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地……想我?
这个假设教我忍不住痴痴笑了起来;注意到邝希晴不明所以地睇来一眼,连忙咬住嘴唇,强自将那笑意压了下去。
“既是皇夫的举荐,想必是有几分独到之处——你且说说看。”很快收回目光,邝希晴可有可无地朝着那少年扬了扬下巴,温和亲切中又带了几分不以为然的随意,显然与我一样,并不相信这个羞羞答答的少年有什么本事。
“启禀陛下,草民才疏学浅,只能诊出凌王殿下确是中了毒,只是这毒是何时所中,如何解开,草民却无能为力……恐怕只有草民的师尊才有办法。”那少年唯唯诺诺地看了我一眼,顶着所有人的注视,立刻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里。
而他此言一出,风向立刻又倒回了冯斯卿那一边,这也暗示了御医令的无能昏聩——据她所说,我的身体可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瞄着邝希晴怫然不悦的脸色,我忍不住怀疑这背后是否也有她的设计;只是这念头一出,便又被我抛下了。
若要下毒,她有的是机会……而我的坟头早就长满了野草,哪里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而且又是这么惹人怀疑的时间地点,以邝希晴的心机,断不会如此。
“你可知,凌王所中是何种毒?”不用转过头我也能感受到邝希晴陡然间散发的压迫力,似乎只要这少年敢回答一句“不知”就会被两侧虎视眈眈的禁卫拖下去处置一样。
少爷被她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连声音都几乎变了调:“回陛下,这、这毒名为迟暮,乃是当年自柔然蛮族传至我大芜的品种,当世罕见,草民也是偶尔听师尊说起过。中毒者先是体虚气弱,精血两亏,然后五感渐失,神思迟钝,最后满头华发,形容枯槁如七旬老妪,衰竭而亡……”
他起初说时,我与众人一样大都不当回事,可等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所有人都严肃了起来;而身为当事人的我更是从背后升起一股寒意——脑海中随之浮现起了相应的可怖画面,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制药之人的心思,未免太过歹毒!
而且,如果这少年所言为真,那么落入这凄惨境地的人可不就是……我么。
“这毒可有解?发作时间是多久?”我正惊慌害怕之时,卢修竹已是抢在我之前问出了口。
那少年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皇夫请恕罪,这毒发作起来只需一个月,至于解毒之法,草民无能为力……不过,师尊他老人家或能一试。”
空气凝滞了片刻,就听邝希晴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既如此,将你的师尊请来皇宫为凌王诊治吧。”
“回禀陛下,草民的师尊醉心医道,闲云野鹤惯了,曾立誓此生不离谷,只怕要辜负陛下的厚爱……”不料之前还胆小如鼠的少年一听要传召他的师尊,立刻硬着头皮婉拒道。
“呵,区区一介白身,也敢违抗朕的旨意?你就不怕,朕派虎贲军围了白云谷么?”邝希晴轻笑着反问道,眼中却一片冰冷,显然是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以及他师承的白云谷动了怒——毕竟,在任何一种封建统治下,抗旨都是要掉脑袋的死罪。
“陛下息怒,”那少年吓得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倒是卢修竹再次开腔圆场道,“那白云谷毒仙久负盛名,自是与众不同;自古有才能之辈,必然有几分傲气,我们既是有求于人,更要礼贤下士,以彰显大芜皇室的慷慨气度才是啊!”
“那依皇夫的意思,莫不是要朕亲自去请他出诊?”邝希晴似笑非笑地看着卢修竹,语声中不免带了几丝嘲讽。
后者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该如何回话。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忽然,我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一个主意:“皇姐,可否听我一言?”
“你说。”她点了点头,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
“山不就我我自就山,既然那毒仙不愿出谷来,不妨我亲自上门求诊便是。”看她蹙了眉头似有拒绝之意,我连忙补充道,“第一,这毒发作只有一个月,来回折腾不过是浪费时间;第二,亲自上门体现了我的诚意,想来那毒仙也不好拒绝。”第三么,则是名正言顺地逃开这个令人压抑的皇宫,出去散心了——不过这一点却不好明说。
“可是,你才刚回宫不久……这毒也不曾确诊……”邝希晴仍是找借口反驳我,却似乎找不出更有说服力的答案,最终沉默下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毫不避讳对上她的目光,我只好下了一剂猛药,“再者,皇姐也不愿眼睁睁看着我毒发身亡吧?”
“也罢。”良久,她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像是被我说动了;可我明白,这只是她不愿意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我争辩而已——或许是另有对策——邝希晴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不管怎么样,得到她一句应允,此事就成了一半,我也终于放了心。
此刻,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姜灼,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中,忘了去分析在场其他人那颇有深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