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静,人已寐。
夜色如墨砚般浓稠,深沉得化不开。
淅淅沥沥地雨声与僧人敲打木鱼的声音交相辉映,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蓦地,方丈大师的门被敲响,来人一席灰黑色下人服,因紧急而顾不得撑伞,整个身子都被淋湿,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
开门声一响,来人便扑地跪在地上,溅起房檐下低洼中的一大滩水。
“大师,求求您,救救我婆婆吧。”这是一个不算年轻的妇人,衣着简朴,面色暗黄,脚上还沾满了土黄色泥巴,看样子应是附近的村民。
大师忙扶小妇人起身,问清缘由,大师便随着小妇人往寺院门口走去。
薛婧萱所住的客房刚好在方丈大师对门,许是小妇人敲门声过大,原本就睡不着地薛婧萱干脆起身披上外衣,打算出去看看。
彩霞也是完全不能入眠,她一时还难以接受薛婧萱的转变,仰躺在榻上,思绪重重。敲门声她倒是未放在心上,但见薛婧萱窸窸窣窣穿衣起身,彩霞索性也起身。
主仆俩撑着油纸伞,借着寺庙昏暗的灯光便往外走去。
顺着脚步声,二人也跟着走到广安寺寺门口。
寺门门槛处,一七旬老妪软软靠在门壁,身上盖着薄薄地棉被,耷拉着双眼,一副有进气无出气的样子,但偶尔又胸部又剧烈起伏,随之而来的便是声嘶力竭地咳嗽声,咳完之后又是一阵夹杂着杂音的呼吸声。
一中年男子在旁便来回地踱步,不安地搓着长满茧子的双手,不时抬头看向寺中厢房,浑浊的眼中满是焦急。
偶然一阵风吹草动,男子便充满希翼地望向寺庙,只是每一次都是失望地阖眼。
男子又踱步走了好一会儿,时而蹲下身子替老妪顺气,时而细心地替老妪理身上的被子。
方丈大师到时,老妪正咳得猛,布满皱纹地脸因咳嗽气不顺而憋得通红,好容易停止咳嗽,又是一阵急剧地呼吸声。
叹口气,方丈大师无奈地摇摇头,“施主这病,应去就医,老衲也无能为力。”
那中年男子与小妇人是一对夫妻,因婆婆病重,在村里无大夫医治,便听了村里人的话,将人送到广安寺,以为慈善地方丈大师,有办法,哪知方知大师也无可奈何。
二人顿时萎靡,原本因充满希翼而光亮的眼睛逐渐黯淡,只连声向方丈大师道谢,随后男子默默地背起老妪,小妇人则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好,拿起门槛边的一把破旧油纸伞替老妪遮挡雨水。
三人都已准备离去,这时一少年郎踩着步子走来,身后一小厮紧紧跟着。
只见其身穿一席墨色长袍,外罩一件淡色对襟袄背子,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鼻梁秀挺,皮肤白皙。
少年郎似与方丈熟识,含笑与方丈见礼。
“彦施主,缘何还未入寝?”
少年郎轻轻摇头,礼貌答道,“苑博恐是认床,久久未能入眠,加之又闻一阵急切地敲门声,便循声而来。”
后看向那老妪,见那老妪软弱无力地靠在中年男子身上,心中猜想老妪应是得了急病,随即躬身道,“大师,这位老太可是得了急病?”
“阿弥陀佛,老衲观其面色,应是急病,老衲也无能为力。”方丈叹口气,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