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繁星满天,两人也不再住客栈了,既然顾云然说过双剑归属今夜便见分晓,只怕有一场恶斗等在眼前。云雪晴也学会了离沐天的态度,既来之则安之。抬头但见墨云如烟,星斗似盏,两人飞身跃上一家最高的酒楼屋顶,并肩坐在那房屋之上,仰望皓然星光。
这里距离城东门不远,旁边就是高耸古朴的城墙了,墙头不时有旗子随风飘荡,两人就这么并肩坐着,不再言语,谁都不想打破这月夜下的宁静。反正顾云然是掌握了他们的行踪,那么不论他们在哪里,都会被找到。
“师傅,想必那顾云然就快来了。”离沐天目光依旧停留在浩瀚的夜空,半是无奈半是叹息。
云雪晴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此时的她,已经淡然,心无所惧,那怕面对的是一场生死之战。
既然决定了一生一世在一起,那么管他这一世是百年,还是一瞬。
离沐天反握住她的手,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了无牵挂,可如今却造化弄人。
“师傅,拜入天池派,是我今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他忽然笑了,笑得无悔。
“可是,却因此离开了她,你不后悔?”云雪晴所言的她,是安瑶,她知道,离沐天懂得。
离沐天微微摇头,“倘若今日侥幸不死,他日再见她,只怕我连恨都已不会再有,如同陌路。”
陌路......她静静地凝望他,忽然明白,爱的尽头不是恨,是冷漠。
“师傅,如今的我,只愿为师门一战,哪怕是马革裹尸还,为天池,为你。”他言罢,缓缓起身,遥望东北的方向,那里,有他遥不可及的故乡。
她跟着起身,眼中是同样的坦荡无畏,就好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英雄,用视死如归的神情来面对杀戮。因为她感觉到,身后传来细微的风吹草动。
她知道,他来了,那个病得随时快要死掉,却使得一手凌厉狠绝流云刀的年轻男子就在身后。
离沐天的身子微微一僵,更证实了这一点,隔过她的身子,他已看到就站在屋顶另一端,顾云然单薄萧瑟的身影。
终于,她还是缓缓转过身,回眸的刹那,手中长剑出鞘,寒光凛冽。
既然背水一战,那么她必须堂堂正正地像个天池派弟子。
皓月烟云,夜风萧瑟,屋顶的尽头,顾云然独自一人,一身杏黄色长衫,清清冷冷的夜色中,看不清他寒火般的目光,唯一可见的是刀锋映出的凛冽苍白与秋水寒芒。
有种寂寞高手遗世独立的苍凉。
与从前不同的是,他此次出现,并非一副手无寸铁悠然潇洒的公子气质,而是从一开始,他手里就拎着刀,在清凉月夜下惨白如练的流云刀,肆虐地绽放着杀气毕露的光华。
流云刀一出,必饮血而还。这一战,他势在必得。
云雪晴站在离沐天身前,手里同样拎着长剑,夜风吹动她翠色如烟的衣裙,犹如静静开放的空谷幽兰。
离沐天跨上一步的,挡在云雪晴身前,手中长剑出鞘,与顾云然对峙。
顾云然微微笑了,只不过那笑中带着难以掩盖的冷冽与不屑,以及一抹妖异的神采。
“手下败将而已,还要动手么?”
“你!!”离沐天心中一怒,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谁能忍受被叫成手下败将。
顾云然不理会他,只是悠然问,“你们两个,到底谁的功夫比较高?”
云雪晴上前一步,将离沐天推在身后,“我是师傅,你说呢?”
顾云然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我不与女子动手,除非你能与我打成平手。”
“没试过又怎知不能?”云雪晴反问,身为天池派弟子,她清楚可以打不过,面子却不能丢。
那一刻,她与他站在高耸屋顶的两端,浩然如歌,气贯长虹,犹如紫禁之巅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