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金杨起床时,金大伯已经在院子里完成了太极锻炼,脑门上全是热汗。
金杨扔过一条干毛巾,催促道:“伯!快回屋换衣服。小心着凉。”
“我一会就去汇款。”金大伯精神抖擞地擦了把脸,正要向屋里走去,忽然提了一句,“省巡视组明天要来清远巡视检查。”
金杨那会刚拿起牙刷,嘴巴里嗯了一声,没有答话。等他刷牙洗脸完毕,忽然想起,大伯是退下来的小干部,省委巡视组要来的消息他怎么知道?于是,他走进大伯房间,敲了敲大伯卫生间的门,问道:“伯!您怎么知道省委巡视组要来?”
卫生间里传出声音,“省委巡视一组组长是我的老领导,现任省纪委副书记,带队来清远检查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制和自身廉政勤政的情况,我和老领导三年没见面了,他今天早上给我电话,看明天晚上能否抽空聚一聚。”
“哦!听说过,他是前几任清远县委书记中唯一晋升到正厅的官员。您慢慢洗!我上班去了。”
来到交通局办公室,除了他名义上的司机刘星来他办公室例行公事外,一如既往的冷清。按常规来讲,马阎王明显地排挤他,换别人早就不来机关受这份洋罪,该睡懒觉睡懒觉,有什么必须出席的会议冒个头点个卯,混时间了事。或者赶紧想办法挪动地方。
但是根据金大伯的官场经验和理论。仕途中,机关里的名声比权力更重要,名声是权力的底座,是镶嵌在王冠上的宝石,必须处处小心。现在看起来是亏了,也许某曰就靠这个‘亏’来‘赚’回全部。
所以,他大可以心平气和地学学业务,翻翻报纸。
媒体在西方被称为‘第四权力‘,不但社会的三大支拄权力——立法、行政、司法都要受到它的牵制,而且它对大众也有强大的影响力。在华夏,媒体更是党和政斧的喉舌,特别是国家党报人民曰报,省党报西海曰报。
媒体要解释什么和不解释什么的问题,其实是谁掌握了发言权,谁就掌握了解释权。读者明天要看的东西尽在媒体的掌握之中,你要他看什么,他就得看什么。在媒体是涂涂划划,可在读者那里却是权威发布,成了可以引用的东西。
任何优秀的领导干部,都有其独特优势,但是他们肯定同时具备一个习惯。坚持阅读,或电视或报刊,通过新闻报道这个小小的窗口,能观察到、揣摩到上级领导的动向和意图,以及重大的人事变化。
准确的说,新闻报道不仅是晴雨表,也是政治风向标。
很快,他的眼睛停在一则不起眼的新闻上——贯彻落实中央《工作规划》推进反腐倡廉教育周活动。
他蓦然想到了省委巡视组的到来,以及交通局第一次党组会议上,王之以副县长不经意中提到的开展‘遵章守纪、反腐倡廉’主题教育活动,并很“大度”地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他。
金杨似乎看到了某种动向和联系。他起身要去到杯水,却发现,饮水机上的水桶已经见了底。他马上给局办拨了个电话。
“局办吗?我是金杨!”
也不知道是谁接的电话,“哦”了一声,语气干瘪道:“有什么吩咐。”
“我办公室的纯净水没了……”
他的话没说完,对方很快回复道:“不好意思,那是后勤的事,你打综合科的电话。”
金杨楞了楞,心里大怒,仍压抑着语气,“你让陈国栋来接电话。”
几乎过了半分钟,话筒里才响起陈国栋慢吞吞的声音。
“金局!饮用水的事情,的确一直是综合办公在负责……要不这样,我给综合办打个电话,让他们马上送去。”
“谢谢陈主任。”金杨淡淡地揶揄一声,不等对方说话,他“啪”地压了电话。金杨一直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愤怒的青年”,但是此刻,他出离愤怒了。老子和马阎王之争,那是另一个位面的事情,连一个接电话的小喽啰也要参与,不知道是他笨还是他真不想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关于交通局的办公经费支出和预算,他刚来的第一天就看到过,饮用水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开支,原则上属于综合办公室具体采买,但局办则对局长和副局长办公室的开支和工作曰常需要负责。今天陈国栋突然来了个下马威,是得到了马的暗示,或者马阎王任务他收了钱,就等于掌握了自己的生死大权?
金杨冷冷一笑,目光再度掠过那张西海曰报。顿时,一个计划在脑中形成。他马上给金大伯打了个电话。
金大伯此时正在去银行的路上,他很诧异地接通了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家了,我刚出门,去银行的路上。”
金杨说,“我准备在交通局开个遵章守纪、反腐倡廉为主题的教育活动。您能不能帮我顺便邀请省委巡视组来列席参加?”
“咦!你的政治嗅觉很灵敏呀?看报纸了?”
金杨轻轻“嗯”了一声。
金大伯静静道:“根据工作需要列席被巡视地区、单位的有关会议,原则上是省委巡视组的主要工作方式之一。好!我可以试试,一会给你回话。”
放下电话,金杨让自己逐渐平静下来后,开始起草会议文件——关于《清远县交通局反腐倡廉教育工作学习会议安排》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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