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说笑了……凭主人的地位与功夫,还没有哪个人敢从她手里抢东西呢!”她摆摆手,爽朗地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我也没有说笑,这玉珏的确是一位长辈所赠,但是她却并未同我提过什么组织……你既然一口咬定我是那少主,不妨与我好好解释一番,也省得我糊里糊涂,如何?”想了想,我将玉珏搁在桌子上,认真地问道。
“这是自然……”她边说边殷勤地替我倒了一杯茶,目光却有意无意地飘过我身边从始至终都像是在神游天外的姜灼。
我对她摆了摆手:“无妨,我没有什么事需要瞒着她,你尽管说吧。”
闻言,姜灼忽然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邃得仿佛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夜空,而在这片夜空中,我再次见到了那抹华美灿烂的琥珀流光,一瞬便已是永远。
“主人年轻时行侠仗义,乐善好施,路过泽昌时救起了遭遇歹人打劫的下官全家,又资助下官念书,对下官恩同再造,所以下官自愿奉她为主,而除了下官以外,受到主人恩惠之人更是不计其数,我们并未成立什么组织,只是发誓共同效忠主人罢了。”沈友兰伤感地说道,脸上的神色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七年前,先帝病重,主人辞去了官身,散尽家财后遁入空门,日夜为先帝祈福,而自此,下官与一众同僚便再也无缘得见主人。”
——为先帝祈福?那不就是邝希晗的母亲?
这个神秘的主人究竟是谁?与邝希晗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颜珂会有这枚玉珏,又将她给了我?
难道……颜珂就是她的主人?
“颜大人?不,颜大人只是主人的故友,听少主的意思,莫非识得颜大人?”原来我在不经意间竟是将最后一句话问出了口,她的答案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是颜珂?那么,可否告知那位主人的真正名讳。”我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地问道。
“主人复姓司空,单名一个秀字,曾是武阶第一的护国大将军,”沈友兰也没有追究我身负玉珏却不识得她的主子的事,颇为细致地回答道,“还有,主人出家后的法号叫作——空皙。”
“你是说——空皙禅师?”幸好我及时端稳了手中的茶盏,这才免去了打翻杯盏的失态,“灵觉禅寺的主持……空皙禅师?”
“不错,正是主人……少主如此激动,想必是见过主人了?”沈友兰微笑着说道,“这也难怪,主人不仅位高权重,出身也是显赫,她贵为先皇夫的亲姐,就连当今凌王殿下也要称主人一声姑母呢……”
“哐当——”这下,我手中的茶盏是再也无法托稳了。
茶水溅到手背上,烫得我一哆嗦,坐在身边的姜灼立刻将我的手拉了过去——也不知道她怀中怎么会备有伤药。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红痕上,那火辣辣的灼烧感立时降下去了。
放到平时,姜灼这般着紧关心我,离得我这样近,又抓着我的手,呼出的热气吹拂在我的手背上,肌肤的温软从紧贴的位置传递而来,只怕我早就因这一刻脸红又心跳,羞涩又甜蜜了。
只是我现在的全部心神却都被那突如其来的讯息所占据,再也顾不得其他。
——想不到,那年轻貌美的空皙禅师,竟然是我的姑母!
怪不得颜珂丝毫不阻止我向她行礼,更是容忍她似真非假地教训我。
可是,我心中震撼的缘故并不仅仅是与她的血缘之亲,更是因为她出家前的显赫官职——若不是亲耳听说,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与统领jūn_duì的将军联系到一起的。
据沈友兰所言,我那姑母是为了先皇才遁入空门,而先皇又封其为国师,将祭天这等事关国祚的大事交给她,可见对她的宠信……偏偏我觉得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摸了摸涂过药膏又被丝绢包扎的手背,我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替我包扎过后就继续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姜灼,想到方才她紧张的样子,感动之余又未免怅然:大概是我多心了,这世上哪里那么多喜欢上同性的女子呢?别说是空皙禅师和先皇了,只怕姜灼也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吧。
……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