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四年前的毕业晚会,宁薛在莫绍蘅的床上醒来。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颠覆了他的人生,他怀孕了,生了个儿子,紧接着父母的公司面临危机,在宣布破产后,父母自杀身亡,他在去接儿子的路上遭遇车祸。
再次醒来,他重生在了赫赫有名的音乐世家“覃(qin第二声)家”的天才少年覃桓昔身上,而此时离他死亡已过去三年。
理清现状后,宁薛决定利用覃家的人脉寻找儿子,恰巧,覃家安排他去给世交莫家的小少爷担任小提琴老师,而莫家的小少爷竟然是他的……
宝贝儿子?
本文又名《弃儿不舍》
【设定1】莫绍蘅(攻)、覃桓昔(宁薛、受)、生子、灵魂重生、慎入、温馨甜宠
【设定2】名字苏苏苏、剧情苏苏苏、金手指粗粗粗、覃(qin第二声)、桓(huan第二声)
【备注2】谢谢亲们的支持!谢绝扒榜,谢绝改编转载,请口下留情,手下留情!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绍蘅,覃桓昔 ┃ 配角:莫寺源,苏漾,莫姗杉 ┃ 其它:倾落九霄,锲而不舍
第01章 音乐世家
夏日宁静的午后,繁花似锦的别墅花园内飘荡着悠扬的旋律,驱散了夏日的炎热,也抚平了炎热带来的浮躁。半晌,令人沉醉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透着一股一丝不苟的干练大气。
覃桓昔不急不缓地放下小提琴,端起茶杯小饮一口,润s-hi稍显干涩的喉咙,随即将目光调向稳步朝他走来的老人身上,老人头发花白,却神采奕奕,他缓缓勾起嘴角,语气温和地叫了一声:“赵伯!”
管家闻言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距离覃桓昔五步之遥时停下了脚步,恭敬地道:“小少爷,老爷请您去一趟前厅。”
覃桓昔放下茶杯,唤来女佣将他的小提琴收起来后,回头对老管家道:“走吧。”
管家立刻往旁边让了两步,待覃桓昔从他身边经过后,他才不急不缓地跟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少年体形修长,却略显单薄,如今正值炎炎夏日,裸|露在外的肌肤尽显白皙,透着一股大病初愈的苍白。
他自认活了近一辈子,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在这个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音乐世家当了几十年的管家,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说看人多准多通透,但也极有眼力,如今却始终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
覃家的小少爷覃桓昔自打出生以来就被寄予厚望,从小便被冠上了“天才小提琴家”的称号,小小年纪斩获多项世界级小提琴大赛金奖。作为如此出色的一位小提琴演奏家,他背负了整个家族的未来,他的生命里几乎只剩下小提琴。
然而就在三个月前,覃桓昔在赶往一场音乐会的途中出了严重的车祸,送到医院后经过长达数小时的抢救,性命是保住了,能不能醒来却全凭他的意志。之后的两个月,覃老爷子几乎用尽了所有的人力和财力,这位备受瞩目的天才少年始终没有醒来。
就在大家绝望之际,昏迷不醒近三个月的覃桓昔突然睁开了眼睛,覃老爷子激动得险些昏过去,又是一场天翻地覆j-i飞狗跳的检查和救治后,覃桓昔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健康,直至一个星期前康复出院。
曾经的覃桓昔性格温和,安静乖巧,甚至有一些些孤僻。
生活在这样一个音乐大世家里,覃桓昔从出生开始,他的人生之路就已经被铺平和规划完整,他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过去的十几年,覃桓昔除了奔赴在世界各大音乐大赛和音乐会的路上,剩余的时间几乎都用在学习和练习小提琴上了。
管家至今还记得覃桓昔唯一一次遭受严厉批评的情景,那年的覃桓昔才5岁,5岁正是贪玩的年纪,纵使是三岁就学习小提琴的覃桓昔也一样。因为偷玩玩具,手指不小心划破了一点皮,甚至连血也没有流一滴,但是在随后的练习中却出现了瑕疵。
管家清楚地记得,当时还在世的夫人当即变了脸色,小小年纪的覃桓昔脸色惨白,从今往后,覃桓昔记住了一句话——手是艺术家的生命。也正是从那天开始,他失去了所有的玩具,一直到长大成人,他的伙伴只有小提琴。
不过那都是管家过去对于这位天才少年的记忆了,醒来后的覃桓昔让他捉摸不透,甚至有点毛骨悚然,清澈的眼眸里多了一份锐利,少了一份纯真,单薄的身躯多了一份气势,少了一份脆弱。
每当他想尝试着透过那双眼睛,揣摩少年的心思时,却被少年似笑非笑的神色定在了原地,惊得他内心犹如惊涛骇浪般仓惶地别开视线,也让他不得不承认,过去的覃桓昔已经终结在那场车祸里了。
覃桓昔镇定自若地走进大厅,对沙发上正在看书的老人道:“爷爷!”
老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老却依然j-i,ng神饱满的脸庞,见到覃桓昔时,眼神立刻变得柔和,他拉过覃桓昔的手拍了拍道:“桓昔,今天身体怎么样了?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爷爷,知道吗?”
覃桓昔笑了笑,乖巧地坐到了老人身边,面对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他也不由得放缓了态度:“爷爷放心,医生一早就给我检查过了,我现在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没有大碍了,爷爷担心的后遗症一点也没有留下,而且我每天都在坚持锻炼身体,爷爷完全不用担心。”
“这样我就放心了。”老人欣慰地感叹,“你父母去世得早,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以后去了地下,拿什么脸面见你父母?幸好老天可怜我这个老头子,没有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爷爷千万别这么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爷爷也会长命百岁。”覃桓昔见不得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如此感慨,忍不住安慰了几句,随即岔开话题问道,“爷爷急着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覃老爷子点头道:“我看你这几天都在坚持练习小提琴,既然身体已经恢复了,练习也不成问题,爷爷今年的寿宴开场演奏,你还是要参加,明天开始跟着你大伯一起练习。”
覃桓昔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小提琴演奏不是交给斯语堂妹了吗?”
覃老爷子叹了口气:“斯语之前的表现确实很好,可是自从你醒来后,哎……”
老人家欲言又止,语气中含着不可忽视的失望,覃桓昔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眉头却未曾舒展。他明白老人家的心情,不过现在非常时期,他还不想太过引人注目,而且他的这个堂妹覃斯语也是个麻烦人物。
“往年都是由你演奏,若不是你之前身体不允许,斯语之前的表现也很积极,你二伯又想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我也不会考虑她。”覃老爷子叹息,他也不是刻薄古板之人,也愿意给年轻人表现的机会,但前提是至少有覃桓昔的天赋和稳重,才能得到大家的赞美和认可。
若只是普通的宴会,他不介意给后辈们多几次展现实力的机会,可是他的寿宴代表着整个覃家的尊严和威望,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在各个领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孙女,而是容不得一点点差池,覃家丢不起这个脸。
“是,爷爷,我明白了。”覃桓昔不用多加思考,也明白老人家的顾虑。
覃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笑容里多了一丝宠爱,他的这些后辈里,不乏站上世界舞台,备受世界瞩目的出色演奏家,但唯有覃桓昔才真正担得起“天才”两个字。
覃桓昔,将是覃家最耀眼的演奏家。
覃桓昔沉默片刻道:“对了,爷爷,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等爷爷的寿宴结束后,我想回学校上课了。”
覃老爷子的眼神越发欣慰,摸了摸覃桓昔的头道:“好,爷爷这就让人给你安排。”
“谢谢爷爷。”覃桓昔笑着站起身,“爷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不打扰爷爷休息了,三个月没碰小提琴,这几天的练习我始终觉得不太满意,还想回去多加练习。”
覃老爷子闻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很好,练习固然重要,也别忘记休息。”
“是,爷爷!”覃桓昔说着便走出了大厅,见候在一旁的管家也跟了上来,他回头含笑道,“赵伯,不用送我了,你陪着爷爷吧。”
管家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老爷子,见老爷子点头,便恭敬地道:“是,小少爷。”
覃桓昔回到独自居住的小楼,交代了帮佣们几句,不要上来打扰他,便快步上了楼。进了书房,他锁上房门,这才脱力地窝进沙发,拉过一个抱枕枕在身后,抬手掐着发胀的眉头。
扮演音乐世家的天才少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得多,的确,他一直在扮演这个角色,真正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覃桓昔”早就死在了三个月前的那场车祸里,活着的只是覃桓昔的躯体,内里早已换了灵魂。
宁薛,这才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名字,可惜以后再也不能用这个名字活着了,世界上再也没有“宁薛”这个人了,他的躯体连同他本来该拥有的一生,已经化为埋葬在地底下的灰烬,只留下一块墓碑,证明他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
覃桓昔就着斜靠的姿势,缓缓躺倒在沙发上,抬起双手举到眼前,这是一双经过细致保养的艺术家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非常漂亮。但是在他眼里,却是一双无论看多少遍,仍然十分陌生的手。
覃桓昔深吸一口气,将手背盖在额头上,轻轻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属于灵魂和这具身体的记忆不断地交错,翻搅着他的思绪,让他的头突然疼了起来,才刚康复的身体终究抵挡不住倦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02章 宁薛
覃桓昔醒来时,天色已经变暗,他自沙发上坐起身,脑袋还有点晕,倒是不那么疼了,他也不急着开灯,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片刻才起身去开灯,房间突然的亮光有点刺眼,他闭了闭眼才慢慢适应。
覃桓昔下了楼,唤来一名女佣,让她去主院告知老爷子一声,今晚不去前厅吃晚饭了。随后又吩咐厨房准备一碗清淡的馄饨,刚恢复健康的身体吃不了太多油腻的食物,晚上他还是习惯吃清淡容易消化的东西。
等待厨房给他做馄饨的空当,覃桓昔坐到大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机,随意找了一部电影播放,思绪却再一次飘到了前世“宁薛”时期。他现在的情况,应该可以算是借尸还魂了吧?或许更好听一点可以称之为“重生”。
对于上辈子死亡前的四年,覃桓昔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用“翻天覆地”四个字形容,糟糕的开端是从大学毕业晚会那天开始。
人的一生不断地重复着相聚和别离,毕业便代表着离别,心情难免感慨万千。
覃桓昔只记得那天学校还举办了盛大的晚会,邀请了学校的董事和很多从这所学校毕业的社会成功人士出席晚会,他参加了表演,拉了一曲小提琴,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晚宴上,作为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和曾经的学生会主席,他与不少人敬了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时,床上多了一个人,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而自己身体上叫嚣着的酸痛却也告知着,他昨晚与身边的这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素来以冷静和沉稳大气示人的他,第一次落荒而逃了,直到离开学校回到家中,他才慢慢冷静下来。发生这种事情,就算他是个男人,也会有种无法言喻的羞耻感,何况对方于他而言也称不上陌生人。
覃桓昔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却也看清了对方的脸,那人不是别人,正是t大的董事会成员,莫家现任掌权人莫绍蘅。莫绍蘅这个名字不光闻名t大,在整个商界也是赫赫有名,何况当年他们宁家也不是普通世家。
覃桓昔不敢肯定莫绍蘅有没有记住他,他也不想去计较那天喝醉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和莫绍蘅凑到一起,甚至还发生了那种关系。当时那种情况,他也怨不得莫绍蘅,而且晚宴上莫绍蘅也喝了不少酒。
接下来的很多事情,也容不得他抓着那晚的事耿耿于怀,毕业后他按照父母的安排,开始学习管理公司。大世家往往表面光鲜亮丽、财大气粗,内里却犹如一块腐r_ou_,为了争权夺势,手足相残六亲不认。
当时宁家的掌权人是他的父亲,尽管如此,家族里仍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父亲的位置,不仅父母不敢有丝毫松懈和麻痹大意,他作为未来的继承人,肩上的重担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覃桓昔本就是不服输的性格,父亲好不容易夺得的江山,他自然要替父亲好好看守,那段时间他几乎连家也没回,住在了公司里,毕竟丢了继承人身份事小,若是一个不小心,连小命都要赔进去。
正当他慢慢适应忙碌的节奏时,身体却出现了状况,起初他以为只是三餐不定时,把胃给糟蹋了。后来胃口越来越差,还变得难以捉摸,每天早上起床吐得昏天暗地,人也消瘦了一圈。最后家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找来熟识的医生给他检查身体,检查的结果彻底颠覆了他对三观的认知。
他怀孕了!
覃桓昔只记得他愣怔了很久,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火,若不是父母拦着他,他差点就和医生动起手来。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只是发泄“继承人”三个字带给他的庞大压力,医生是父母多年的朋友,拥有丰富的经验,不可能跟他开如此恶劣的玩笑。
过去的二十几年,他连女朋友都没交过,可想而知孩子的另一位父亲是谁。
覃桓昔的第一反应就是拿掉这个孩子,可是男子怀孕犹如天方夜谭,就算是医术再高明的医生,也未曾经历过这种事情,自然不敢轻易动手术。毕竟手术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更是谁也不敢承担这个未知的后果,而且他虽然以男子之身怀孕,身体却很健康,各项数据指标也很正常。
事后覃桓昔渐渐冷静下来,父母不可能让他冒这个险,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下赌注,说到底,肚子里的也是他的亲生骨r_ou_,总有一种血脉羁绊的感觉。
怀孕的过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辛,过了孕吐期后,他能吃能喝,睡得也很安稳。只是后期肚子大了起来,身体也有了些许负担,不过还是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自我安慰,再过段时间,他就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了。
等到孩子出生后,覃桓昔更是不再计较男子怀孕的事了,儿子长得很像他,虽然眼睛和鼻子有一点点像孩子的另一位父亲莫绍蘅,不过总体更像他一点,这让他无比的骄傲和兴奋,儿子瞬间成了他的心头至宝。
覃桓昔原本以为他的人生就此圆满,儿子有了,他也渐渐掌握了公司的运营,生活步上了正轨,没想到大伯他们还是动手了,竟然联合商场上的劲敌,抢走了公司多个项目,导致公司投入的大笔资金收不回来。
父母变卖了所有的家财,也填补不了资金的空缺,最后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自杀身亡。那个时候覃桓昔只觉得,人生再悲哀也不过如此了,若不是还有宝贝儿子陪着他,或许他也会追随父母而去。
“小少爷……小少爷……”
恭敬的轻柔女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覃桓昔回过神来,发现脸上一片冰凉,他故作镇定地站起身,不去看面露担忧之色的女佣,背过身去道:“先把馄饨端去餐厅,我洗把脸就去吃。”
“是,少爷!”女佣不敢违抗覃桓昔的命令,只是满脸担忧地望着覃桓昔的背影,小少爷平时虽然话不多,却从不苛刻家里的帮佣,对他们也很和气,哪怕不小心犯了错误,只要不是原则和道德上的问题,他也不会苛责他们。
覃桓昔快步走进卫生间,抬头就看到镜子里倒映出一张j-i,ng致绝伦的脸庞,惊艳也不足以形容这张脸的出色,这样一张脸,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他抬手摸了摸镜子里那双通红的眼眸,指尖一片冰凉。
覃桓昔握紧了双拳,指甲切进掌心,针刺般疼了起来,却抵不过心头窒息般的疼痛。
父母自杀身亡后,他用所剩不多的积蓄,租了一间老旧的公寓,带着儿子搬去了公寓居住。他不怕吃苦,更不怕从头再来,他可以委曲求全,但决不能让儿子跟着他受尽屈辱,可惜上天没有给他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覃桓昔早就知道,只要他活着一天,那群人就不可能放过他,害怕他东山再起,更害怕他伺机报复。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去幼儿园接儿子,车子刚开出一段路,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车子显然被人动了手脚,他还没来及想出对策,一阵爆炸声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他成了音乐世家覃家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覃桓昔”,这一刻他反而冷静了,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切就还有希望。他还有儿子,无论将来面对怎样的人生,以怎样的身份活着,他都不会放弃把儿子带回身边。
覃桓昔的平静没有维持多久,当知道此时离他死亡已经过去了三年,那一刻他真的心如死灰。若不是昏睡了近三个月的身体过于虚弱,不允许他发疯,否则他一定会疯狂大笑,笑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如此恶劣的玩笑,给了他重活一世的希望,却又收走了他三年的生命。
三年,他用三年时间接受自己生了一个儿子,用三年时间看着儿子出生到学会走路,口齿不清地叫他爸爸,亲自送儿子上幼儿园。三年的时间让他从家财万贯到一无所有,颠覆了他的人生,夺走了父母的性命,也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果然上天不会厚爱任何一个人,覃桓昔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他已经比别人多活了一世,一时的自暴自弃过后,他很快振作起来。只要他还活着,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绝对不会放弃寻找儿子,那群人再怎么丧心病狂,应该不至于连一个三岁小孩都不放过。
覃桓昔握紧双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哪怕再着急,他也必须忍耐,如今的状况还不允许他轻举妄动。真心疼爱原身的老爷子也许不知道,但是他重生在了这具身体内,他比谁都清楚,原身的这场车祸其实也没那么简单,他完全可以肯定,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
在他刚醒来的那几天,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原身残留的意念,别人只看到了天才小提琴家光辉灿烂的一生,却不知道原身有多抗拒这样的人生,毕竟谁也不愿意被家族荣耀束缚一生,也正因为原身强烈的抗拒,他才能在这具身体里醒来。
覃桓昔知道,并不是医生无法救治,而是原身自己不愿意醒来。
原身选择了逃避,逃避“天才小提琴家”这个头衔套在他身上的沉重枷锁,逃避无法挣脱却又不敢反抗的命运,而原身真正想要逃避的,却是他永远也不敢面对的真正的自己。
覃桓昔叹了口气,他又有什么资格感慨这具身体的人生,他和原身一样都是胆小鬼,否则也不会被命运逼得走投无路,到头来原身倒是彻彻底底地抛弃了一切,而他也好不到哪去,如今的他仍然被命运牢牢抓在手里。
第03章 名琴
覃桓昔好笑地望着脚步轻快、面带笑容的管家,这位素来沉稳得体的老管家,难得露出如此兴奋的神色,似乎还有点迫不及待,他轻笑道:“赵伯,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管家微愣,随即难为情地屈指擦过鼻尖,脸上的笑容却未曾褪去:“小少爷,有好事发生的不是我,而是小少爷您,我可以向您保证,明天的寿宴,小少爷绝对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哦?”覃桓昔语气轻扬,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管家笑了笑,不再多言,这样的惊喜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还是需要小少爷亲自体会,他带着覃桓昔上了二楼,经过长长的过道,最后在过道尽头的房间外停了下来,抬手敲了敲门,恭敬地道:“老爷,小少爷来了。”
“进来!”房间里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管家立刻打开门,侧身让覃桓昔进门:“小少爷,请!”
覃桓昔走进房间,好奇地打量房间里的摆设,几十架名贵的小提琴摆满了整个房间,这里显然是老爷子最为宝贵的收藏室。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老爷子对这间收藏室十分重视,平时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入,就算是原身,过去的二十年,也只进来过两三次。
“爷爷。”覃桓昔收回视线,站在原地向老爷子问好。
“来了……”老爷子放下手中抚摸着的小提琴,招呼覃桓昔到他身边,待覃桓昔走近后,又转身走到墙边,将其中一个柜子推开,柜子后面竟然还有一扇门,他打开门走了进去,“桓昔,跟爷爷进来。”
覃桓昔勾唇笑了笑,这间收藏室还另藏玄机呢,不过老爷子的收藏品确实不少,这里收藏的每一架小提琴都价值不菲,甚至还有几把出自世界最著名的三大小提琴巨匠之手,更是价值连城。
覃桓昔走进里间,里间的装饰非常考究,一眼就能看出主人对收藏之物的无比重视,他看着老爷子取出一个上了锁的箱子,解锁几道密码后,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古朴的小提琴,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斯特拉迪瓦里?”
就算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老爷子突然将他带来收藏室,又是第一次允许他进入里间,必然是有什么东西要给他看。但是此时此刻覃桓昔仍然激动得无以复加,在他继承的记忆里,他知道老爷子有一把珍贵的名琴,平时不轻易拿出来示人,连原身也只是在小时候匆匆见过一次。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备受世界瞩目的小提琴演奏家,有一把从不离身的小提琴,老爷子把这把小提琴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视。
在覃桓昔很小的时候,老爷子就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这把琴是爷爷最好的伙伴,陪伴他度过了最孤独的时刻,又陪伴他站上了一个又一个耀眼的舞台。如果没有这把琴,就没有当年的他,是他的这位伙伴,给他带来了无上的荣耀和尊严。
“她有一个很美很动人的名字——ck diamond!”
“黑色钻石……”
老爷子像是对待无价之宝那般,恭敬、温柔、神圣地抚摸着琴身,眼中饱含着无法抑制的狂热,直到许久他才将小提琴递给覃桓昔:“只有配得上她的人,才可以使用她,这辈子若是找不到与她的尊贵足以匹配的人,等我离开这个世界时,我宁可将她同我一起埋葬。”
覃桓昔努力克制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小提琴,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阿马蒂小提琴和瓜尔内里小提琴,是世界上最著名的三大小提琴,但并不是每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都拥有如此珍贵的价值。
覃桓昔本就是个热爱小提琴的人,从小就听说过这把小提琴的众多传奇故事,“黑色钻石”的第一位主人自然不是覃老爷子,可以说黑色钻石在覃家也传承了几代,最后就到了覃老爷子手里。
覃老爷子从世界舞台退下来后,人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黑色钻石了,原本覃桓昔以为能够继承黑色钻石的人会是他的父亲。父亲曾经在一次大赛上用过这把琴,那场比赛也让父亲一夜成名,可是父亲和母亲早在十年前就意外去世了,之后的十年,黑色钻石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爷爷,我真的可以用她吗?”覃桓昔仍有点不敢置信。
原身也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好琴,正是出自于阿马蒂家族,也是覃老爷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陪伴了他十几年,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和黑色钻石相比。他不奢望将来可以拥有黑色钻石,但有生之年如果可以用这把小提琴上台演奏一次,那也此生无憾了。
覃老爷子笑得万分慈祥柔和,爱怜地抚摸着覃桓昔的头道:“不然爷爷为何让你们相见?”
“真的可以吗?”覃桓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了,睁大的眼睛充满期待。
覃老爷子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戏谑地笑道:“不相信?不相信现在就可以试试。”
覃桓昔定定地望着老爷子,在老爷子鼓励的目光中,他用力点了点头。随即他神色一变,认真而庄严地轻轻架起小提琴,指尖微凉的触感,让他仿佛产生了幻觉,琴身一道无比神圣的光芒通过指尖传遍了他的全身。
《佛罗伦萨之夜》中曾经如此描述世界上最著名的小提琴大师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演奏:在这琴声里,蕴含着一种无以名之的神圣激情,时而神秘地颤动着如柔波细语,叫人几乎听不见一些儿声息;时而又如日夜的林中号角,甜美得撩人心弦;最后却终于变成了纵情欢呼,恰似有一千个行吟诗人同时拨动琴弦,高唱着昂扬的凯歌。这样的妙音,你可永远不能用耳朵去听;它只让你在与爱人心贴着心的静静的夜里,用自己的心去梦。
这一刻,覃桓昔忽然明白了这是一种怎样的体会和心情,从黑色钻石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他就明白了、沉醉了、着迷了。他无法自拔地沉浸在黑色钻石的琴音里,他全心全意地投入,仿佛稍有一丝一毫的不专心,那都是对黑色钻石的亵渎。
覃家大宅另一栋别墅里,轻轻柔柔地传出一阵婉转动人的旋律,正当佣人们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悦耳的琴声中时,下一秒却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音律,紧接着“哐当”几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接着又是几道胡乱砸碎物品和踢打家具摆设的声音,其中夹杂着玻璃杯子和瓷器的碎裂声。
佣人纷纷从琴音制造的美梦中惊醒,惊慌失措地散开,各自忙碌去了。
覃斯语掐着桌沿的手指尖发白,原本j-i,ng致美丽的脸庞,此时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狰狞,她双目刺红,拼命隐忍才没有大喊出声,瞪着躺在一片狼藉中的小提琴,通红的双眼仿佛要滴出血来。
覃桓昔!
都是因为覃桓昔,若不是因为他,她早就成为覃家最出色的小提琴家了,原本以为她终于不用生活在覃桓昔的y-in影下了,不管是老天有眼,还是天妒英才,只有覃桓昔消失,她才能真正地活出自我。
可是,覃桓昔不是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吗?医生不是说醒来的可能性很低了吗?老天为什么不及时将他收走?为什么要让他再次醒来?
自从覃桓昔回来后,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荣耀,又远远地离她而去,连参加寿宴的机会都要被他剥夺,她怎么能甘心?
“斯语,怎么回事?”朱霞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的玻璃和陶瓷碎片,她立刻皱起了眉头,本就神色严肃的脸庞立刻变得面无表情,尤其是看到随意丢在桌子上的小提琴时,愤怒油然而生,“你就是如此对待你的琴?”
“妈,我……”覃斯语对上母亲的愤怒,心生胆怯,她转头望着躺在散乱的物品堆里的小提琴,甚至还有打翻了的水杯,此时正沿着桌角往下淌水,她慌忙奔过去,将小提琴拿起来,小心地抱在怀中。
“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覃斯语拼命摇着头。
朱霞轻轻叹了口气,轻柔地抚摸着覃斯语凌乱的发丝,将盖住半边脸的发丝整理在耳后,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她叹息道:“斯语,若是你一直都是这副状态,别说爷爷永远不会注意到你,你这辈子也无法超越覃桓昔。爸妈都知道你很努力,但是你这几天的练习,非但不在状态,还时常出错……”
“妈!”覃斯语终于忍不住打断自家母亲的训话,哽咽着道,“妈,爷爷就是偏心,从小到大他的眼里只有覃桓昔,不管是比赛还是音乐会,每次都是覃桓昔优先,他什么时候想到过我们可是覃桓昔的兄弟姐妹?什么时候给过我们表现的机会?还有,他嘴巴上说小提琴是我们的伙伴,他明明有那么多的好琴,明明知道从安堂哥一直想要那把阿马蒂,明明我们都是他的孙子孙女,可是当年他还是把阿马蒂作为生日礼物给了覃桓昔……”
“住口,斯语,你怎么可以这么放肆地大呼小叫,是想被你父亲听到吗?我平时教给你的礼仪,你都忘记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忘记自己的涵养……”朱霞眉头深锁。
“涵养?”覃斯语嘲讽地笑了,“妈……你知道我为了明天的寿宴,是那么努力地跟着大伯练习,我怕自己跟不上,白天拼命缠着大伯,让他多陪我练习几遍,晚上回来还一个人练习到深夜。我不想让爷爷失望,我一直在想,我终于等到了,终于可以让所有人知道,覃家不是只有一个覃桓昔,还有我覃斯语。我也想成为爷爷值得骄傲的孙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机会爷爷都要出尔反尔?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朱霞望着女儿声嘶力竭的哭喊,忽然想起刚才得到的消息,眼中恨意一闪而逝,随即她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语气温柔地安抚着失控的女儿:“只要你足够努力,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努力?不会的……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了……”覃斯语将头枕在母亲的肩膀上,神情恍惚,留着泪呢喃。
朱霞抱紧女儿,轻轻拍抚,神色沉静,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黑色钻石”,我是随便取的名字,灵感来源于另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红宝石”(本来还想叫黑珍珠的,噗~~~),还有诹访内晶子的斯特拉迪瓦里“海豚”(其实也想过叫人鱼之声),至于“黑色钻石”的故事,以后会写,当然也是我胡编的,请大家不要深究,谢谢,么么哒!
第04章 寿宴
今夜的覃氏大宅灯火辉煌,与夜幕下浮动的星光交错辉映,流淌在繁花锦簇的花园间。
一辆辆豪车绕过巨大的喷泉池,停靠在宴会大厅正门外的停车道上,身着一身名贵考究,做工j-i,ng细正装的绅士们,与一身晚礼服勾露出完美曲线、用心打扮的优雅女士们,相互挽着手,缓缓走进宴会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