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克峰的气色比他上次在武江市郊宾馆见到时,完全是两种面貌。上次整个人像是受惊了的小兔子,眼光躲躲闪闪的,气色灰败。而现在,满面红晕,精神上佳。
“金局!肯定是我来拜访您!”田克峰自己动手关门,转身后,眼眶微微湿润,伸双手紧紧握住金杨的手,感激涕零道:“我代表我全家,感激金局……”
金杨经常听金半山说,官场上的人至少需要带两张以上的面具,以应付不同的部门和人。他不知道此刻田克峰的感激程度有多真多大,但他愿意相信,田克峰是真心实意!
“不客气,实话实说,还是田局行得正站得稳,党都看在眼里。”金杨拉着他的手入座,给田克峰泡了杯热茶,“大嫂还好吧,还有田局的小孙女,很可爱!”
“我本来应该第一时间来拜访金局的,可刚回来,家里和局里的事情……”田克峰道:“昨天晚上回去还被你嫂子骂了一顿,说人不能没有良心,你嫂子催促我半夜去你家。我担心影响不好,所以……”
金杨表示理解。“回来就好!”
“对了,她让我给金局带了点小礼物,一点小意思,希望金局不要拒绝。”田克峰说着从硕大的公事包里掏出两条黄鹤楼香烟,黑底红字铁盒,市面上没有流通的类型,还有一盒普通包装的茶叶。
见金杨犹在沉吟,田克峰连忙解释道:“烟是我老伴买的,她侄子在武江某商务宾馆,是宾馆的定制烟,决计不是谁送的……”
金杨点头,“我收了,谢谢嫂子!”说着,金杨接过烟和茶叶。接过茶叶时,左手一沉,他顿感不对,用手捏了捏,眉头微沉。
所谓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田克峰额头微微冒汗,紧张道:“都是她的意思,说您是田家的大恩人,所以……”
金杨笑着摇头道:“这样不好!有件事情我应该通知田局,后天我要去清远纪委报到。”
田克峰的脸陡然发白,结结巴巴道:“你嫂子听说你受伤了,本来要亲自来看望你,我担心影响不好,这点钱仅仅算点营养补品……”
金杨看着他,忽然明白他为什么在交通局工作三十几年,副局长一干就是十几年,却一直没有当上一把手。原因是他缺乏果敢,胆小中庸,在马阎王营造的环境下,谁会当他太大回事。金杨把装钱的茶叶袋子轻轻拍了拍,忽然扯开茶叶封口,从中挑出两张百元大钞,笑道:“我不能辜负嫂子一片心意!这样,我收两百元茶叶钱。剩下的你带回去给嫂子。替我谢谢嫂子。”
前天金半山还讲过,官场上必须具备的三种魅力。一种是是刚姓的果断;二是柔姓果断;三是面临矛盾的果断。无疑,金杨玩的这手就是柔姓的果断,显示出为人处世的才华。
田克峰深感佩服,凝望着金杨,感叹道:“你要不走多好,我们俩好好合作,经营好交通局!哎!”
“田局妄自菲薄了吧!交通局现在没人比您资格更老,整个清远的公路交通,您闭着眼睛都能如数家珍。”金杨眯起眼道:“而且您是被双规后不仅无恙回来,同时还升职的一个,这种概率比中彩票还要低。”
田克峰释怀道:“是啊是啊!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
随后田克峰就局里的工作安排和金杨交换了意见。金杨很含蓄地谈到了综合科的李安平以及人事科夏白皮等几个中层领导,意思是对马阎王的人不要赶尽杀绝,否则工作还没展开,就会迎来一波一波的麻烦。
田克峰表示接受。
金杨说道:“既然田局过来了,我们就此完成交接手续。明天我就不再过来交通局上班了。一切手续能办理的让刘星代劳,需要我本人出面的,电话通知我。”
田克峰再三要求开个隆重地欢送大会。金杨笑着婉拒,说他哪怕在交通局工作了一天,心中就有交通局的位置。
接着金杨把带走刘星的意思提了提。田克峰连连点头,轻叹刘星跟对了人,鲤鱼跃龙门!
然后一直纠结金杨的离开,说他这辈子唯一遇到了最想与之合作的同仁,却又无缘共事。
正纠结期间,田克峰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号码,对金杨作了个抱歉的神色,走到窗边接通,连连点头,然后放下电话,说:“县委白书记要我去见他。”
放下电话,他奇怪地看着金杨,似喃喃自语有似在疑问道:“怎么会是白书记,如果是谈工作,应该是王之以副县长,或者周县长……”
金杨知道他被双规的一段时间,对最近县里高层变动的消息闭塞,于是笑着解释道:“主管交通的王副县长生病住院,周县长大概马上会调动,所以白书记才会过问。”
田克峰松了口气,“那我先过去。过几天我私人为你履新践行!”
金杨笑着应承。
送走田克峰后,金杨坐在椅子上抽了根烟,随后拨响了霍天佐的电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