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难违,你要去人界阻止他们,我不可能让你去!”玄漠的目光亦坚定不容置疑。
“她们如此相斗,离沐天必会出现,焚阳月御相抗,势必成魔,你愿意看着他堕入魔道?!”卿岚影手中的法杖划下无数霞光,蓄势待发。
“我当然不愿意!”玄漠道:“可是,现今我们还没弄清为何焚阳月御相互为敌就会致使强大的一方成魔,焚阳月御的精髓本来自天界,与妖魔毫不相干,不知在堕入人界时沾染了怎样的妖魔之气。”
“此事可容后再查,现今若不阻止她们,他必将成魔,再难重返天庭。”卿岚影据理力争。
玄漠却叹息摇头,“即便如此,他们自有他们的因果,你身为神族,若出手干预人界之事,也是逆天而行,他在人界的因果,你已干预了多次,这次我绝不再让你踏出神界半步!”
“你以为你留得住我?”卿岚影面无表情,手中法杖已扬起冰蓝色的光,将玄漠笼罩在内。
玄漠挥刀相抗,却不忘道:“你有伤在身,又多次勉强穿行六界,非但救不了他,反倒使你自己深受其害,逆天而行的代价,你不是不知道!”
“我卿岚影就逆天而行又怎了!你若不让,别怪我翻脸。”卿岚影手中法杖的光芒更浓烈了。
玄漠却笑了,摇摇头,“你我相识一同修行已有千年,你翻脸又能怎样,我还不知道么。”
“你!!”卿岚影怒极,手中招式再不停歇。
刹那间,神界这两位高手的法术笼罩了正片天空,那如梦如诉的瑶光晴岚,犹如幕天席地的幻梦,承载了无数的聚散离别。
为神也好,入魔也罢,要的就是个不离不弃,你若绝杀六界,我必奉陪到底。
人界,天山之巅,两个女子的决战生死就见眼前,连云雪晴都觉得这一场大战快要结束了,因为从身后被风吹起的大片风雪中,她感受到了来*阳那灼热的杀气。罢了,就这样吧,她忽然有一种全身的无力,迟早需要一个了结,只是还差一寸,她手中的月御再往前深入一寸,就能杀死风陵了,可是,背后传来炽热的痛,她不知道那是一种灼烧的痛,还是被刺穿的痛,只是能感觉到,有大片的鲜血顺着后背流淌下来,染红的雪白的衣裙。
终于,她还是败在了焚阳之下,败在了离沐天之手。只是她仍旧以屹立的姿态高高站在这凛风吹过天山之巅,从那被焚阳贯穿心脏的痛直到麻木,也没能回头再看一眼那个执剑的男子,离沐天。
而她身后,离沐天凝神的双眸,犹如燃烧的焚阳般肃杀炽烈,可那偶尔还会闪现一丝清明的双眸,流露的却是绝望到惨绝人寰的哀伤。风雪灌满了他黑色的袍袖,最终的他,还是成为了那个任命运摆布的棋子。他抬起手,不由自主摸到颈中那带着温热的石牌,那上面深深地铭刻了他的名字,离沐天,可最终,他还是空有石牌上的那三个字,却不再是他。
烈风呼啸而过,他手中的焚阳应声落地,这一世,无论生死,都已过去了。
面前那素白如雪的身影飘然倒下,他本想上前去抱住她,身子却好似僵住了,半点也动弹不得。不过,她却没有像他所想一样跌落雪地,而是那一道惊鸿掠水般的身影自天外而来,几个起落,将她的身子携起,随即飞向远方。
他呆呆地立着,甚至没有留意那带走她的人影是谁,从哪来,又去向何方,因为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甚至他离沐天是生是死,是人是魔,也都已不重要了,他的身子亦颓然倒地,有一种肆虐的痛,比死更绝望。
苍茫天山雪原,云雪晴睁开眼,身心有一种空明的澄澈,上空是万里无云的晴空,身下是千里冰封的雪原,若不是看到自己周身的雪被鲜血染红,她甚至忘了自己已受了致命伤,有一种错觉让她仿佛回到了关外银装素裹的长白山。
抬起头,对上一双明亮却带着无尽哀伤的眼眸,她恍然一惊,此时此刻,将自己拥在怀里的竟是掌门师兄苏逸风。他竟然没死!太好了,她笑了,已经很久没有露过如此舒心的笑容。
“丫头……你这是何苦,怎不等我……”
她从未听到过苏逸风的声音里带着这般无穷无尽的痛苦,等他什么呢?等他一起复仇?不,太遥远的梦,她等不了了。
轻轻摇头,对上苏逸风的目光,她用最后一丝力气轻叹,“师兄,不要复仇,要活下去,知道么……要活下去……答应我,好么?”
要活下去,就在数月之前的那场天池大屠杀中,洛晓枫和林雅分别对她说过的话,可如今,她知道自己令她们失望了,唯有将这句话转给苏逸风,让他来完成她们未了的心愿:好好活下去。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她情愿没有遇到离沐天,不曾知晓天山派,而是一心一意隐居深山做那个一心倾慕掌门师兄的小丫头。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了,朦胧中她看到苏逸风郑重地点头,口中说了几个字,她听不清,看口型似乎是:“我答应你。”
她轻轻笑了,她极少会要求掌门师兄做什么事,只此一件,他答应了。
只是他的眉头依然深锁,目光依然痛苦,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悲伤?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还尚有一丝知觉的心微微地痛了。她轻轻伸出手,去碰触他的脸颊,想要抚平他深锁的双眉,她觉得自己做到了,好像真的做到了,因为再也看不见自己的手在半空中滑落,惊起一层落雪。
她微笑着缓缓闭上双眼,犹如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里,天涯芳草,皓雪无痕。
这一次,梦,再也不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