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很不真实——这个机会不应该落到自己身上似的。也许下一刻那魏公公就会说自己弄错了,她依旧得留在浣衣巷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她与那些浸在污水中的衣裳一起朽烂。
“恭喜你啦,潮生。”
“是我该说恭喜啊,冯燕姐。”
冯燕摇了摇头:“其实你的机遇比我好。魏公公是东内的人,掖庭宫里人多,想出头不容易。去东内的话……以你的手艺相貌,应该不会被埋没的。”
“东内?”
潮生先想到了含薰,她不也在东内么?
“以后……各自珍重吧。”冯燕大概没和人这么和软的产过话,神情别别扭扭的,说完这么一句,拎着包袱先出了屋门。
潮生怔怔出神。
去东内……那,不就代表着她可以见到含薰了?还有采珠,也可以见到她了?
满儿在门外左右看了一眼,瞅着机会进屋里来,喊了她一声,潮生才回过神来。
“潮生,咱们以后怕是不大见得面……”满儿眼圈有点微微发红:“你可要多保重,别吃冷的硬的东西,小心肚子疼。”
“我知道,你也是。要是有大宫女训你可不要顶嘴,做事一定要仔细小心,别打坏东西,别闯祸,更不要多话……”潮生对满儿有许多不放心。满儿一直待在浣衣巷里,这里虽然也有勾心斗角,可是更多的是直来直去的争吵厮打,除了干活儿,规矩也并不那么严。满儿这一出去了,她能适应得了外面的生活么?
满儿眼圈儿红红的:“我本来以为咱们能选到一个地方去呢,那个魏公公,是哪里的啊?”
“你不要担心,听说他是东内的人,也算是个好去处。”
“可是,”满儿哽了一下:“东内离掖庭宫那么远……”
眼看她要哭出来了,潮生忙说:“你可别哭,马上要走了,让人看见不好。我以后要是有机会,就去找你。”
这话不过是泛泛的安慰。宫女每日劳役没有自由,难得能出一次门。采珠来看她这几次都是来去匆匆的,递东西也小心翼翼,怕被人抓着把柄。更何况从东内到掖庭宫,是那么的远。
但这两句话满儿却信了:“好,我要是有空,也会去找你。”
潮生笑着点了点头。
渐渐的,有真实感了。
原来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潮生也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
原来那么想离开浣衣巷,这里终日辛苦,衣食粗陋。这里满满盛着她的苦难和伤痛。在这里没有未来,前路一片黑暗。
可是真要走了,潮生忽然觉得舍不得。
斑驳的带霉印的墙,开了缝的窗子,铺着草垫的通铺,豁了口的粗瓷碗,低矮的屋檐,磨毛了的井绳……平时不在乎的一切,现在看来都那样熟悉而亲切。
就算再糟糕的地方,住久了,一样会习惯,一样会有感情。
还有对未来的茫然。
东内……对她来说那么遥远和陌生。
她会去东内的什么地方?当什么差事?她……还会遇到上次那样的无妄之灾吗?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应付不了新的一切?
潮生和另一个被挑中的玉佳一起,跟在魏公公的身后往前走。
临走出浣衣巷的时候,潮生回头看了一眼。
深深的巷子,高高的宫墙。
几只乌雀站在屋脊的瓦凹处,远远望去那几个凝固的黑点儿,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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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加更。。
昨天和老公去超市,结账出来后,听着门口女店员喊:“把男的留下来……”我大囧,难道这是女大王拦路抢压寨男?结果再仔细一听,人家说的是:“把篮子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