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唯一可交流的信息来源小丫头姓陈名叫春芷,这个好听的名是她爹取的,据说她家祖辈在前前朝还被举过什么孝廉,虽是寒门出身,又家境败落,但总还书香尤存,体现在春芷身上就是一口“官话”以及格外斯文的言行举止。
孝廉这是个什么官职满菊历史不太好,对古代的官职更是眼前一抹黑,于是试探着问春芷,她家祖辈是哪朝哪代得的官。
“……应是汉武帝时。”春芷低下头,“我爹常叹子孙不肖、家道中落,前朝华厉帝时我家便……嗯,你呢你叫什么,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前朝华厉帝”满菊盘算着汉、三国、两晋……唐宋元明清什么的,正奇怪汉之后怎么不是三国而是什么华朝一时没注意脱口而出。
春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显然不明白她在问什么,大约那华厉帝的大名是应当连农家小娃都略知一二的。
察觉自己失言,满菊赶紧扯开话头,不再追问,来日方长,她可不想刚活过来就让人当鬼怪烧了。赶忙自我介绍,那个呆了没半天的破屋子当然称不上是她家,更何况她连那屋里有些什么人也搞不清,更别说介绍来历了,于是满嘴跑火车地忽悠没啥见识的小丫头,说是自己小名满菊,因家中贫寒,恶婶将自己发卖,再无一个真正的亲人。
这话可进可退,哪天真有人来认亲了也可以另有一番说辞。倒是春芷让这苦命的娃勾起自家的辛酸,哽咽着搂住满菊又小声哭了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车外寂寥荒芜,大小孩子们渐渐都在沉闷的车厢里半昏半睡。天色渐黑,直到最后一丝昏黄的阳光没入山后,马车才停了下来。
温婆子尖利呱噪的声声命令惊起了一群停在枯树上的黑老鸹,孩子们被赶下车。
这是一个大院子,半新不旧的三间大土屋,周围一圈半矮的夯土墙,不太像客栈,也不太像住家。一个穿着灰色旧麻衣的半老仆妇迎了出来,跟温婆子说了几句,带着老车夫下去安顿了。
满菊赤脚踩在夯土地面上,倒也不觉得刺痛,悄悄抬起自己的脚丫子瞅瞅,黑鳅鳅的脚底板上一层厚厚的茧子,唉,大概这脚丫子这辈子还没福气踩过鞋。扫扫周围,大半的孩子都光着脚,居然还有个男孩光着大半的膀子,露出一身排骨瘦肉,于是满菊平衡了。
春芷倒有一双鞋,还是双绣花的布鞋,只是鞋子比脚大了不只一圈,旧得发黄的面上还缀着几个小补丁,针脚倒是非常细密。见满菊打量自己的鞋,春芷有些不安地缩缩脚,然后看到了满菊黑鳅鳅的光脚丫,她有些歉然地轻轻拉住了满菊的手,好象满菊没鞋穿倒是她的错。
满菊咧开了嘴,轻轻捏捏小丫头的手,真是个乖孩子。
一阵兵荒马乱后,孩子们被安排进了左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