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输阵不输人,所以既便是输了,也应该是被打倒在地而输,哪能主动认输?我观这赵匡胤拳法颇为精妙,攻守兼备,党进虽然也有好武艺,但终究是差了不止一招半式。况且党进急于求成,反中了赵匡胤的计策。”
“他拳法虽好,但也不过如此。”
“若是换徐兄与赵匡胤比试,可有把握获胜?”
徐世禄淡淡地说道:“若是以性命相搏,至多十五招,我必斩其于刀下!”
“为何?”韩奕追问道。
“此人武艺虽高强,但却少了几分血性,想来是因为此人未在沙场饮过敌血的缘故。党都头也没参加过几场血战,二人的花架子太多。即便是武艺平庸者,能从百战之中活下来,早就将生死置之脑后了。人一旦视死如归,那便无敌!”
在这一点,韩奕当然不是门外汉,自己原本习得一套三十六路枪法,但在沙场搏命却是另一回事,如今删繁就简,结合自己与他人的经验,改成了二十四路枪法,名为“霸枪”。此枪法势如惊雷,击如闪电,有万夫难挡之霸气。
自己军中的好手呼延弘义、陈顺、朱贵等人莫不是如此,各有自己的搏命杀招,一招一式早已经去粗存精,招招狠辣,全是沙场性命相搏换来的精华所在。就连文质彬彬的冯奂章,横枪在手时,也足以破阵杀敌。
“徐兄已经看透了生死。韩某那一箭射得太重,差点害了徐兄。”韩奕至今仍心有余悸。
“能死在你的箭下,也不算太冤枉。”徐世禄摇了摇头,“况且死过一回,便好从头做人了。”
“好,拿得起放得下,徐兄不愧为豪杰猛士!”韩奕赞道,“今徐兄屈居韩某帐下,愿徐兄助我一臂之力,好好地训练军士,让他们学得了徐兄一招半式。但他日,你我有机会牧北,定并肩作战,直捣临潢府。”
“徐某定当倾囊相授。”徐世禄回道,“徐某只希望一身所学,能用在正途。”
“但愿中原早日安定。”韩奕遥望校台上的郭威,心中想道。
再朝校场中望去,校场中已经起了变化,赵匡胤开始反击。
处于反击状态的赵匡胤,仿佛换了另一个人,只见他在场中上下翻飞,拳脚如大江大河连绵不绝,众人只觉得场中的赵匡胤只剩下一抹褐色的身影。党进节节后退,额头青筋冒起,大吼一声,一个马步冲拳,直击赵匡胤胸部。
“来的好!”赵匡胤心中暗喜。那拳头将至未至,说那时迟那时快,赵匡胤一侧身,轻巧地躲过这一拳,紧跟一步,左膝猛地一提。
党进本中门大开,慌忙躲闪这一膝,身形不免踉跄。赵匡胤得势不饶人,右腿如旋风般扫将出去,党进下盘轻浮,如山般的身躯直直地倒了下去,摔得他腰背巨痛。
一个鲤鱼打挺,党进又飞快地跳将起来。在他的眼里,还没有主动认输的事情发生过,受此大辱,拳脚更是奔如闪电,恨不得立刻将赵匡胤击倒在地。
如此一来,党进不得不使出看家的本事,赵匡胤更不愿堕了自家威风。校场上鸦雀无声,众人都忘了该为谁喝彩,场上二人你来我往,让观者沉迷其中。
党进挥汗如雨,他高大的身躯越来越迟钝,此时反成了累赘。赵匡胤其实早就赢了,但见党进下不了台,也不好主动停手,只好在拳脚上有相让的意思,却不知此举反而让党进更觉得是侮辱。
渐渐地,校场边又响起了军士们的鼓噪声。
“见好就收吧!”
“姓赵的,别以为我们义勇军无人!”
“就是嘛!”
赵匡胤心中大怒,只好瞅了个空,一把抓住党进腰上的革带,脚下使绊,将党进摔倒在地。党进跌坐在地上,累得站不起身来,坐在地上喘气如牛。
“党都头踢了一场蹴鞠,方才又跟别人比试过,力气早已衰竭,故而让赵某占了大便宜。今日这一阵不算数,待他日你我再比过。”赵匡胤伸出手来,将党进扶起。
党进见赵匡胤豪义,又会做人,给足了自己面子,心头的怒气消了大半,面露羞赧之色。但他也是不拘小节之人,点头承认道:“赵兄弟武艺高强,党某服了!”
二人连袂来到郭威命前复命,郭威心满意足:“二位武艺都是不错,回头本帅自会有赏赐。”
“谢太尉!”赵、党二人拜谢道。
郭威指着赵匡胤道:“你身为将家子,愿隶我帐下,甘为一小卒,本就应当值得称许。愿他日能在沙场上也能如此,方才能成就一番功业。”
韩奕这时上前说道:“太尉,末将以为这位赵兄弟武艺精湛,我军中尚缺教头,不如暂隶我义勇军中,也好早日立下些功劳,不令太尉失望。”
郭威笑骂道:“好一个韩子仲,竟打我帐下军卒的主意。”不待韩奕答话,他又问赵匡胤道:“义勇军骁勇善战,豪杰如云,韩将军治军有方,假以时日,必成名将。你可愿隶于韩将军帐下听令?”
韩奕与郭威给赵匡胤出了个难题。
赵匡胤见韩奕主动提出要他调至义勇军,看来是要重用自己,这当然是个好去处。可自己好不容易在郭威面前露了脸,要是就此离开郭威,好像有些可惜。
“回太尉,小人来当兵,以为不论身在何人帐下,均是为国立功,何分彼此。”赵匡胤答道,不卑不亢。
权衡之下,赵匡胤选择了郭威,因为他认为郭威身为枢密使,掌握征战大权,跟着郭威立下功勋的机会应该更大一些,自己若是见异思迁,反倒让郭威与韩奕小瞧了自己。
“说的好!老夫只好对不住子仲了。”郭威双手一摊,笑道。
“末将不敢造次!”韩奕躬身说道。
他的目光在赵匡胤的身上,一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