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却也是喜事,这不我刚在镇上买了铺子,打算请大伙吃顿饭。日子订在月底,那日正好是衙门里公休的日子,还请杨捕头领着各位捕快来我铺子里吃杯水酒。全当给我长个脸。”
杨捕头大吃一惊,失声道:“你这才干四个多月吧,就在镇上买了铺子?”
杨捕头婆娘掩嘴笑,听杨捕头戏谑地叫周景表哥,她就知道周景是谁了。这事杨捕头回家曾和她说过。“当家的,你说错了,你这认的周兄弟可是有大本事的,不仅买了铺子,牛车也买上了。”
杨捕头看着他婆娘满眼不可置信,要不是二人认真的神色他都要以为这是在和他开玩笑。
不仅感叹道:“想当初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只是在集市上出摊子,这左右不过我拿了几个月的月例时间,你转眼就成了掌柜了。得了,这是喜事,什么也别说了,赶紧过来和我吃盅酒。”杨捕头立时改变了态度。
在镇上有铺子和在镇上摆摊子那完全是两种概念,两种身份。虽然在镇上开铺子的不都完全大富大贵,但起码想要落个镇上户籍轻而易举。况且杨捕头能混这么多年官场,可不傻,他自然明白凭周景这个一穷二白毫无背景而言的泥腿子,能在这么短时间混得这么好,绝对不简单。而这还是在他靠山只是他这么个小人物,最多不过护着不让镇上小混混和衙门里的人找他麻烦,其他的完全帮助不了的份上,就能混成这样。要是给他攀上个大人物,那简直不敢想象。
因此态度上马上变了,没了轻视,热络起来。
周景处变不惊,并不因为杨捕头突如其来的热情而慌了手脚,依旧如来时从容不迫。
“谢过杨捕头,可今日真不行。我是和家里夫郎一起来的,这不把牛车单独放在外头我两都不放心,就留他自己看着。他不会驾牛车,我要是吃了酒,就回不去了。不如等到了月底,你和兄弟们过来铺子上,我好酒好菜招待,咱们不醉不归。”
杨捕头道:“如此,我就不留你了。只是不知道你那铺子位置在哪里?”
“长安街上,原来是一位叫周达的汉子开的,他说借了高利贷,着急还,便宜不少卖给我的。”
杨捕头皱着眉头,念叨两声周达,忽然大惊失色。
“你呀,这是受骗了,怎么敢买他的商铺?”
这可把周景唬到了,脸色刷地就变了。他也觉得事情怪怪的,可一直想不透哪里不对劲,加之铺子本身并没有什么毛病,便以为没事,没想到果然有猫腻。
“你知道我是王家村的,这辈子头次出来,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厉害关系,我看他家装修和手续齐全就没多想,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弯弯绕。”
“弯弯绕倒是没什么,也不是说他家房子本身质量手续有问题,而是这房子闹鬼。”
“闹鬼?”
“对,闹鬼。”杨捕头道:“这事当初闹得很大,镇上几乎人尽皆知。其实这铺子本来不是周达的,而是周达娶的夫人带来的。周夫人是远嫁的女子,家里给带了许多嫁妆,甚至为了保证女儿成亲后,手里银子依旧能够用,不必靠夫家,还特意派人过来这边给相看了铺子,就是你买的那间铺子,当初是周夫人娘家花了二百三十两的价钱买来的。”
“留了一个掌柜在这边经营,做酒楼生意。这个掌柜管理有方,能力出色,铺子很快被他经营的风生水起,虽不能和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想比,但最起码也是人尽皆知。别说是养一个深闺妇人,就是养周达家一大家子也错错有余,甚至还能保证他们生活富裕。”
“周达家因为这间铺子一下跻身富人行列,走到哪里也能被称呼为声老爷。这人吧好日子过几天就乐意忘记自己是谁,竟然真学着有钱老爷养起小的,养的还是一个春风楼里的头牌。可能还是有些忌惮家里,周达在外面置了宅院,装修豪华,竟干起了金屋藏娇的勾当。”
“这一藏就是一年,后来这位头牌有孕了,便不甘愿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竟跑到周夫人那里去闹。言语十分难听,把周达床笫间说给她的情趣话还有说周夫人床上刻板无趣死人似得,引不起周达兴趣等言语添油加醋那么一说。周夫人气得当场就晕过去了,等周达回来知道此事,不仅不怪罪那个头牌反而破罐子破摔要把人接进府里给个名分。”
“周夫人不堪受辱,一尺白绫生生吊死在房梁上,可怜了周夫人还抛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儿子。没成想周夫人都死了,周达竟然还不知悔改,在周夫人头七都没出就迫不及待把人给接进府里。”
“估计是头七没过,周夫人的鬼魂还没离府,周夫人把一切都看见了,死不瞑目,咽不下这口气。从那日起,周家就开始不安生,周夫人带过来的铺子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一开始还好,只是能在菜里吃出虫子蟑螂什么的,都不是大事,让客人白吃一顿就罢了。周达以为是厨房里干活的人惫懒,不尽心,把人都辞了,又新请了一批。”
“可没想到竟出了大事。那天小二因为有事没来,铺子因为之前的事不敢随便请人,掌柜没办法,请周达过来帮着忙乎一天。厨房里炒出菜来,是周达亲自给端着送到客人桌上的,可就在他刚转身的瞬间,桌上的女人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周达转身一看,竟发现他端到桌上的菜,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生生变成了一整盘死老鼠。老鼠们一只只被油炒了,整整齐齐的盛在盘子里。”
“而那个女人早已经被吓得从椅子上栽下去摔晕在地上。他家人大呼小叫,跑上跑下的把大夫找来,又是含了人参片又是捏人中的好不容易把人弄醒。可醒来的却不是这位客人本人,而是周夫人。周夫人借着女人的嘴双眼赤红地诅咒定要让周达声名狼藉、身败名裂。那种尖锐的声音,y-in森恐怖地语调配上女人头上蜿蜒而下的血迹,简直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别说周达害怕,当时围在一边看热闹的人,有几个都被吓得回去就病了,后来请了神婆才好。”
“周达真吓到了,回去就病了,便有心卖了商铺不开了。可那个头牌看这是一只生蛋的母j-i怎么也不肯放手,就使了银子给我,请我们帮着彻查,一口咬定不是鬼魂作怪就是人为。我记得我领着五六捕快天天起早贪黑的查,把那个被周夫人被附身的女人问到差点崩溃最后也什么都没问出来。而且半点证据也没查到。”
“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就打算作为疑案结案,那个红牌却不愿意,使了银子非要栽赃给那个被周夫人附身的女人,想让我们屈打成招,把事情栽赃给周夫人留下的那个十几岁孩子身上,想污蔑是那孩子陷害的。理由都想好了,就是因为他父亲娶了她,并且扶为正室,小孩心里不忿,记恨父亲,做下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
“应该是周夫人冤魂不散,听到了这事,不到晚上,商铺就又出了事了,这次是一位老爷吃中毒了。要说那个被附身的妇人还能被买通,可这位老爷却是位有钱人家的大老爷,财力远在周达之上,谁也买不通。”
“这位老爷吃中毒他家里可着急坏了,使了不少银子请衙门务必查出凶手。可到最后,查来查去,仍旧找不到凶手,却在第二天清晨在商铺墙上发现了人血写成的血债血偿四个大字。字体娟秀,一对比正是周夫人生前的笔体。这次那位侥幸捡回一条命的老爷说什么也不肯查了,唯恐被周夫人冤魂缠上,坐娇子都要绕着周达家和他家商铺走。说来也怪,那位老爷之所以能好,是因为请了神婆做法,又在周夫人坟前焚纸祭拜,说是不知道周达那个狗东西如此不仁不义,否则说什么不会去铺子里吃饭等等。别说,把周达骂了一通,发誓不登商铺的门口,这位老爷就奇迹般地好了,竟又活蹦乱跳的了。”
“这下,周达家商铺闹鬼的事情传得满城风雨,没人再敢去吃饭。昨日还宾朋满座的铺子,一夜就成了鬼宅。就连衙门里县太爷也下了死令不许再查下去,并把所有的错都归到周达身上。赔偿这两个人几乎就掏空周达大半家底,周家一夜败落。”
第50章 赔礼与害怕
从杨捕头那里出来, 周景便面色难看, 沈墨连忙问:“景哥,杨捕头不肯帮忙?”
周景摇头道:“不是,是咱们铺子果然有问题?”
沈墨顿时焦急成一团, 那可是一百七十两的银子, 他家几乎全部的家当。
“景哥,铺子怎么了?”
“杨捕头说咱家的铺子闹鬼!”
“闹鬼?”
周景将杨捕头给他讲的故事重复一遍讲给沈墨听, 沈墨听后愤愤不平道:“这个周达太不是东西了,周夫人这么报复他是他该得的。”
同时也担心自己家铺子, “如果镇上人人都知道那是间鬼铺子,那么咱们生意要怎么做下去?还会不会继续发生怪事?”
周景静静想了会道:“咱们的生意无论如何都是要做下去的,毕竟咱们几近全部身家都搭在这上面。况且我觉得这事虽然邪乎, 却并不应该无破解之法。如果周夫人真如杨捕头讲得那般灵验,她恨得只应该是周达一人, 现在被她闹得把铺子转给我们,周夫人也算达倒目的就应该不会再闹了。不过……”
“不过什么?莫非你还有别的想法。”
周景道:“其实我更偏向于人为, 但不管怎样, 今日已经太晚了, 无论有没有鬼魂都不适合在去铺子, 以免吓到你。一切等明日正午太阳最足的时候再说。”
“好吧。”沈墨点头答应, 听了这个故事,就是现在让他去他也不敢, 搞不好,一只老鼠都能把他吓到。
王仁从前并不知道沈霖手里还握有周家生意的红利, 沈霖只和他说过周景打算给他招赘,出房出地,另外拿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可这些毕竟是死的,固定了。但红利就不一样了,别看只三分,就是这三分也比他做销售一年赚的多。
王仁心头怪异,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有些压抑,夫郎比自己能赚钱对于汉子而言并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你从前没和我说过这个。”王仁语气怪怪的。
沈霖猛地抬头看他,眼神异常亮,里面有很多很多复杂难测的东西闪动。
“不好吗,你娶了我,至少少奋斗二十年。不用入赘,我就能买起房子买起田地。”
王仁不知道被沈霖哪句话刺激到,竟然第一次对沈霖发怒,声音压的特别低,却能轻易听出嘶哑了,明明没有吼,却比吼还震撼。
“不好。”王仁说完闷闷地掉头就走,来到临时搭建的鸭舍前胡乱拽出一只鸭子就宰了。手起刀落,动作既凶狠又利落,吓得一旁帮忙的程昱一个激灵。
“表弟,你要是和弟夫有什么不愉快的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要拿鸭子撒气,这样白刀子变红刀子挺吓人的,我怕晚上做噩梦。”
王仁一声不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宰鸭子。程昱瞅了瞅他换了个远点的地方继续薅鸭毛。
沈霖三番五次的在王仁跟前晃悠,想找机会和他说话,王仁都视而不见的躲掉了。几次后,沈霖既羞恼又委屈,竟有点想哭。
“王仁。”在王仁打算再次躲开他的时候,沈霖从他后面喊住他。“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后悔了,想退亲吗?可以,我沈霖不是那种对汉子纠缠不休的双儿,你要是反悔了,可以和我哥夫说,咱们的亲事便作罢!”
“我没反悔。”王仁虽然终于答话了,却并不转身,依旧背对着沈霖。“我喜欢你。”
就那么短短的四个字,让本就委屈的沈霖眼泪刷地流下来。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干什么不理我!”沈霖闷闷的哭腔令王仁慌了,顿时什么都忘了,转过身就奔来一把抱住沈霖。
“你别哭,你哭什么啊,都是我不对好不好,你为什么哭?”王仁慌地去抹沈霖的眼泪,越抹越多。
“你为什么不理我?”沈霖固执地反复问这个问题,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王仁面上呈现一个苦涩的笑容。
“对不起,小霖,是我的不对。我只是觉得我一个汉子赚的还没有夫郎多,实在是没用,配不上你。”王仁压抑道:“我甚至连房子地都没有,凭什么……”
沈霖伸出一只手捂住王仁的嘴,“仁哥,对不起,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不应该那样说话,太伤人了,其实我说完就后悔了。当时说那句话时,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王大力,那会他大约就是因为哥夫家的财力才愿意娶我的。知道我哥对我很好,以后我嫁过去,哥夫少不了帮扶,不会看我过苦日子。打了这个心思才肯给我个机会。”
“我一想到这个,不知道怎么就冲口而出那样一句话。”沈霖懊悔不已,“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我拉不下脸和你道歉,你又不肯理我。我很害怕,你是我当家的,不管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骂我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真的很难受。”
“对不起,小霖,都是我的无用……”
沈霖轻轻捶打了下王仁的胸膛,凶巴巴道:“不许你说我当家的没用,他是很能干的汉子。他可以做销售员,而且做得很好,不过几天就签成了好几笔契约,月月有分红拿。就这村里没人比得上。”
王仁轻轻笑了出来,“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可和你哥夫比我还差的很远。”
沈霖先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后微微蹙起一点点眉头。
“别和哥夫比。”沈霖说完觉得这话有歧义,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如哥夫,而是你和哥夫从根本上就不一样。你已经很木奉了,我从没想过自己可以找到这么能干激灵的汉子。至于哥夫,他……他是和咱们不一样的,并不是说咱们比不上他怎样,而是说不出的那种感觉。但总之不管怎样,他对大哥是真的好,这就行了。”
虽然沈霖表达的有些模糊,但王仁还是听懂了,出于某种沈霖自己也弄不太清的原因,他觉得周景和他们有许多不同之处,这些不同之处让他很能赚钱,不过沈霖却并不觉得怎样,相反似乎觉得他才是肯干的汉子。听着简直是小痴汉地告白,王仁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其实,我有的这点分红不算什么,要是我自己的话我根本守不住,就是抱着金j-i不知道怎样下蛋。你可以帮助我,我们共同将这些分红变得更多,甚至最后也拥有属于一间我们自己的铺子。这就是你的本事,一个汉子该有的本事。不是纠结夫郎比自己赚的多,而是想办法努力,使钱生钱。能赚来多少钱,这个就是汉子的本事。”
王仁豁然开朗,笑了起来,“是我狭隘了,你放心,你的几十两银子有办法让它生成一百两,我会努力拉更多的契约,这样你得到的分红就会越来越多。”王仁玩笑道:“突然发现我竟不是长工,而是个东家,闹了半天,在自己给自己打工。”
稍晚些回来沈墨把买了鬼铺的事情和沈霖讲了,并没有背着王仁。
到底是沈霖,平时胆子再大大咧咧还是有点害怕。
“那个,大哥,这可咱们办,难道咱们还真要在鬼铺里做生意?”
王仁安抚沈霖道:“别怕,明天让表哥自己去推销,我和你们去铺子里看看。”
周景道:“都不用想那么多,明天好好看看情况再说。对了,之前没告诉王大伯不用他家骡车,是因为留条后路,怕今天在镇上买不到牛车,明天没用的。既然现在买到了,咱们应该去王大叔家里和他说一声。”
已经这个时辰了,竟是王贵自己在家,他婆娘并没有回来。
沈墨并未多言其他,只是道:“王大伯,我家买了牛车,以后就不用你家的,感谢这几月把牛车借给我家用。”
王贵楞下道:“你们两个小娃娃很能干,这才几个月牛车都买上了。这是好事大伯替你们高兴。至于用我家的车,这个可谈不到感谢,你们一文钱没少给我,相反我才应该感谢你们照顾我生意。”
从王贵家里出来,沈墨叹口气感叹道:“王大伯人很不错,知道深浅,可惜了他婆娘……”
周景道:“各人有各人缘由,但愿王大娘不会拖累他。”
可有些人大约生下来就偏生有一套拖累人的本事。王大娘早把沈墨送她到家时嘱托的时间忘在脑后了,等到天暗了还不见沈墨驾骡车来接,这才不大愿意的往集市上赶。她大姐劝她这么晚集市早散了,沈墨说不得已经回村里叫她另外坐骡车回来。
王大娘自信满满,高傲自大,“他敢!他家还得指着我家骡车呢,要是敢不等我,我就让我当家的不给他家车用,那会的损失,哭都找不到调。”
王大娘扭搭到集市上一看,人群都散尽了,哪还有沈墨的影子。登时就憋了一肚子气,恨不得立刻就能好好教训沈墨一顿。
村里人家是舍不得那两文的骡车钱的,都是种地时一颗汗珠摔成八瓣赚来的。
王大娘气呼呼走回家了,累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这么晚了,她不先回家告诉家里人声,免得担心反而去了周家兴师问罪。
王大娘叉着腰,怒气冲冲地训斥沈墨:“不是告诉你去接我嘛,不接我就罢了,竟然还敢不等我。你知不知道我腿了都累折了,我告诉你,你今个不给我几斤香肠做赔礼,明天就别用我家车了。”
沈墨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厌恶道:“那就不用了。”说完,不顾王大娘僵硬地脸色直接把门在她眼前拍上了。
王大娘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没料见沈墨敢给她甩脸子。等反应过来后再敲门,周家干脆就不给开了。
憋了一肚子气,气呼呼地回了家。
“你今个怎么回来这么晚?我还以为是要在你大姐家里住下呢。”
“大姐家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哪有我住的地方。都是那个沈墨,气死我了,说好了接我回来,结果压根没来,我找到集市上,他们竟然早就回来了。害得我不得不又折回去,多走了不少冤枉路。”
“什么,你坐周家车去的,不是给你钱了,叫你坐别人家骡车去,不要麻烦他们吗?人家在镇上做生意,片刻耽误不得,怎么会上赶着提出要送你,自找麻烦,你说是不是你不要脸面非得要人家送你的?”
王大娘小声道:“不过就是送我一趟,有什么可麻烦的,再说那可是咱家骡车,不借给他家他家都没法做生意。”
“什么?竟然真的是你!你,这个婆娘,就知道眼皮子浅到处占便宜,这下好了,为了不过区区四文大钱,叫咱家损失了四百文甚至四贯。你再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因为你败了!”
“不过这么大点屁事,咱家怎么就叫我败了!他周家还不是得照样用咱家的骡车,不然你看村里其他几户人家谁家愿意借给他,用咱家车赚了那么多钱,受我点气怎么了。”
“糊涂,糊涂,枉我王贵一生要脸,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连最基本做人道理都不懂的婆娘。”王贵气得全身颤抖,恨不得狠狠两巴掌把王大娘扇醒。“我就说好端端的,周家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突然就买了牛车,原来都是因为你,人家本来打算等段日子买的,为了不受你这份窝囊气,认可紧巴几日提前买了。现在好了,人直接买了牛车,以后再不你家的破骡车了。”
“不可能!他家才做那么两天生意,怎么可能买得起车,还是牛车。”
“怎么不可能!你自己家因为和周家沾点合作关系赚了多少钱你自己不清楚嘛!别的不说,就说咱家骡车。之前买回来就是农忙时候才会有几家租用,一年只能有那十几天能天天租出去,却也不过三十文一天的价格。其他时间里都是我跑跑脚程,拉拉村里人去镇上。可有车的不是咱们自己家,别人家也跑脚,价钱一样,人想坐谁家的坐谁家。再者村里人哪来的钱总往镇上跑,这时候就算活好,一月最多不过两三次,平常几月没生意的时候还少吗?”
“可你想想,自从周家租了咱家的骡车,一天就是三十文,除却y-in天下雨不用,日日都用,一月下来就是九百文,将近一两银子了,用了咱家三月,两贯七百文。这么多银子的额外收入你干什么能赚来,一头骡子不过才这个价格。这是小头,大头是咱家和他家合作的鸭子。那一批鸭子就是六贯钱,两两加下来,地里一年才能赚多少。现在好了,被这么一闹,有可能全都没了,这么多银子全都没了!你还狡辩你不是败家j-i,ng,我看有你咱家就别想过起来日子。什么财神爷都得让你得罪跑了,你那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长着就为了不吓人嘛。你想想不是周家,咱们今年怎么会有布头子给你姐家拿。谁家有点布头子不是自己家里稀罕巴巴地做点东西。”
被王贵这么一分析,王大娘傻了,才反应过来不是周家攀着他家,恰恰相反是他家依附周家。
隔壁听到父母争吵全部内容的儿子媳妇一听,他们娘竟如此糊涂,非要凑上去得罪周家那尊财神爷,气到真是就是娘不能骂一顿。
“这可怎么办啊,爹,周景护着他那个夫郎可是出了名的,现在他夫郎在娘手里受了这么大委屈,周景怎么还会愿意把生意给咱家做?”
王贵重重叹气,也无计可施。
王大娘却一拍大腿眼睛一瞪。
“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就去赔不是,他要是敢不和咱家继续做生意我就堵他家门口天天哭闹去。”
“娘……”几个儿子吓得连忙去按她。
王贵气得差点没一口气喘不上来。
“都别拦着她,叫她去,反正这个家有她是过不上好日子了,就叫周家好好治她,她就老实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横,沈家那个婆子不比你横,到底作到周家不用她家了。以前多牛气,现在挖门子盗洞求人给说和。可都知道周景的脾气,为了自家利益你见谁家敢为他家说和。”
王大娘被王贵狠训了一顿,最后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拿了自家攒的,又买了邻居家的,一共凑够五十j-i蛋五十鸭蛋去周家赔礼道歉。
就为王大娘这么自己不以为然地一作,王贵和他的几个儿子就要点头哈腰,赔尽不是。到底沈墨心善,收了一百个蛋,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其实一百个蛋周家如今已经真心瞧不上眼了,但对于农家人来说不少了。沈墨能收,就是大度,只不过为了敲打敲打王贵一家和村里其他人家,让他们知道想和周家做生意就老实点,别出幺蛾子。
晚上,沈墨在被窝里躺着,越想越害怕,满脑子都是白天里周景给他讲的鬼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偷偷往旁边撇去,瞄见周景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没有,他偷偷掀开一点点被角,小手钻了进去。本想着人睡着就轻轻扯他衣角壮胆就好,没想到手还没挨到边,就被翻手扣住。
于黑暗中,周景睁开双眼炯炯有神地看他,嘴角挂起了坏笑。
“小墨,你要干什么?”周景缓缓移过去贴在沈墨的脸边,嘴角和沈墨的近到似乎说话间的嘴唇微动就能触碰到。周景低沉的嗓音还带着似睡非睡的性感,充满男性独有的磁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墨鼻端,迅速和他的融在一起,吸进彼此的胸膛中,满心都是另一个味道。
周景痞痞地挑逗道:“还是说,我的小夫郎想要我了?”边说着调戏的话,边伸出一只手抚摸沈墨的脸颊,摩挲几下,就一路向下,消失在小夫郎的被窝里。
沈墨脸红红的,似发了高热。不知道是赧然的还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
“你……你没睡着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我,有点害怕,一闭上眼睛就是你白天和我讲的……”
周景似乎没听见沈墨后面的那句话,他在小夫郎的床上有种特殊的,别人谁也学不来的本事。只听自己想听的话,至于不想的,可以短暂失聪。
“小夫郎下次想要为夫,可以直接说,不用等为夫睡着了来强的,□□是不对的。”
“你……你不正经,怎么每次都是这个样子!”
“不用害羞或者不好意思,这是你的权利,也是为夫的责任。为夫愿意效劳。”一个翻身周景从自己的被窝滚进沈墨的被窝里,翻身压住小夫郎,暧昧笑道:“都说还是买床双人被吧,那个,方便。”
被子动了起来,好像有老鼠在打架,正激烈处,房门被敲了两声。
“大哥,哥夫,我可以过来借住一宿吗?我害怕,一闭上眼睛就是白天你和我说的周夫人的事。”同样被吓到睡不着觉的还有沈霖,别看沈霖性格上大大咧咧,似乎天不怕地不怕,但在鬼神这种东西上,很多七尺男儿也能吓到瑟瑟发抖。
‘砰’地一声,吓得沈霖一个激灵,没听到回答,反而听到一声巨响。莫不是大哥也害怕着呢,被他突然敲门声吓了一下。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了好久才听到沈墨压着嗓子闷闷道:“进来吧,门没锁。”
跟着是声明显不客气的暴怒,“不行进来,怕什么怕,世上哪有鬼,赶紧回去自己睡。这么大人了,还找大哥,没断奶吗,不知道羞!”
沈霖听而不闻,抬手推门而进。
卧房里,周景穿着松松垮垮似要掉了的裘衣坐在床上,腰间围了一床大被,把下半身挡得严严实实。沈墨把自己用被子裹成一个蚕蛹,一丝缝隙不漏,脸也埋在被子里不肯抬起来。
沈霖奇怪道:“大哥,这大夏天你盖这么严实,不热吗?”
沈墨声音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不热。”
“哦。”他哥真奇怪,这天哪会不热,简直要捂出热痱子了好吗。“那个,我打地铺睡一宿就可以了,不用管我。就是我自己一个人睡在屋子里总有点害怕。”
周景包公似得,黑的脸色都要有实质了,怨气丛生。
“我刚才说得话你没有听见吗?我说不方便,很不方便。沈霖怎么说你也是一个要出嫁的双儿了,并且已经定亲了,这么冒冒然跑进哥夫的房间,你……”
周景话没说完,被沈墨从被窝里伸出的一条腿狠狠踹断了。
沈墨点头道:“景哥,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虽然从前咱们三个也在一张床睡过,但那时候毕竟家里没条件,总不能睡在外面,所以也是没法的事,不算什么。可现在毕竟不同了,家里这么多房间还让你和小弟挤在一间,总归不是那么回事。既然如此,就委屈你抱着被子出去睡吧!”
“什么!我自己的床自己的夫郎你让我给别的男人倒地方?”
沈墨皱眉道:“小弟是双儿,还有你说话不要这么奇怪,完全听不懂。”
说完便不管周景,直接对沈霖道:“小弟,你上来吧,你哥夫他去外间睡。”
沈霖抱着被子爬上床,眨巴眨巴无辜地大眼睛。
“哥夫,你怎么还不走,我要睡觉了,好困,这一宿都没睡着。”
周景:“……”
第51章 做法、正式下聘(捉虫)
到底周景还是被赶到了外间, 虽然一墙之隔, 都是他们的卧房,但大户人家的外间到底是给伺候主人家的丫鬟住的。虽说建的时候没考虑过家人请人伺候的问题,但他的本意是给大了些的孩子住, 这样方便听着孩子的动静, 还能减少孩子的依赖性。没想到他儿子没住上,倒叫他这个老子抢先体验了。
周景在外间气得睡不着觉, 不仅心里生气,生理也十分倔强, 就站着不肯低头。可里面的人,周景发誓他听到沈霖轻微的呼噜声了。然而实际上,沈霖睡觉是不打呼噜的。
周家的早上格外繁忙, 不仅厨房里需要人手煮香肠和鸭货,外面还在建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