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溪水般潺潺向前,历史的车轮悄悄滑进光绪二十五年一九年。
春天的足音刚刚消失,让人亦喜亦嫌的夏日就来了。
这天早上,龙少爷在后花园打完太极拳,准备到东楼给父母请安。
龙在天少爷到东楼给父母请安,必经江翠莲的西厢房。
当他走到东楼西厢房门口时,习惯性的朝江翠莲的房间里看了一眼。这一看非同小可他看到一个迷人的、惊魂摄魄而又富有诗意化的镜头不知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为了梳妆方便,江翠莲只穿了一副抹胸胸罩,肩上披了一条薄薄的纱巾,半裸着丰腴的上身,端坐在梳妆台前轻摆玉梳,巧拂青丝。她那珠圆玉润的后背,如同一尊玉雕,泛着耀眼的白光;一头乌黑的头发倾泻而下,如丝如缎,与那洁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反差;黑映着白,白烘托着黑,令人惊羡又心旷神怡。尤其是椭圆形的镜面里映照出的粉面桃腮和半壁酥胸,最是引人遐想。
龙少爷惊呆了这个江翠莲,比起去年中秋节,更加成熟,更加丰腴,更加妩媚了!她那精巧的瓜子脸上镶着两条春山含翠的柳叶眉,眉下是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眼睛里,含蓄着柔和的光亮;这正是天才画师拉斐尔早就在其杰作中传诸不朽的眼睛。那白里透红的更是撩人,更是摄人魂魄了!
龙在天少爷的思维兴奋点紧紧地定格在江翠莲半裸的上,同时身不由己地跨进江翠莲的房间。
江翠莲正在全神贯注的盘做发型,猛然从镜子里看到龙少爷的身影,吓得魂飞魄散。她赶忙站起身来,一手护着酥胸,一手伸向衣架准备拿衣服;可已来不及了龙在天鬼使神差般的上前一步,并张开双臂,从身后将江翠莲紧紧箍住,俯首就在江翠莲的粉颈上拼命地狂吻;随之又把江翠莲扳转身来,将一张白皙的俊脸深深埋进她那胸罩上面的乳沟里,贪婪地嗅着,大口地吸着江翠莲身上那少女特有的幽香,沁人肺腑……龙在天双目紧闭,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梦幻般的温馨里,忘却了一切。
江翠莲被龙少爷这突如其来的无礼之举吓傻了,她拼命挣扎着,口中不断地求饶:
“少爷!少爷!快放手!快放手!要是被老夫人和大少奶奶看见就没命了……”不知是江翠莲不会说话,还是会说话的江翠莲没有把话说到点子上她没有表明自己的反对或是厌恶可能她不反感不厌恶,而是说“被老夫人和大少奶奶看见就没命了”。
“我不……我不……”
人们常说:“色胆包天”。此时的龙在天少爷,已经被江翠莲的美色和所迷倒,胆子比天还大;他也不顾及慈祥的母亲和凶悍的老婆会对他怎么样,只是抱住江翠莲不放;嘴里还一个劲儿的说“我不”。他这个“我不”,也不知是“我不放”,还是“我不怕”,只知道他嘴里是这么说的。
“啪!”被龙少爷紧紧抱住的江翠莲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臂,举手就在龙在天的脸颊上爆出一记响亮的耳光。
江翠莲是一个下人,而且对龙在天少爷仰慕已久,她怎么就会,怎么就敢动手打龙少爷呢这里面有几个因素使然:一是她怕龙夫人李湘君怪罪,说她轻浮。二是怕大少奶奶赵淑娴手辣,皮肉受苦。三是对龙在天少爷这种“强制手段”不满感情感情,那应该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瓜熟蒂落,怎能乘人不备,强行猥亵呢所以江翠莲才“情急失礼”。
这一掌如同晴天霹雳,把龙在天少爷从中惊醒,而且惊出一身冷汗。哎呀!我这是干什么呀我怎么会贸然做出这等荒唐的事儿呢这样子江翠莲会认为我轻佻,会瞧不起我的。我真该死!龙在天又气又急,又恨又悔,他慌忙松开双手,愧愧疚疚的站在那里。
就在龙在天悔愧之际,江翠莲已匆忙套了件衣服在定神儿。这少女啊!对待优秀的男子大抵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江翠莲看到龙少爷那萎靡懊丧的样子,反倒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稍微冲动了一点,一巴掌打得狠重了一些。他毕竟是堂堂龙府的大少爷啊!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啊!我们的感情已经非比一般,不同寻常啊!我怎么就这样粗鲁呢人家以前可从来不曾这样对我呀!也许是刚才自己这少女的太诱人,引发了他的,以致一时失控,做出了过头的事儿,这也算是人之本性嘛!
再者,最近总是听龙夫人说大少奶奶老是不怀孕,打算为龙少爷纳妾生子;又因大少奶奶凶悍刁难,事情一时难成;他有可能因此而忧郁,也属情有可原;可我怎么就动手打了他呢想到此,江翠莲不禁脱口问了一声:
“少爷!疼吗”
就这轻轻的、简单的四个字,在此时的龙在天听来,却像天籁之音一样的美妙动听,又如皇帝的特赦令一样振奋人心龙在天顿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地答道:
“不疼,不疼,小翠莲啊!刚才实在是我荒唐放荡,见色起意,冒犯了你,还望你能够宽恕我;我今后断断不敢如此,倘若……”
龙在天正要指天发誓,以示忏悔,江翠莲一抬眼看见龙夫人从天井里走来,连忙竖起纤纤食指,在嘴边“嘘!”的一声,示意龙在天不要再说。
诸位!请不要小觑这一声“嘘!”,这一声“嘘”里蕴含着一个少女对一个男人的思想情感和心理动态这江翠莲如果厌恶龙少爷,她在看到龙夫人即要进来之时,一定会大发雷霆,把龙在天的丑恶嘴脸揭露无遗,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江翠莲并没有把龙少爷的过格行为挑明,而是用一个“嘘!”字,把此等大事压下、瞒住这就表明江翠莲对龙少爷的非礼,并不怨恨,起码是怨而不恨。
“翠莲,你在和谁说话哩”平时,总是龙老爷先起床,由下人侍候洗漱用早膳时,江翠莲就到夫人房间里侍候龙夫人,然后共进早餐。今天,龙老爷已经去洗漱了,江翠莲还没有来,又听得江翠莲房间里有人说话,龙夫人这就闻声过来了。
“夫人!我在……”心神甫定的江翠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你在和谁说话”龙夫人又复问了一句,人也就跨步进房。她举目一望,但见江翠莲鬓发凌乱,衣着不整;又见儿子龙在天也在,而且面呈愧色,手足无措;龙夫人心中顿生疑窦难道他们两人发生了什么故事
“母亲大人!孩儿正想去给您和父亲请安,却碰上翠莲,也就顺便进来说了几句话儿。”龙在天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向母亲说明情况,但他的面部表情,却出卖了他心底的难堪。
“是吗你父亲已经起床,正在洗漱,等会儿你和你父亲一起用早餐,他马上就要去公署办公了!”龙夫人是何等聪明之人,她已经从江翠莲和龙在天不寻常的表情里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但她不露声色,先把龙在天打发走。
“是!孩儿这就去了!”
龙在天一走,江翠莲赶忙整好衣带,搀扶龙夫人回到东楼,侍候她洗漱;然后一同到饭厅用膳龙夫人一直没有女儿,江翠莲又聪明伶俐,嘴勤手快,知冷知热,深得龙夫人的欢心。因此龙夫人并不把她当一般下人看待,而是像女儿般的宠爱着。
吃过早饭,回到房间,龙夫人便开始“审问”江翠莲。
“翠莲啊!你们两人今天早上怎么啦”龙夫人用语犀利她特别用了“你们两人”四个字。
“夫人!没……没什么。”江翠莲期期艾艾,不想多说。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吗”龙夫人歪着头,两道慈祥而又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在江翠莲的脸上。
“早……早上我在梳妆,少爷他……他正好经过我房门口,就……就进去说……说了几句话儿。”江翠莲遮遮掩掩、闪烁其辞。
“就仅仅是说了几句话儿吗”龙夫人看到江翠莲说话吞吞吐吐,便知说的不是实话,便又深问了一句。
“嗯……少爷他……他……他抱了我。”江翠莲心想:此事如果全不说,难逃龙夫人这一关。但也不能说全,要说得有“分寸”说重了会贬低、得罪了少爷,惹龙夫人生气、不高兴;说得过分含糊了,又怕引起龙夫人的误解,认为是自己不庄重,龙少爷;因此她言简意赅、点到为止。
“什么在天他……他抱了你”龙夫人知道江翠莲是个既聪明又诚实的人,而且说话有分寸;她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足见问题不是一般的了!至于不一般到什么程度,龙夫人认为还是不问为好若是打破沙锅璺问到底,只能让大家难堪。因此她就“模糊化处理”,不再追究,而是转换了话头:
“翠莲啊!今天这事儿已经发生了!全是我儿在天荒唐,在此我向你赔个不是,请你不要生气。不过你以后也得注意,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若是把事情弄大了,那就不好收拾了。再说,大少奶奶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让她听到什么闲言碎语,那可就要闹翻天了!”
这个龙夫人,平时一向精明干练,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可今天在处理龙在天与江翠莲这个问题上却好象有点“犯糊涂”她只说“要是大少奶奶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就要闹翻天了!”却没有明确表明自己“坚决反对、绝不容忍”的态度。这难道是她今天真的糊涂了吗非也!“可怜天下父母心!”一贯精明正直的龙夫人,此时心中却掠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她既不想、不希望宝贝儿子与下人江翠莲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她似乎又想:倘若宝贝儿子真的与这个还算不错的江翠莲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于怀上孩子,那岂不……这就是盼孙心切的龙夫人今天“难得糊涂”的原因所在。
然而,就因了龙夫人今天有了这个“难得糊涂”,没有把龙在天和江翠莲的“不当之举”扼杀在萌芽中,因而就使得他们两人得到一种误导,一种“错误的信号”龙夫人大概并不反对他们怎么样。
“夫人!您向我赔不是,可折煞我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我不生气的。而且我以后也一定注意,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江翠莲也就顺着龙夫人的意思,“官样文章”地表了态。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以后就不要再提了!”龙夫人给今天的事儿画上了句号。
光阴荏苒,寒暑相推。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又到了“绿杨白鹭俱自得,近水遥山皆有情”的夏末。
这天晚上,龙在天在朋友孙志鹏家里吃过晚饭,迎着晚间的习习凉风回到龙府,却见赵淑娴不在家,便问赵淑娴的新任丫鬟兰辛湄:
“辛湄,少奶奶呢”
“回少爷!您早上出去以后,少奶奶娘家来人,说是少奶奶的嫂子今天生了儿子,她就回娘家帮忙照应去了。少奶奶临走前说,她今天可能不回来,让我禀告你。”兰辛湄也算是伶牙俐齿,说话分分清清。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
“少奶奶要我禀告你以后,让我明天去。”
“噢!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龙少爷打发兰辛湄走了以后,便到东楼看望父母亲。
“天儿!你吃过晚饭没有我和你父亲还等你的呢!”龙在天给父母问安以后,龙夫人便关切地问道。
“今天孙志鹏家来了几个朋友,我也就在他那儿陪大家一起吃过了。”
“孙志鹏这个孩子不错,年青有为;他虽然出身低微,虽然不曾取得功名,但绸布庄开得有声有色,也算是事业有成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龙夫人对龙在天交往的朋友很是注意,原则上是“交有德之朋,绝无益之友”;不好的人她是坚决不准许龙在天与之交往的。
“现在朝廷昏庸,孙志鹏不愿入仕,因此投笔从商,看来也是可以大显身手的。”龙在天不无感慨地说。
“人各有志,孙志鹏创办祥泰绸布庄,做得风生水起,财源滚滚,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龙老爷在一旁插话道。
一家子正在屋里闲聊,外边天气骤变,狂风大作;紧接着,乌云翻滚,并响起轰轰的闷雷;倏忽间,雨也就紧跟着来了那狂风以万夫不挡之勇、无坚不摧之力,疯狂地扑向四面八方;那骤雨如同天上射下的乱箭,凶狠地扎向大地;闪电拼命撕扯着黑色的天幕;霹雳虎啸龙吟般地在屋顶上炸响。
“咦!马上快要立秋了,怎么竟有这么大的雷雨呀翠莲!那里有雨伞,你赶快回屋去吧!”龙夫人见到雨下大了,也不知下到什么时候,便打发江翠莲赶紧回去休息。
“不要紧的,我再陪夫人一会儿。”江翠莲十分乖巧尽职,她并不因为龙夫人说了就走。
“你先回去好了,这里有在天陪我们,你就早点休息吧!”龙夫人关爱地催促道。
“是!那我就先回屋了,老爷、夫人也早点休息。”江翠莲说罢,转身欲走;出于礼节,她也向龙少爷颔首一瞥。
江翠莲走了以后,一家子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外面,雷还在轰鸣,风还在肆虐,雨还在狂泼,看来一会半会儿不想收兵,龙夫人就让龙在天也早点回去休息:
“天儿!辰光不早了!这雨还不知下到什么时候,你也早点回屋去吧!”
“不忙!今天淑娴不在家,我就在这里多陪陪二老。”
“不要你陪的,我们马上也休息了!你回屋去吧!明天早点起来温习功课!准备明年去京城参加“会试”,弄个“贡生”回来,能中个“会元”更好。”龙老爷吩咐道。
“是!那孩儿就告辞了!二老晚安!”龙在天起身与父母作别,拿着雨伞出去了。
大概是该派要发生故事龙在天自从去年无意看到江翠莲半裸梳妆,并抱了光滑丰满的江翠莲以后,江翠莲那腴润耀眼的,老是在他脑海里晃来晃去,使他想入非非。今天,他打着雨伞回自己的房间,走到江翠莲厢房门口的时候,又有意从门缝中往里窥视。
龙少爷看到江翠莲还没有休息,正在灯下看书,便控制不住的跨前一步,举手敲动江翠莲的房门,并压低嗓门儿轻轻唤道:
“翠莲!还没睡呀”
江翠莲正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看书,忽听到有人叫喊,侧耳谛听,听出是龙少爷的声音。天这么晚了,他来叫唤什么不理睬他!“叶公好龙”式的江翠莲一想起去年梳妆被龙在天抱着猥亵的情景,就心有余悸。这夜晚他又来敲门叫喊,再弄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还是那句老话“色胆包天!”此时的龙在天从门缝中见到江翠莲全神贯注的盯着书,并不理睬他,不但没有“知耻而后退”,反而“知耻而后勇”,把门敲得更响:“翠莲!翠莲!外面下雨,你快把门打开呀!”
“外面下雨”我知道外面下雨。外面下雨你应该赶紧回房啊!你叫我开门做什么哎!怎么办呢开门放他进来,准没好事;不开门吧,他又把门敲得这么响这深更半夜的,要是被老爷、夫人或是其他下人听到,成何体统哎!这个冤家怎么就……
“翠莲!翠莲!开门!开门!”门外的龙在天催命鬼似的一声接一声的敲着、叫着,而且分贝和频率都在提高。
“龙少爷!辰光不早了!你不要敲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被敲得心神不宁的江翠莲放下手中书,起身隔着门冷冷地说。
“翠莲!你把门打开,我跟你说一句话就走。”不知是真是假,龙在天嘴上就是这么说的。
“龙少爷!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这半夜三更的,孤男寡女,不宜接近。”江翠莲的口吻更严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