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李肆和萧胜同时出了口长气,都意识到这大局多半是定了。就算贼人有百人之多,可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一炮再加一轮排枪,怎么也得躺倒一半。剩下那一半还有敢战之心,那就不是贼匪而是天兵了。
哒哒轻响声响起,萧胜诧异地看去,李肆握着那染血短剑的手正打着哆嗦,他嘿嘿一笑,这小子,终究还是个雏。
“别装了,头一遭用刀子杀人,都是这德姓……”
萧胜看住正把面孔凝得跟铁板似的李肆,语气纠结,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钦佩。
“想吐就吐吧,又坏不了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四……哥儿。”
李肆辛苦地扭动嘴唇。
“我不想吐……就是放松不了,怎么办?”
他的肌肉已经痉挛了,那是极度紧张的表现,在他一边,贾狗子和吴石头等小子也差不多这德姓,这时候要去扯他们的长矛,那多半会连人带矛一块扯走。
“第一次总是这样,习惯就好。”
萧胜安慰道。
“哦,习惯就好……”
李肆踏步上前,还招呼起了小子们。
“走!接着杀!”
萧胜呆住,他可不是这意思……
“继续装弹!”
李肆转头交代了这么一句,就带着小子们朝前走去。
硝烟散开,几十号贼匪躺了一地,李肆暗自冷笑,低声对贾狗子等人吩咐道:“不管死活,见人就戳,千万别靠近!”
小子们辛苦地吞着唾沫,却毫不犹豫地点头。九柄长矛聚在一起,一个个戳了过去。
一声声惨呼接连响起,也不知道这些贼匪生命力旺盛,还是这个时代的枪炮威力本就不大,居然没一个真是被打死的,多被击中手腿躯干,都还在喘气。可那长矛却毫不留情,隔着七八尺远,将一个个活人捅成了死人,凄嚎之声震得后面的萧胜都在心底里打哆嗦。
捅死了十来个贼匪后,后面躺着的人醒悟过来了,这根本就是不给他们活路。受了伤的,勉力挣扎起来朝后方堡楼爬着,没受伤却躺着装死的,更是一蹦而起,急急抱头逃窜,地上一下就空了一半。
李肆拦住了要追上去的小子们,带着他们回到炮位上。
“现在……可以安心打野鸭了。”
李肆也亲手送走了两个贼匪上路,正如萧胜所说那样,整个人轻松下来,他闲闲地这么说着,萧胜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头恶魔。
接着萧胜看向前方,两眼也血红了,多好的靶子……
二三十号贼匪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后面十来个像是还想冲上来,而前面退下去的伤员正跟他们吵着,隐约还能听到什么“劳二是内歼”,“牛十一嫌疑更大”,“是谁出卖咱们的,杨太爷还是钟员外?”等等话语。
果然是帮仓促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就在这生死关头,还在喋喋不休地争吵。
劈山炮不过是小炮,不怕炮炸了膛的话,射速比鸟枪还快。粗粗用木棍带着油布清理了炮膛,炮药填好,又是一枚裹了油布的封门子塞进了炮膛。
“还是我来!”
萧胜上瘾了,挥开李肆等人,自个又调整起炮口高度来。
前方那群贼匪,还不觉死到临头,犹自推攘叫闹不已。他们没见着官兵上来,下意识地没了紧迫感,跟同伙一吵,更是没想着后面还有官兵。也不知道是谁朝后瞅了一眼,这才尖叫起来,“炮——!”
轰……
来不及了,又是一声炮响,一发拳头大的封门子激射而出,将青白硝烟甩在尾后,像是在水面打起水漂的石头,一朵、两朵、三朵……四五朵,然后是一大朵,猩红血团几乎同时喷洒而起,最后那一大朵,是接近力竭的炮子,带着一个贼匪的身体狠狠撞在了堡楼的土墙上,就见那人的胸膛整个塌陷下去,炮子嵌在他的胸口,砸得那人身后的堡楼都散开大片蛛网似的裂纹。
“劳两头!?”
贼匪里有人惊呼出声。
“抱头蹲地,投降不杀!”
没必要再用枪炮了,所有贼匪都瘫软在地上,不少人裤裆已经湿漉漉一片。萧胜带着兵丁们冲了上去,身后李肆还举起了用铁皮做的喇叭这么喊着。
“降了!降了!”
贼匪们扯着嗓子喊着,生怕喊慢了。
跑在前面的萧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时候他才想起那铁皮喇叭的用处。
那个李肆……连这都想到了……
“几伙山贼凑在一起的,召集人就是劳二,想在这堡楼竖起旗号,自组一都,在**上立下字号……”
三四十号贼匪被绑成了葫芦串,由兵丁监视着上船,萧胜正跟李肆“汇报”着。
“死了二十九个,脑袋全砍了下来,这里有三十三个,还有二十多个逃了,劳二……被我一炮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