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而她并没有说话,马上挂断。很快,餐厅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她的语气再度恢复冷淡。
招待所主任计光谋微拘着腰走了进来。
“计主任,你带金书记去休息,顺便带他去看看纪委的办公房间。”宁夏说完后,对金杨道:“中午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金杨随之起身,“慢走!”
计光谋说了几句客气话,三人来到走廊外,在楼梯岔口处分手。
计光谋沿路想和金杨套近乎,金杨一直不冷不热。但不管他如何冷淡,计光谋似乎毫不介意,一如既往的笑脸恭迎。那架势几乎把他等同伺候县委书记的高度。
这让金杨暗暗吃惊。他在政法系统呆了几年,也享受过一定程度上的权利。但是能让一个家产千万的正科级干部如此巴结的,却只有纪检委的官员。
他听过一个故事,以前还不以为然,但现在却感同身受。于尚先某次讲了个故事,说武江市某著名企业家,得罪了市委某个领导。该领导给市纪委打了个电话。于是,市纪委第二天给这个企业家开个税务稽查通知,把企业家带到某处‘协助调查‘。该企业家不服,纪委人员告诉企业家,不是查你,而是查某个领导,只要你能指认那个领导在经济上有问题,你就没事了。于是乎,这个企业家离倒霉不远了。他能坚持住一言不发,少不了吃一顿亏;如果他在利诱威逼下坚持不住协助提供证明,只要送礼金额在五千元以上,该受礼的领导不管有事无事,都会对他怀恨在心。
还有个评论华夏哪个部门的权力最大?管人事的组织部,还是管经济的发改委?或许都不是。因d公后华夏再无威权人物,集体领导愈来愈依靠纪检监察系统控制和平衡权利,而在无官不贪的背景下,纪检系统整人方式五花八门,愈演愈烈,有逐渐向明朝‘东西厂‘转变的趋势。
因此也很容易理解招待所的计主任面对他恭敬而小心的表现。
招待所外表呈厂字形,除了厂字两翼的各五层大楼外,还有十几栋单排联排别墅,分别被冠之为二号楼到十八号楼。其中因东西方禁忌原因,去掉了‘四’‘十三’‘十四’三个数字。
计光谋先是带他去看了纪委在招待所的‘办事处’——七号楼。金杨没有进去,仅在外面瞟了一眼这个清远官员闻之色变的‘七号’。很随意地问了句,“一直固定在七号楼?”
计光谋回答道:“大部分情况下如此,但有时也会做适当的变动。比如十五号和九号楼。看书记习惯,前任毛书记喜欢十五这个数字,柯书记喜欢九号,宁书记固定在七号办案。”
金杨哦了一声,转身朝厂字行主楼走去。
计光谋很快走到他侧前方,引着他来到主楼五楼五一零八房门口,计光谋殷情地替金杨打开房门。两人进门一看,均皱起眉头。
计光谋对金杨灿灿一笑,快步来到走廊上,大声吼了一句,“服务员?”
很快,一名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小跑着进入五一零八,神情紧张地喊了一声:“计总!”然后小心翼翼地瞟了金杨一眼。
计光谋指着满屋狼藉道,“怎么不打扫?你还想不想在这工作了?”
小姑娘既委屈又害怕地解释道:“上次有人吩咐过,这个房间不让人动……”
计光谋略一寻思,歉然对金杨道:“我还忘记了,上次老柯出事,纪委有人打电话通知,暂时不要让人进入这个房间,我就吩咐楼层暂时封闭这个房间。”
金杨以警察的角色看了看屋子一眼,不动声色道:“纪委一直没有来人查看?”
计光谋把目光投向服务员。
女服务员犹豫道:“应该没有,我和苗苗分班……”
计光谋听到苗苗这个名字,脸色微变,惊道:“她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上班?”
女服务员大概知道自己走了嘴,脸色忐忑,躲躲闪闪道:“走了,又来了……”
计光谋忽然意识到,此刻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赔笑对金杨道:“金书记,要不给您换间房,五三八八房是个大套间,规格比这间高,是给县级领导准备的房间……”
金杨径直朝房间里边走去,干脆简单道:“不麻烦你们了。我就在这个房间休息。”
计光谋微微一怔,连忙对服务员低喝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马上打扫卫生?”
金杨伸手阻止计光谋的命令,淡淡道,“不用,我只是洗个澡,让服务员下午再来打扫吧。”计光谋挥退了服务员,正摆开一副长谈的架势时,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看了看号码,脸色微变,对金杨说了声抱歉,便急匆匆走出房间。
金杨静静看着他的背影,走到门口,关上门。回过头,目光炯炯地打量起柯远帆的转用休息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