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家有万贯、不如一技在手。”母亲听了王解放的话笑着回道,一边提着水瓶往水杯里倒开水。
王解放的水杯里放的是红茶,开水冲下去,如琥珀色的色泽便蕴了开来,甚是好看。
“可不是,农村的孩子要在城里立足不容易,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我爱人在世时十分的疼她,我们待她跟自己的孩子似的,她现在年纪小,有些东西自己也不晓得,我们做长辈的总要为她多着想一点。”王解放一手扶着茶杯道。
“那可不是,家长总是要为孩子操心的,我家桐桐也是这样。”母亲应和着。
叶梧桐站在门边微微翘了翘嘴巴,上回情书事情,母亲还觉得自己太省心了呢。
水倒满了,王解放拿起水杯,盖好盖子捧着茶杯往外走,母亲相送着。
“对了,我上回过来,听夏丽说你们打算弄个酒楼怎么好好的要弄起酒楼来”走了几步,王解放又顿住脚步问。
“是有这想法,也是一个念想吧。当年我和桐桐她爸去省城,当时桐桐他爸就想找个地方请我吃顿好吃的,只是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满意的。其实说句让人笑话的,就当时那些我已经觉得很好了,只是桐桐他爸不太满意。我便问桐桐他爸,什么样的地方是好地方桐桐他爸回我说不需要太高级的地方,只要干净的店面,厚重的八仙桌。阳光能晒到门坎的,有个台子,有人唱戏,然后边听戏边闲闲的吃点东西,聊些家长里短或人生经历,如此这般可以消磨一个下午的地方便是好地方。”母亲微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眼眉间是柔柔的温情。又道:“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现在正好有些闲钱了,就想弄这么一样地方,正好蔬菜公司近两年也越来越不景器。许多同事也想出来跟着我干。我这正好也有人手,所以就有些心思,不过还没动手。”
“白桦是性情中人,江师傅也是至情之人。”王解放点头笑道。
母亲笑笑。
“舅。妈让你快点。”外面。李虹催着王解放。
“来了。”王解放应一声。跟母亲点头告辞,走出店外。
阳光透过外面的蓬浅浅的映在店前面,带着一种老照片的温馨。这种舒舒缓缓的气氛贼好了。
叶梧桐只奇怪什么时候起。母亲和王解放已经可以随意的谈起已故爱人的事情了。
两人什么时候走的这么近了心里有一种不晓得是不舒服啊还是什么的感觉说不清。
不过,想着前世,母亲总是孤身一人,有些清冷,如今有个能走的近的人也是好的。
只是叶梧桐仔细的品味了一下两人,又觉得有些疑惑,母亲同王解放的相处没有一点点暖昧,那种交往的感觉就好象是同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人互相知道彼此,然后随意交谈,很舒服很自在的那种,但又不象那种倾心之人。
知己,叶梧桐想到了这个词,母亲和王解放两个,母亲为着父亲想她过好便努力过的好,甚至记着父亲的爱好而努力去奔忙,另一个守着瘫了的爱人十年,爱人死后更为其唱上三天的大戏送行。
这两人都是至情之人,当得起知己二字。
王解放告辞了,东风大卡车就停在院中。王解放临上车前却一脸严肃,叶梧桐正好站在门边又听得王解放对李虹说的话。
“小虹,你真决定现在去省城读书其实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有些东西一旦放手了只怕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舅,我不清楚,但爸妈让我必须现在去。”李虹快哭出来了,她现在六神无主。
“哎哟,解放哪,你不晓得,现在村里因为虞建国的事情闹的不成样了,再说了之前虞家那小子也只是说先处处,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约定,孩子还小,现在不谈这事儿了。”一边王雪解释道。
“既然知道还小,之前还巴巴的跟虞家谈这些干什么。”王解放突然瞪了眼,一脸没好气。他晓得妹子和妹夫的心思,虞建国在南方发财了,村里许多人跟着去南方做事,虞建国在村里威望日盛,妹夫想争下一届的队长之职,再加上虞东南那小子也争气,所以妹子和妹夫便想早早定下好,好为自己拉人气。
可如今虞建国闹这事情,不但借不到力,反而成了累赘,所以妹子和妹夫那边便反悔了。
只是大人的功利心思却把孩子推到一个不知所措的境地,他着实看不惯,这世上锦上添花不算什么,最难得的是雪中送碳哪。
王解放看着王雪一脸悻悻,小虹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终究是年龄还小,这种事情又强求不能,他其实很看好虞东南那小子。只可惜小虹心不够坚定。算了,各有姻缘,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你们想清楚了就行,我们走吧。”王解放道,带着两人上了大东风的车子。
叶梧桐看着几人上车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都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纵然有些好感,也是有些懵懵懂懂,这种懵懂的感情若能继续发展,随着时间的堆积将越来越厚,最后发酵成醇厚的美酒。
只是李虹的爸妈却把这种青春懵懂的感情功利化了。
现在这结果虽有些意外,但却在情理之中。
微风起,飘下几丝雨丝。
“妈,要开酒楼啊”叶梧桐跪在凳子上,上半身趴在桌面上对着母亲道。
“有这想法,觉得怎么样”母亲问道。
“肯定成。”叶梧桐笑嘻嘻的道。
“妈也觉得能成。”母亲说这话,那自信便在脸上飞扬。商之道,一通百通。
“妈,跟你说个事情。”叶梧桐又道
“什么事情”母亲一边按着计算器算着账目,一边回道。
“搬回大院住吧,姥姥隔两天都要晒被子的。”叶梧桐道。她不想每次来总是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
父亲故去,母亲伤痛之余不免对叶江两家的恩怨有了芥蒂,叶江两家似乎一下子都成了母亲的伤心地,母亲不怨谁,但她也在不知不觉的避开叶江两家。
这一点,姥爷看得很清楚。所以上回才有那样的话。
叶梧桐喜欢那个常坐在梧桐树下。跟人聊天,偶尔陪着姥姥跟邓奶阿春婆她们摸一圈麻将的母亲,那才是生活。
“你姥姥和姥爷让你来劝我的”母亲抬头问。
“没,但他们想你回去。妈。忙碌不应该是生活的全部。”叶梧桐歪着头枕着母亲的胳膊。虽然母亲现在做个女强挺不错的。但叶梧桐希望母亲能更享受生活。
“好,跟你姥姥说,我会搬回去住。”江寄红点点头。
经历过商场风云。她的性子也渐渐能拿得起放得下了。
叶梧桐眯着眼笑。母亲揉了揉她的头发。
晚上,叶梧桐焖了一锅土豆焖牛肉,那土豆煨的烂烂的,牛肉的油和味儿全煨进了土豆里。吃到嘴里,软糯浓香,让人大开味口,母女俩一顿就把那一锅土豆烧牛肉吃完,以至于最后饭没吃两口,吃的全身暖融融的。
春天,冬冻树木春冻人。
第二天叶梧桐早早起来,揣了母亲塞在她书包里的钱,今天开学要报名了。
路过白马桥的时候,天还有一层薄雾,叶梧桐看到虞老太站在河边,两眼毫无焦距的看着河边的菜地,嘴里大声的道:“这几天都没有管,菜有没有老掉有没有被人拔掉”
虞老太说这话的时候,那脸是朝着朝霞升起的地方,那边的光线更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