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倒吧!一个健奴才两万钱,这半死的小丫头片子两千钱都多了。”牙婆还价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何况是对付这种无知的农家妇人。
满菊混混噩噩地被那妇人以两千五佰钱的低价卖给了牙婆,那尖刻的婆娘还在一边恨声嘀咕:连半只瘦羊都不值!然后,她被带上了破屋门口的牛车,在妇人的尖声打骂、少年的哭泣声里,瘦骨嶙峋的老牛艰难地拉着半旧的车子,慢慢远离了贫苦破败的农家茅屋。
车子在颠簸的土路上晃悠着前行,窄小的双轮木车里挤了四五个孩子,男男女女,都是十来岁的光景,大多衣着破烂,面黄肌瘦。车厢门被脏得发黑的厚麻布帘子挡得结结实实,大白天的,车里也是昏暗不明,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骚臭味弥漫其间,不时还响起几声孩童的啜泣。
满菊木然地从细小的帘布缝间望着外面缓缓经过的黄土地,时值深秋,路边枯树叶落,田地荒芜,枯黄的野草间偶而才见到几株被收割干净的作物根茬,往往几里路程才能见到一两间破旧的茅屋,根本见不到什么人烟。一派破败死寂的景象彻底打消了她心头还微存的侥幸之心,这是另一个世界了,不再有电脑电视、汽车飞机,甚至连马桶卫生巾都没有的世界,也不会再见到……家人。
“你……别哭了,再哭温嬷嬷会打的。”有人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心翼翼地低声说,“你是不是饿了等晚上温嬷嬷会给我们一碗粥吃,还有半块馕饼呢。”
满菊闻声连忙用袖子拭了拭脸,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问话的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淡青色的都快遮不住脚的旧裙子,却梳着两个整齐的丫髻,声音细细的,眼睛也细细的,透着一股子柔媚的声气,正有些神色惶惶地看着她。
“我不是饿……”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满菊强作笑颜地冲小姑娘咧了咧嘴,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最大前提是要直面现实,适应环境。
小姑娘细小的牙齿轻轻地咬着薄薄的嘴唇,飞快地往男孩子们的方向撇了一眼,半侧过身,悄悄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黑色的东西,迟疑了片刻,迅速塞到满菊的手里。
“给!”
“啊”满菊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这份似乎是善意的馈赠,拿到眼前研究了一下,又黑又硬,非常粗砾,只有一小块,比两个指甲盖拼起来大不了多少。
什么东西!
小姑娘急了,面带惧意地瞟了一眼对面,低声喊:“快吃,要不……”
吃!这是吃的!满菊瞪着这块可以当作杀伤性武器的东西,顿觉一阵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