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儿，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卞老坐在病床前，看着孙儿沉声说道，“这些年我将公司甚至整个卞家都交到你的手上，不会为了让你胡作非为。我这么相信你，却没想到你居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错事，你真是···”

“爷爷，我做了什么错事？”卞鸿满不在乎的开口，“我跟宗磊是竞争关系，难道还要我拱手将生意让给他吗？再说那云熙，长着一张女人的脸，不男不女，要不是家里有点钱，哪个女的会看上他。他们自己没本事，居然还好意思跟您告状，真是笑死我了！”

“住嘴！”卞老愤怒的指着卞鸿，“你真以为他们是没本事？当初安弘益学成归来，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几人就成了京都翘楚，那安弘益更是稳坐少将之位，你以为这靠的单单就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好，你说他们没本事，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偏偏没有招惹智家那小子？”

“哼，不过是因为智家和我卞家没有多大来往，他若是发起火来，根本就不需要看着我的面子。说到底，你还不就仗着身后有我，他们会忍你几分。”

“可是你不要忘了，从你父亲那代起，卞家就跟其他几家没有什么交情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看有谁还会护着你！”

卞鸿面色阴沉，冷酷的开口，“不要跟我提起那个人！”

卞老爷子一愣，看着孙子眼底的恨意，心中就是一痛，“鸿儿，那个人是你的父亲，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已经走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心中就这样一直恨着他吗？”

“父亲？”卞鸿冷笑，“他根本就配不上这两个字。”

“你！”卞老刚想发火，就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平息一下呼吸，“进来。”

房门被推开，只见一直脑袋从门外伸进来，看到里面的人立刻笑了开来，“爷爷，我来看看哥哥！哥，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是大嫂刚做好的，你趁热吃。”

“还不快进来，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卞老看着面前的少年，板着脸教训，“你今天不是要上学吗，怎么还有时间跑到这里来？”

“我请假了！”少年笑嘻嘻的说道，“我想着哥哥一个人在医院肯定很无聊，所以来陪他说说话。”

卞老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我看你就是不想去学校，还打着来陪你哥的幌子，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

少年吐吐舌头，一副被揭穿的模样。

“我不需要你陪，你现在就给我滚！”卞鸿看到少年，脸色更加难看，毫不客气的开口。

少年脸色笑容暗淡下来，不过很快又恢复原状，显然已经习惯了卞鸿这样的态度，“既然哥哥不想看到我，那我马上就走。不过这点心哥哥一定要吃，是大嫂一大早就起来做的。大嫂十分担心你，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

卞鸿的妻子是卞老妻子挑选的，门当户对，现在已经怀孕八个多月，即将到预产期，所以这次卞老明令她在家休息，不让她到医院来。

“哼，被你碰过的东西，我闻着就想吐！”卞鸿毫不留情，直接将东西挥落，撒了一地。

“鸿儿！”卞老终于看不下去，呵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小虎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少年正是卞安邦当年的私生子，卞虎。当年卞老虽然同意卞虎进门，但却心中始终有些芥蒂，好在卞虎性格单纯，且越长越像卞安邦，卞老也真正承认他。

“弟弟？”卞鸿冷笑，“什么弟弟，他不过就是一个狗杂种，这种人也配做的弟弟？卞虎，我今天就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

“鸿儿！”卞老不可置信的看着孙子，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他知道孙子一直都十分不喜卞虎，可是他以为这些年的相处，他已经开始慢慢接受，毕竟孙子对于卞虎的态度已经不如以前刻薄了。可是现在看来，孙子根本从来都没有接受过卞虎。

卞鸿将目光转向卞老，“你不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针对安弘益他们吗？现在我就告诉你，就是因为他！”卞鸿指向一旁脸色苍白的卞虎。

“当年，如果不是安家多此一举，这个杂种怎么会留在卞家！他这样的身份，只怕在街边乞讨！安家不让我好过，我也让他们过的不安生。所有跟安家有关系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些年，和他处在同一屋檐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我每天都厌恶的想吐！”

“你表面上疼爱我，将卞家交到我手中，实则不过是因为我名正言顺罢了。你以为不知道？因为他长得像那个人，所以他才是你真正疼爱的孙子！”

“呵呵，这些年我一直忍气吞声，就是等着你将公司交给我的这一天，现在整个卞家都是我的，我想要做什么，谁都不能阻拦我！”

“卞虎，我告诉你，卞家是我的，你别想得到一分一毫！从今天起，你就给我滚出卞家！”

卞虎急切的摇头，“我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哥哥，你···”

“你住口！”卞鸿打断他的话，“你少在这边给我装可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想要讨好爷爷，然后让他改立继承人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做梦！”

“啪！”响亮的巴掌声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卞鸿不可置信的抬头，“爷爷，你打我？你就为了这么一个杂种打我？”

“小虎，你先回去。”卞老深吸一口气，对着卞虎说道。

卞虎看看爷爷又看看哥哥，乖巧的点头，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了。

等到房门重新关起，卞老才看着满脸愤恨的卞鸿，沙哑的开口，“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鸿儿，你一口一个杂种，你将我置于何地，将你自己又至于何地？这些年难道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不错，你父亲当年确实做错了不少事，甚至还付出了自己生命的代价。这么多年，没能为你父亲报仇一直都是我引以为憾的事，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必定心系此事。现今看来，这些根本就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对你如何，小虎对你如何？我知道你不喜欢小虎，但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难道你就真的看到他流落街头，你心里才痛快？”

叹气，“上一辈的恩怨，在你父亲死的那一刻就随风而去了。小虎是无辜的，当年他还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你这何苦将这些罪都加在他的身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卞家以后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会尽快将小虎送出国，以后的路就靠他自己走了。我不指望你会帮他，只希望你不要再揪着以前的恩怨不放。”

说完，卞老就起身，望着不愿看向自己的孙子，心底有一丝的无奈和寂寥，“我不管你以后做什么，只有一句忠告，安家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尤其是安弘益和安素，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他老了，管不动这些事也无力去管，等鸿儿出院后，他就搬到郊外的老房子里去住，远离京都的一切是非。在走之前，他必须为孙子做最后一件事。

医院中，安老将军正表无聊赖的在后院中散步，其实他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早就想要出院了，只是安素不同意，所以他只能继续呆在这里。

走着走着，就走到的医院门口，正准备往回走的安老将军，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好奇的看过去，脸上立刻露出高兴的笑容，大步走过去，“老卞，你怎么有空来看我？快进来，快进来，我跟你说啊，我在这都快闷出虱子来了。今天你来的正好，咱们好好的杀一盘，哈哈···”

也不等卞老开口说话，安老将军就直接拉着他走到了病房，翻出象棋就摆开了阵势。卞老见此情形也不好开口拒绝，只得陪着他下了起来。

安老将军是个臭棋篓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不过一刻，安老将军就显出败势。卞老一边不露痕迹的让着他，一边在思考着应该怎么开口说明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老安，还是你好啊！”跳马，吃掉对面的最后一个小兵，“儿孙不仅有出息还孝顺，真是让人羡慕。”

“你们家卞鸿也不差啊。”安老将军全身心都放在面前的局势上，犹豫该是出??还是继续走象呢？

卞老微微一笑，“比你们家弘益就差远了，这么年轻的少将，可不比你当年差！做事也稳重，整个京都就属他最有出息，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姑娘能有这个福气，嫁进你们家。”

“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弘益自己喜欢就行了。”能入的了弘益眼的，必不会差。

“哈哈，你倒是心宽的很。”卞老大笑着，直接将军。

“嘿！”安老将军皱眉，不满的开口，“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原来是想要扰乱我思绪，不行，这局不算，咱们再重来。”

卞老按住他重新摆棋的手，郑重的看着他，“老安，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希望你能看在我们这么年的交情上，答应我这个请求。”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卞老也不会厚着脸皮来这里。

安老将军一愣，“我能有什么事情帮你的？”

深吸一口气，“你也知道自从我家公司交给鸿儿后，就再也没有多问，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鸿儿背着我做了不少错事。他，他跟弘益发生了点冲突。”

这下安老将军不说话了，自己的孙子自己知道，弘益绝对不可能会是先找茬的那个人。

果然，卞老继续说道：“也是我的疏忽，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鸿儿心中有着这么大的不满，他一直都不承认小虎是他的弟弟，甚至想要将他赶出卞家，我真怕我这两眼一闭后，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你是想让我帮助卞虎？”

“不，我已经为小虎安排好了，保证他的安全。”卞老摇头，有些为难的开口，“只是，这鸿儿一直认为当初是你们插手，才会让小虎进的门，所以他一直对你们有些，误会。”

恐怕不单单的是误会吧，安老将军摆弄这面前的棋子，“老卞，你也不用跟我兜圈子了，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要是我能帮的一定二话不说。”

“我只是希望，若是以后鸿儿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希望你们能看在我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卞老艰难的开口。不是他小看自己的孙子，鸿儿确实聪明有本事，不然他也不会放心的将公司交给他。只是安家的那两个小子，连他都看不透，更不要说是鸿儿了。

安老将军没有立刻答应，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要看卞鸿做的事情是有多过激，如果只是单纯的找点麻烦，那么自然不会跟他计较。老卞今日亲自过来求他，只怕不可能是小麻烦了。

“老卞，我虽然脑子不如你们灵活，但也不代表我真傻。”皱眉看着卞老，“如果你到这时候还跟我耍心思，那恕我帮不了你。”直接赶人，也是安老将军的风格。

“老安，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卞老赶忙解释，“也许是我的说法有问题，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安老将军直直的看着卞老，“什么叫过激的事？怎样的行为才叫过激？老卞你就凭着这句似是而非的话，想要我答应你什么？我问你，如果卞鸿危害到了我家人的安全，难道我还要装作不知道，放他一马？”

避开安老将军一如当年率直的目光，卞老沉默着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自私，但为了孙子他必须开这个口，“老安，难道你就不能看在我们从前的交情···”

“我以为安家和卞家的交情，在当年的那件事中就已经用完了！”房门突然被从外推开，安素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人慢慢的说道。

安老将军看到安素一喜，“九儿，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

这安素刚到教室不到一刻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没想到这卞老还真无视自己的警告，跑了过来。

“请假了！”安素淡淡的开口，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爷爷，我和卞老有话要说，您先休息。”话语中带着无言的威压。

安老将军看看卞老，又看看自家孙女有点不善的脸色，立刻乖乖的坐在床上，“好好，你们慢慢聊，爷爷坐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

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卞老起身往门外走去，只怕今日他的目的不能达到了。

“九儿！”安老将军叫住即将离开的安素，轻声的询问，“卞鸿真的会威胁到你们吗？”

“不会。”安素淡淡的回答。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那···”安老将军垂下目光，“那···算了，没什么事了，你去吧。”

“恩。”带好房门，看着站在不远处等待自己的卞老，慢慢的走了过去。

卞老看着面前淡然的少女，勉强一笑，“我就是过来看看他，你也知道你爷爷的脾气，如果他不愿意，没有人能强迫他。”

“我以为感情对于爷爷来说更有用。”轻声的开口，安素的目光看向远方，“你不应该来这一趟的。”何必将这最后的感情也消耗在算计之中。

卞老一震，撇开头，不想在后辈的面前失态，“那个人是我的孙子，我怎么能就这样放着他不管！安素，我知道卞家当年对不起你，安邦当年做下的错事已经遭到了报应，鸿儿是无辜的。”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淡淡的反问。

“可是你也没有放过他。”卞老转过头，眼底的精明一览无遗，“当年若不是你开口，小虎早就被赶出去了。你知道鸿儿必定不能接受小虎的存在，你知道他们兄弟必不能和平相处，你什么都料到了，今日卞家的局面是你一手促成的。”

“留下卞虎最终是你自己的决定。”安素对上卞老的目光，“我只是提供了另外一个选项，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自己选择，何苦怪别人。”

心计如此之深，算计如此之狠，鸿儿怎会是她的对手！

卞老握着拐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一闭眼，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在安素的面前，“安素，我为当年的事情向你道歉，就当卞爷爷求求你，求你放鸿儿一马，好不好？”

眼底的震惊一闪而过，安素上前一步，想要将卞老扶起，卞老却顺势抓住安素的手，“安素，鸿儿心性已定，卞爷爷若是有其他法子也不会难为你。你就当是卞爷爷欠你的，来世一定还你这个人情！”

“你先起来。”如此一位老人跪在自己的面前，即便是安素也于心不忍。

卞老摇头，“你今日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卞爷爷已经没有几年的日子好活，也不在乎这点虚荣。”卞老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强人所难，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松开手，安素直腰，低头看着卞老殷切祈求的目光，嘴角微动，一转身直接离开，“只有一次机会！”

“谢谢，谢谢！”卞老双眼转红，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连身道谢。他舍了自己的骄傲，舍了作为长辈的尊严，为了就是给自己的孙子留下一个机会。

安老将军睁开眼，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人，轻扯嘴角，“事情都办好了？”

“恩。”安素点头，坐在床边，整理被角。

嚅动嘴角，安老将军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最终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问出口。不管结果如何，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