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风伸出手想要握住他,叶修泽一脸的嫌弃,缩回自己的手。
跟着他走,不代表他原谅他。
真是一直在拒绝他对他的好啊!柳惊风觉得有些心塞,但是只要一想到他终将会让这孩子会变得很好,他就撇去了这股绕在心头的泄气感。
温久周懒洋洋的窝在柳惊风肩头,感受到柳惊风望向叶修泽的目光时他就没说下去了。
柳惊风等半天没听到温久周的话,就将自己肩头的小猫放在衣袍里,缓下步伐低头看向叶修泽。
“走这么久应该累了,我带你骑马吧。”
柳惊风的话语依旧那么温和,这些天这小萝卜头对他一直冷淡着脸,一直不吭声。
但是刘惊风觉得话语一定要轻柔,这样才有机会打动他。
叶修泽皱眉,道:“我会走。”
这人就像没脾气似得,这些天不管他的要求多么恶劣,他都一直尽力去做,搞得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了头。
就像前天夜里,半夜三更他说他要吃冰糖葫芦,这人就轻声说好,翻出窗门为他寻找卖冰糖葫芦的人。
他只是存了整整柳惊风的心思,他对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并不是很喜欢。
只是没想到对方真寻来了,面露笑容瞧着他。
真是让人生气和憋屈,但是他也不知道希望看到对方什么样子。
如果他真的是不耐烦,然后远离他,他大概心里除了舒口气以外,还有些许的难受吧。
但是母亲是他心口上的一道疤痕,他还是不能好好对待面前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
柳惊风觉得他就是嘴硬,抱起他坐上马。
“我们去一处山水静谧的地方,我教你武功,识字可好?等到明年四月冰雪消融,花也开了的时候,我在送你去私塾,到时候你可以认识许多的人。”
柳惊风觉得这是他必须做的,读孔孟之书可以修身养性。学武可以强身健体,遇到危险可以自保。进私塾读书可以结识好友,这对心性的栽培大有好处。
他现在没送他去私塾也有一个原因,他现在急需和他培养感情,让他感受温暖,也趁机看看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能纠正就纠正。
温久周感受不到疼痛,但是前后都被压着着实憋闷。于是他啪的一声变成一片青烟,打算等到目的地在变回来。
他觉得要和自家宿主说说,一个猫咪揣怀里上路可以,能不能在确定抱个孩子在前面坐着的时候,将他塞别的地方。
……
几日的风餐露宿,柳惊风终于来到了他认为风景如画的地方。
这地方也是他无意间发现的,他在这盖了间木屋。算算,这屋子也有十六年了,岁月的流逝和雨水的侵蚀,使得这屋看起来有些老化。
叶修泽看着这屋子,环着手臂跟在后头。
“这屋子有些老了,晚些我在砍点木材给你做个屋子,晚上你同爹爹住吧。”
柳惊风说着,将怀里的猫拎出来放肩上。
温久周默默看着这一切,道:[明后两天下暴雨。]
“……”这话让柳惊风一顿,他决定现在就砍木材,放在自己这老化的屋里。
看看天空,确实乌云蔽日。
“你随爹爹来。”柳惊风走在前头,叶修泽跟在后面。
树木茂密的地方雨水也多,这些日子灼热的天气使得树木茂密,这老旧的屋子看着便也还好。
无视掉木屋上坑坑洼洼的表面吧。
这屋子做的也随意,但是房屋的根基他并没有偷懒。房屋的根基就像一个人习武一般,只有不偷懒,才能享受到习武的乐趣。
根基好,才能使房屋的使用时限延长。
蜘蛛网粘染在门扉上,他推开门扉,老旧的吱哑声响起,入目全是虫子。
这片地方有屋顶,可以遮y-in,可不就是虫子的最爱么。
柳惊风离开这里时,是撒过蛇虫惧怕的药粉的,只是他的运气不好,莫名其妙摊上了一个背锅系统。
这系统使的他凭空去了十三年之后。
十三年的时间,药粉早就失效了。决定来这里的时候,他就配了这驱散蛇虫的药。
他怕叶修泽害怕,便止步于此,转身温和的对叶修泽说:“等爹爹撒完药驱完虫在叫你,你先在外面侯着吧。”
“很快就好了,你不要害怕,等一下爹爹给你收拾干净。这几天将就着在这住住,我很快给你造一个小屋。”
说这话的时候他往后一退脚抵着门合住,只留了一个门缝免得叶修泽看到里头的模样。
其实他倒是想蒙住叶修泽的双眼,寻思着这年纪的孩子即使不怕虫子,但这数量尤其的多,柳惊风怕他看着害怕。
只是想着这孩子不喜欢他,对他的碰触尤其的抵触。
“我没事。”
他这生平的阅历倒是比别的人丰富,尤其是在垃圾堆边捡东西生活,看遍了人世繁华。
他其实会的也多,但是他不想多说,要不然他也不会同别的乞丐不同,身上毫无伤疤。
伤口有是有,不过都是小的这样子。如果谁让他生气或者惹到他了,他就会用更残暴的方式对待回去。
衣衫褴褛是他愿意这样潜伏下去,要不然他有的是法子使自己过得更好。
这个人一直在担心他,担心他害怕,担心他饿,使得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
如果当初他没抛妻弃子该多好,大概也这么温柔,母亲也不会这么颓废。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如果。
他的眼神又是一片沉沉,不顾柳惊风的好意推开门,望见了一片密密麻麻四处挪动的虫子。
确实看的有些恶心,但是都无妨。
这里面真是简陋,看得出时间堆积的痕迹。他倒是不怀疑这地方能睡人,毕竟他连更肮脏的地方都睡过。
“听话,这里有爹爹的人就够了,你就在外面等一下,等一会爹爹就全部收拾干净。”
在他眼里叶修泽只是一个孩子。
叶修泽双手抱胸,冷呵一声往后走去,嘴硬的道:“不用你在这里假心假意,我是不会因为这个叫你爹爹的。”
他觉得柳惊风就想听他唤一声爹爹,才对他这么好。
叶修泽看着外头翠绿的树林,往下一坐,摸出手里的簪子。
母亲,我分不清这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说是好人,干嘛抛弃你那么多年呢?
如果是坏人,为何要对他这么温和,即使他的态度再恶劣,他也从没有发过火,甚至担心他害怕。
柳惊风将备好的驱蛇虫的药粉撒下去,这个味道对于蛇虫来说非常的重,仅仅两盏茶时间屋里的虫子便慌忙离去。
那些逃离时间慢的,都被这味道熏的走不动,晕乎乎的趴在原地。
柳惊风将用空了的药瓶放回兜里,往屋里走去拿出扫帚,将地上的虫子都扫出门外。
看着安安静静坐在外头的叶修泽,他对一直蹲自己肩上的温久周说:“如果不拯救他,他以后会成什么模样?”
第5章 大侠的大儿砸
温久周道:【他会变得冷漠,无情,就像一把镰刀。如果不去救他,他接下来会被魔教教主接回去,在几百人的厮杀里脱颖而出。】
魔教,只听到这词,柳惊风便知道叶修泽的日子不会好过。
叶修泽看着簪子,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转转簪子,面无表情。
他想起了曾经。
母亲很少带这个簪子,但是这簪子确实是他认为最好看的。
柳惊风收拾好屋子,便将叶修泽喊进来。
“外头太阳大,你先在这歇歇,爹爹去砍些树给你做屋子,可能要委屈你和我住些日子。”
柳惊风说着便往外面走。
叶修泽沉默的点头,便见柳惊风一路都带着的包裹放在桌子上。他摸上包裹,屋里冷冷清清,只剩那只黑白相间的猫咪。
他拆了包裹,便见里头有件女人衣裳。
他的眼睛眯起,直觉告诉他这不同寻常,难道他有别的女人?果然不可靠。
他扔下这衣衫,又看着包裹里的东西。翻翻看看,倒是看到几样他母亲戴着的簪子。
冷哼一声,他心情尤为复杂。
温久周在叶修泽身边打转,喵喵直叫唤。叶修泽望着这猫,终于还是将他拎了起来。
“就会喵喵叫,烦死了。”
叶修泽拎的很随意,两个食指揪住脖颈那处的皮毛,使得温久周的四肢自然垂下。
温久周:想给他一点温暖真不容易,一般小猫被这样对待肯定会难过的嗷嗷叫唤。
温久周拿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叶修泽,叶修泽抿抿唇,冷哼一声:“蠢蠢的德行,真不愧是他的猫。”
看不下去温久周水汪的眼眸,叶修泽就松开食指,温久周啪啦一声摔在了地上。
还好他不是一只猫,要不然摔下去多疼啊。
叶修泽对柳惊风的称谓还是“他”。叔叔他叫不出口,爹爹就更不可能了。
待到日头西斜,叶修泽便看到柳惊风将捆绑好了的树木拉过来,用他心爱的剑给他伐木。
倚靠在木屋边上的叶修泽微微皱眉,瘦弱的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深沉气息。他就瞧着柳惊风挥舞着剑,一下又一下,饱含力的美。
“行了,你歇歇吧。”叶修泽皱眉,到底有些不大忍心。从烈日炎炎到现在一直忙活,柳惊风额头上泛着细汗。
柳惊风笑了,转头温和道:“好,爹爹把木材放里头,明儿给你选个地方挖坑做地基。”
叶修泽双手一紧,淡淡嗯了一声,径直往屋里走去。
柳惊风跟在后头,拿出干粮递给叶修泽。
“爹爹不会做饭,吃些干粮吧。”柳惊风慢慢说,就见桌上的包裹被翻出来,衣衫落在桌上。
柳惊风瞬息沉默,他还没解释过包裹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些天叶修泽一直没问过这包裹,所以他也没急着解释。
该不会误会什么吧,毕竟都是女人的东西。
叶修泽接过干粮,见他沉默的看向桌上的东西,咬了口干粮说:“你在外头有女人,所以抛弃我母亲是吗?”
“没有,这便是你母亲的衣衫,我想着来寻你,便将这些都捎上了。”
他将衣衫收起,带着怀念的样子说道:“这是你母亲和我做那档子事的时候留下的,我就给洗好保存下来了,是不是同新的一模一样?”
叶修泽咀嚼着干粮,听罢眼里动容。他倒没想过这种可能,原先觉得厌恶的衣衫现在在他眼里有了别的模样。
“当真?”他看着将衣衫折好的柳惊风,问道。
柳惊风点头,将衣衫放在桌上,颇为怀念的说:“嗯,你快些吃了休息,明天蹲马步,练下盘的坚固性。”
虽然明天后天下暴雨,但是叶修泽不知道,所以他要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好好教育这个孩子。
叶修泽放下干粮,难得问:“你吃些什么?”
“我不饿,你吃吧。”
柳惊风眼里含笑,将背上的剑取下来,温和的抚摸剑鞘。路上的干粮吃的只剩下这份,多的就没有了。
叶修泽努努嘴,将视线移到干粮上说:“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吃吧。”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有点不忍心。酸涩的感觉喷涌而出,收紧手,他一下子站起往床边走去。
他不想再看柳惊风含笑温和的脸,明明许久都没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了。
床也被打扫干净了,新被褥是柳惊风下午打扫的时候拿出去洗干净,用内力烘干铺好的。
叶修泽躺上去,拒绝性十足的翻过身子闭上眼睛,脑海里纷沓而至自己还小时候的样子。
比如那场大火。
……
大火那日,母亲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出去买些吃的,甚至让他晚上去大伯家吃饭。
说这话的时候,她母亲是什么神情他忘记了,只记得她头上的簪子在阳光下显得母亲很美。
他也没什么喜欢的,就出去坐树下坐了一晚上。
他不想去那不认识的大伯家吃饭,就回去了,离家还有点距离的时候,他就闻到了烟熏的味道,实在呛鼻。
他愣愣的看着火将门口的瓦砾都烧的发黑,那火早就烧了里屋,火势凶猛,顷刻间连门都烧着了。
火势这么旺,周围的人慌忙出来,一边喊着:“走水啦!快去提水灭火!”
僵硬了一会,他终于有感知了。
这走水的地方是他家,他母亲不喜欢出门,非常有可能,他母亲就在里头。
在他眼里,这火没他母亲重要,霎时间他就往里面跑,却被一名大娘抱住,他听着这大娘口气凶狠:“小娃崽你娘寻死也就罢了,你干啥犯傻!一边呆着去别捣乱。”
他只是挣扎,却挣扎不开。
等火终于灭了,墙壁上也就黑的不能看了,大门本就是木门,一烧就烧没了。
他往里头奔去,就将一群人围着里头被烧的面目模糊,尸骨浮现的尸体啧啧感叹。
“叶家小子克母,你们也瞧见了她娘是什么状态,头发落了这么多,现在估计是故意自杀啊。”
“你说的有道理,可惜啊!我之前就说让她嫁给那杀猪的,这一个人带孩子家里没有主梁骨肯定耗不住。”
“你们别说了,孩子在这呢!这话搁孩子听了内心多难受啊。”瞧见叶修泽过来,其中一人顿了顿说。
“呵,我说的是真话,你没见这火势多严重?把我们家的墙都连带着熏黑了。”那人不屑道,瞧见叶修泽握紧双手,他又道:“可不就克死的嘛。”
叶修泽忍不住,恶狠狠的盯着那人,自己瘦弱的身体肯定打不过他,可是他又忍不下这口气。
打过去以后呢?他的力气并不大,不然刚才在外头的时候也不会被人制止住逃脱不开,所以打在这人身上不会特别疼,相反的如果自己受了伤呢?这不划算。
年幼的叶修泽有着自己的判断能力,他不屑同这个人争论。他只是盯着他,面无表情的捡起烧黑了簪子,将烧的面目全非的女尸抱起。
“这孩子有毛病吧,你看他这眼神。”
那人对这眼神有些发怵,沉默的看着他将这尸体带出去,他终于说:“好心没好报,我还帮忙灭火了,瞧这什么眼神,果然这种未婚先孕生下的孩子就是没家教,散了吧。”
他径直离开,大家互相瞧瞧觉得晦气,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既然那小子拿走尸体了,那棺材钱就不需要他们凑了,省了笔钱。
叶修泽温和的将尸体放在一侧说:“这里的土好,你在这里呆着肯定也很舒服。“
他徒手挖着土,挖到手都染了血,他才停下。
这个深度,这个长度和宽度都够了。
他沉默不语的将母亲放下去,瞧瞧那发黑的簪子,他将其塞在母亲身边,将土撒上去。
狠狠的磕了几个头,他深吸一口气立直背脊,眼里终于开始茫然,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渐渐握紧手指。
那个出言不逊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夜里,叶修泽握紧手里的打火石,轻哼一声将其擦在易燃物质上,霎时间火就冒出来,衬的叶修泽稚嫩的脸一片暗沉。
他走近屋子,将手里的扔上去,眼见着屋子也沾染了火花,然后火势越来越猛,他不在多看往远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