱跑”
“这回我可是奉命行事。”李枣儿笑着举起手里的药,晃了晃,道。
“原来如此。”李富会意,看了眼那条鱼,失笑:“老四给你的”
“是啊,也不知四哥哪里弄的。”李枣儿松松肩,摇头。
“反正以老四的性子,绝对不会是偷的。反正啊,只要是和吃的有关,他总有办法。”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