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王脸色大变,心道:“这老头怎会知道我有事不解?”却又故作镇定,道:“老先生言重了,本帅日理万机,不解之事,何止千万?”
老乞丐目光在伯颜案前一扫,又掐指一算,道:“方才我以元帅案上之物件之数,配以天时起卦,得小畜卦,变卦为九五爻。此卦本为亨通之卦,卦辞为:密云不雨,自我西郊。虽乌云密布,却尚未下雨,只要未雨绸缪,一切便可安然无事。然而九五之爻,却突增变数,令元帅难以揣摩上意,是以忧思烦乱。”
楼兰王一下子被老乞丐说中心事,又惊又喜,忙道:“老先生如何称呼?”老者微微笑道:“老朽无名无姓,漂泊在外,因来自一方外之地,名叫无尘谷,元帅不妨就叫老朽无尘老人吧!”
楼兰王笑道:“好,我以后便叫你无尘老人。”穆子旭从旁笑道:“恭喜元帅,又得一谋士,正可谓千金易得,良士难求。无尘老人精通梅花易数,可识破天机,化险为夷。元帅有鬼谷先生协助,如龙得水。”
楼兰王喜道:“传令三军,原地休整,今夜加紧放哨,我要设宴款待无尘先生。”
天将昏暗,楼兰王手下百余谋士便已齐聚大帐之内。纷纷议论道:“元帅忽然宴请我等,却不知所谓何事?”有人道:“定是找我等商讨破大宝岛之计,大宝岛三面环山,又有湖水作屏障,易守难攻,朝廷虽派大军,却也难以轻易取胜。”
又有人道:“圣上早有明令,只要大宝岛主苏凌空交出那潜逃岛内的少年,便不再攻打大宝岛,又何须找我等商讨?”还有人道:“此言差矣,圣上早已颁下诏书,除军士人外,禁止民间习武,然而民间习武之风盛行,武林门派多如牛毛。
大宝岛独霸一方,危及朝廷安危,怎可不剿?”
最先说话之人又道:“既是门派众多,又何必惟独引大军攻打大宝岛?理应请圣上下旨,将所有门派就地解散才是。”众人杂言相论,各持己见。
一会功夫,只见楼兰王与穆子旭带着一位老乞丐来到帐内,并请到上座坐下。楼兰王喜道:“今日请众位前来,是有一件喜事宣布,这位无尘老人,以后将与众位一起,为本帅效力。无尘先生学识渊博,满怀韬略,愿大家以后精诚合作,辅佐本帅。”
众人一听,当即哗然,心道:“这老头相貌平平,所谓无尘老人之名,此前也从未听闻。我等都是当今名士,他有何德何能,竟然位居我等之上?”嘴上虽不言明,心中却是万万不服。
楼兰王又举起酒杯,道:“来,大家干了这碗,算是为无尘先生接风!”众人慢慢举起酒杯,轻咀一口,便都放下。
无尘在一旁看得分明,于是起身道:“众位,老朽无才无德,承蒙元帅错爱,招致麾下。老朽无以为报,只想逐个敬各位两碗水酒,以表谢意!”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心想:“在场百余人,每人两碗,岂不是要喝二百多碗?这干瘪老头,难道真的如此海量?”
无尘又道:“不过在喝酒之前,我要与每人都玩一个游戏,我输了,罚喝双倍,就是三碗,若是我赢了,各位酒照喝,老朽的酒免去,如何?”
众人又想:“不管玩什么游戏,以我百余人之智,难道竟不能胜一老头?”于是欣然答应。
无尘端起酒碗,自左首第一人起敬酒。走到近前,将一只大碗倒扣在桌上,问道:“请问这位高士,我碗内所藏之物是何物?”
此人是一名中年高个男子,男子想一想,道:“这如何猜得到?”无尘眉梢一挑,道:“猜不到吗?高士不妨试一试老夫,若是老夫侥幸猜中,请高士代老夫喝上一碗,如何?”
男子心想:“我就不信你能猜到!”于是接过空碗,无尘背过身去,等男子将物件藏好。无尘回转身,瞧一瞧那覆碗,笑道:“高士果然聪明,这碗内之物极其污秽,乃是半截鞋袜。”
男子大奇,将碗打开,果然是半只袜子。原来男子一时间找不到什么稀奇物件,弱了藏了触手可及之物,又怕被无尘猜中。于是用尖刀将自己的半只袜子隔断,藏于碗内,却不想还是被无尘言重。自是甘拜下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楼兰王一旁看得出奇,问穆子旭道:“这究竟是何仙法?”穆子旭笑道:“王爷有所不知,这种游戏名叫‘射覆’,乃是文人饮酒之时常玩的一种游戏。不过像无尘先生这般出神入化者,却未曾见过。可见无尘先生已经深得小说之精髓,象数之学,已是出神入化。”忽然又心中不安,心道:“白天他说我明夜将有血光之灾,却不知能否化解?”
楼兰王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中原文化竟如此博大精深!”楼兰王乃是古楼兰国一个破落的皇室后裔,当时唐帝出逃的时候,正是楼兰王去向唐朝献宝的时候,所以才跟随唐皇一起到了这里,而且被封为异姓藩王。虽然与汉人相处日久,却始终学不通汉人文化们保持着楼兰国民的本色。
无尘老人又来到第二人前面。此人体型瘦小,却是双目有神。无尘道:“不知这位高士要玩什么游戏?可否与前一位高士一样?”
那人冷笑道:“医卜星相,乃是江湖术士的把戏,我等追随元帅,南征北战,凭的是兵法韬略。不知无尘先生可否以兵法为题,与晚生玩一局游戏?”
无尘笑道:“如此甚好!不知高士要如何玩法?”那人道:“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可见用兵之道,贵在人和……”
不及那人说完,无尘便厉声道:“错!”那人怒道:“圣人之言,岂会有错?”
无尘笑道:“圣人之言,又怎会无错?”那人道:“愿闻高见!”无尘笑道:“当今皇帝乃是汉人人,元帅乃是楼兰人,然而高士却是汉人,既然人和为上,敢问高士可愿与楼兰人一起,杀尽天下反抗之汉人?”
楼兰王、穆子旭脸色均变。那人大惊,赶忙走到桌前,跪倒在地,向楼兰王拜道:“在下一片丹心,可昭日月,请元帅明鉴。”
楼兰王微微一笑,道:“看来这一局游戏不用再做,你便要喝酒了。”那人连连称是,举起一碗酒,慌忙饮下。
这时忽听座中一人笑道:“无尘先生精通射覆之术,不足为奇,以诡辩之术,转嫁他人,也未见高明,然而用兵之道,不是儿戏。想当年赵括纸上谈兵,何曾不是滔滔不绝,然而常平一败,赵国折损三十万勇士,再不复当年风光。但愿无尘先生不是赵括之辈!”
无尘视之,乃是西首一位较胖的青年书生,于是道:“以这位高士所言,应当如何?”
书生道:“以学生所见,今夜定有贼人前来袭营,鬼谷先生若另有高见,不妨当场说出,过得今夜,谁对谁错,自见分晓!”
无尘道:“北方之地,战乱已久,天下大定,不过几十年。流寇未清,有人袭营也是寻常之事,依老朽之见,明夜子午之时,三军恐有大难。如若依我所言部署,或可逃过一劫。如若不然,只怕三军危在旦夕,到时候只怕不仅是在坐的诸位,就算是王爷和穆子旭先生都会有危险,只是不知道这位高士信不信得过在下,如果不信的话,哈哈哈……”摇头不语。
书生笑道:“如此甚好,今夜我有预言,明夜无尘先生也有预言。
言情过了明夜,谁的预言准确,自然明了。倘若晚生侥幸胜出,那无尘先生所欠众人之二百碗酒,还请如数补齐,如何?”无尘道:“一言为定。”
众人饮至三更方散去。独留穆子旭、无尘二人在帐内,楼兰王道:“方才见识无尘先生奇才,果然世外高人。只是先生刚才只推算出本帅忧心之事,却未曾告知破解之法,还请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