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7月4日,大清光绪皇帝亲下圣旨,向日本宣战。
次日下午,刘云系在京的军政要员齐集总参谋长府邸,进行“次谋部”会议。
所谓“次谋部”原本是文易的玩笑话,因为当时刘云系的文官大多为次官,有“次官内阁”之说,武官则占据总参谋部,“次官内阁”加总参谋部就成了“次谋部”,后来刘云系文武官员相继接受这一新词,把在刘云府邸召开的系统内人员会议统称“次谋部”会议。
在民选内阁诞生之前,这个“次谋部”实际上控制着帝国的军政大权,决定着大部分国家要务,比如,通过奖励工商,集中力量发展路矿重工业,积累起巨大的社会财富和雄厚的工业基础,以先进高效的方式建设起一支精锐的陆军和一支强大的海军,发展了近代化的教育事业,并于1893年彻底废除了科举制度。
现在,“次谋部”会议开始了。
“情报处对此次失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请求引咎辞职。”
“作战处的计划才是这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我请求将我免职。”
“都住口,你们不干了,我找谁来干,最该辞职的是我,可我不能辞职,听懂了吗?听懂了就坐下!”
朱涛和杨正金在刘云毫无感情的目光注视下慢慢坐好。
刘云环视众人一圈,摘下军帽放好,众人依次仿效而行。
“这次的失败给了我们一个教训,”刘云顿了一下,加重口气道,“不要以为自己从21世纪来,就一定比这里的人水平高!我们这里从前军衔最高的就是我,而我不过当到特战团团长,指挥过千把人而已,你们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都是连长、排长上来的,最高也就营长,而且没有一个当过海军,海战怎么打根本就没个底。现在我们手下是十几二十万的精锐陆军,必要时可以调动全国的练军、八旗军四十几万。我们还有舰队,三大舰队,取起精华组成镇洋舰队,虽然这次仁川一战损失惨重,但是绝大部分新锐战舰仍然完好。我们的一举一动不是死那么几百上千人的事,而是决定了整个国家,整个民族,三亿到四亿同胞及其子孙后代的前途命运!大家想想,如果我们还是用当连长、营长的思维来指导自己的行动,我们能用好这些jūn_duì吗?我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我们对得起祖宗十八代吗?”
众人沉默无语。
刘云缓了口气,喝口茶,心绪稍稍平稳,又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有错,不过我们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一次战役的得失,问题的关键是下一步怎么走,根据原先的战略方案,海战若初败,海军应先做休整,再寻机决战,陆军进入朝鲜,控制各要地,抗击日军可能的登陆。大家对此有什么意见?”
文易道:“这次海战我军损失远大于日军,我以为,日军的登陆将不可避免。而最有可能的登陆地点就在釜山和元山两处,釜山离日本列岛最近,海军保护较易,风险较低;而元山在朝鲜东海岸,从这里登陆可直接袭击平壤,阻断我军支援汉城之路,暂时又无遭我海上袭击之忧。”
作战处处长杨正金道:“文易说得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如果现在派镇洋舰队二分队南下索敌,阻断朝鲜海峡,倒是可以令日军无法登陆,我陆军则可以安然进占朝鲜各要地。”
刘云摇摇头:“不行,二分队暂时不能出击,最多可用于掩护陆军在大东沟登陆,要整队出战的话,要等待一分队主力舰修复完毕和南洋、大洋舰队遣舰来援之后。这次我们不要小胜,要一战歼灭敌主力,夺取绝对制海权,所以一定要集中可用的全部兵力才能出击。”
情报处处长朱涛道:“如果我军没有海上支援,日军将很快在釜山和元山完成登陆,现在已经驻在汉城的第一特混群将陷入两面受敌的困境。”
文易代刘云应道:“那就撤出汉城,坚守平壤,等待夺取制海权后再全面反攻。”
刘云点点头:“文易说得对,汉城四周一马平川,本来就无险可守,如果再被日军南北夹击,第一特混群必死无疑,不如撤到平壤,不仅可依山临水而守,更可以方便地得到援军和补给支持。”
众人点头称是,又经一番细节上的讨论,朝鲜战争的先期作战计划定了下来。
军事问题刚刚谈完,刘云又转向文易道:“听说内阁和资政院里有些人抓住这次战败大做文章,更有甚者,向光绪上书要罢免我,你可有耳闻?”
文易苦笑道:“何止要罢免你,还有我,总参各处处长,这里坐着的各部次官,总之,有人希望我们全部倒台,好取而代之。”
刘云又问:“光绪的态度怎么样?”
文易道:“你昨天都已经跟他谢过罪了,他还能怎么样,光绪要靠我们才能生存,这点他恐怕比我们还清楚。”
刘云道:“记好那些想取而代之的家伙,等战争结束以后,一个个开刀,跟我们玩落井下石,根本就是找死。”
※※※
时间一晃来到了1894年7月25日。这一天,清军第一特混群(辖禁卫海军陆战队第一、二团和禁卫第二师四旅十团)在特混群司令官、禁卫十团团长肖烈日中校的带领下,携同八百朝鲜禁卫军,护送着朝鲜王室宗族千余人放弃汉城,退向平壤。此时,距汉城不到五十里的水原,日军第三师团师团长大岛义昌中将正和他的参谋们精心谋划攻克汉城之策,两天后,他的大军不费一枪一弹进入了汉城,这位将军亲手在景福宫勤政殿上把熬夜弄出来的作战计划一把火烧个精光。
同一天,平壤以东五十里的江东和以南三十里的中和两地,16日抵达平壤的清军禁卫第二师(缺禁卫第四旅)正与日军第五师团所部激烈交战。
江东前线,枪炮声绵连不绝。
禁卫第二师师长钟夏火少将仅由三十名骑兵护卫,赶到江东北山阵地,视察驻军禁卫第五旅十五团之战况。
山后的十五团团部里,团长陈星云中校远远见到后方冲来一队骑兵,忙下令警卫连进入战斗状态,直到他看清一名骑兵手中的龙旗。
“陈团长!我是钟夏火!叫你的部下别走火了!”
钟夏火的大嗓门在山谷中造出低沉的回响,陈星云立即挥手下令:“恢复戒备状态!”
钟夏火从马上一跃落地,正好与迎上来的陈星云碰个照面。
“师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来看看不行吗?”
“这里很危险。”
“还有更危险的呢,少费话,你这边怎么样了?”
陈星云引钟夏火进了团部——一顶三面通风的帐篷,现在正是盛夏,骄阳似火,帐篷里闷热不堪,人人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
“师长您看,”陈星云点着地图,“日军第十九步兵联队从今早上开始,已经发起了五次冲锋,每次冲锋前均以炽烈炮火轰击我军阵地,我军阵地上虽广挖防炮洞,无奈敌重炮炮弹威力太猛,我前沿各营伤亡惨重,虽打退敌军全部冲锋,全团却已有三分之一员额伤亡,现在正承受敌第六次冲锋,如再无支援,怕是快要力不能支了。”
钟夏火仔细看了一下地图,微笑着摇摇头:“陈团长,你所处的地形非常有利,日军以一个步兵联队绝没有突破的可能,敌人越是不顾一切疯狂冲击,其筋疲力尽之时就会更快到来,你的团伤亡了三分之一,日军说不定已经伤亡三分之二了,这次冲击怕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吧。”
陈星云仍忧心忡忡:“未必如此,日军似乎集中了全师火炮对我阵地猛烈轰击,再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