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公孙昱便贼兮兮地抱着一摞兵书去了贾诩的军帐。两日接触之后,贾诩、公孙昱和贾玑三人其实也形成了一套固定的流程。
刚开始,自然是贾诩先同公孙昱和贾玑讲解一篇兵法。随后两人便会就操练士卒一事,结合着兵书探讨一番,而可怜的贾玑便自动沦为抄写员,苦哈哈地在一旁抄录。
这一幕让公孙昱不由得想到了那些大公司开会的那些记录员,幸好当时有电脑这种高科技产物,导致记录也不那么麻烦。
可是,这汉代可没笔记本,而且写字还是在竹简这种极难写字的用具上,公孙昱不由得可怜了一下贾玑,同时尽量让自己的话变得言简意赅一些。
“思伯,此番你将士卒的野望都调动了起来,还要他们自动选择教官。如此所为,难道不怕出什么意外吗?”今日讲解完兵法之后,贾诩似乎比公孙昱还急切,主动询问起了公孙昱所为。
“都尉,这就叫鲶鱼效应.算了,这个你不懂。小子的意思是我们其实已经将局面打开了,让士卒们有了上升和奋斗的机会。这时候让他们自发选拔,反而比我们盲目挑选要好得多。”
“毕竟能服人的,除了要有一技之长外,更要有处事公正的能力以及令人信服的魅力。那些东西可不是什么军职能代表的,士卒服谁不服谁,他们其实心里最有数儿的。”
公孙昱扒拉了一口饭,用自己最熟悉的讲话方式开始同贾诩探讨起来。毕竟贾诩可谓这个世代最聪明一类人当中一员,他根本不担心自己的一些新鲜名词会让贾诩听不懂。
俗话说得好,跟聪明人说话一点也不累。这句话,公孙昱是深有体会。
“如此一来,我们非但省了不少力气,更还能得到士卒的诚心认可。日后只要贾都尉管住我,我管住那些教官,教官再管住底下的士卒,整个小平津军营便形成了一套自上而下的体系,最是稳固可靠,而且还便捷简单。”
“可说来说去,这挑选教官跟我们令两派融洽相处,究竟有什么关系?”贾玑搁下了自己的笔,总觉得自己的思维跟这两人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仿佛,此时的贾诩与公孙昱已然跑了起来,而他贾玑还在地上爬着呢。
“上行下效你懂不懂?”公孙昱这两天其实也大概琢磨出,贾诩让自己儿子同自己走这么近的缘故了,所以平时也不时指点贾玑一番:“贸然让七千士卒融合起来,那就是忙死,我和贾都尉也办不到。可是我只要掌握了这些教官,采用末位淘汰机制和奖惩制度,逼得他们只能自发融洽两派关系,那你说这是不是相当于我在管理者七千士卒的时候,多了十四名帮手?而且,这七千名士卒是自发的融合,根本不需要在下的帮扶和督促。”
“而且,这十四名教官手下又有屯长、队率、什长、伍长帮扶,这样一层层下来,谁敢挑拨两派内斗,那就接连触犯了一伍、一什、一队、一屯乃至一曲一部的利益,整个军营都会同他为敌。你说这样谁还会吃饱了撑得,去做那些意识形态斗争的闲事儿?”
贾玑一头雾水,公孙昱的话他有的听得懂,有的实在不理解:“意识形态斗争又是何意?”
正嚼着饭的公孙昱一下就呆了,他愣愣看着贾玑,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确切解释。毕竟,这是两种思维的碰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懂就是懂,不懂就是说破天也不好解释。
然而,一直未开口的贾诩此时却悠悠开口道:“你为己争,不为利争,只为意气之争,想必便是思伯所说的意识形态斗争。”
公孙昱这下又呆了:老狐狸果然厉害,这番领悟力,可谓博古通今了。
贾诩眼皮一抬,似乎接收了公孙昱的另类称赞。随后又忽然诡秘一笑,开口问道:“思伯出身商户之家,为何会对军营底层士卒这般了解?”
“什么商户世家,我爹就是个小平民,自己有点运气,赚了大钱,从而一富再富,成为雒阳大商户。在来到雒阳扎根之前,小子也没少在幽州市井中厮混,那个地方,可以跟凉州相比了,所以知道这些也是很正常的事。”公孙昱打了个哈哈,他可不想让贾诩知晓自己前世只是一名小底层。随后又怕贾诩起疑,又画蛇添足道:“主要还是小子天资聪颖、无师自通嘛,毕竟,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也是理所当然嘛。”
贾诩莞尔一笑,也不再追根问底,开始指点公孙昱道:“军营中的确自有一套规矩,不过并非如市井那般有分寸,不知此处思伯可曾想过?”
“谢都尉提醒。”公孙昱嘴上道谢,可随后就又直接扒拉起饭来,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这点小子也有思量,军营凶险之地,小子自然不会不防。今日中午,小子已令民夫中的石匠将新军法刻在了石碑上,并再度聚兵宣诵了三遍,警告他们不可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