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夫登把芹菜从热水里拿出来,放在一边晾着,先把葱,姜,蒜切成末掺在一起,接着把豆瓣酱剁细,分别放在小碟子里,然后拿着白糖问,“这个要放多少”
李佳丽说,“少许。”
“少许是多少啊”
“……”
这看菜谱难度最大的是少许,适量,实际操作起来难度最大的就是油温和火候。第一次接触烧菜的哈夫登抓抓脸,有些摸不着头脑。
阳煜拿着食料盒里的小勺子舀出些许白盐,对他说,“这就要根据你自己的口味了。如果喜欢吃咸呢,那就多放点,如果喜欢吃清淡的呢,那就少放一点,借借味就行了。”说完,又把白盐倒了回去,“我个人认为,盐最好不要放太多,毕竟专家说过,人每天盐的摄取量为5克,当然,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还真不多哦。”
哈夫登瞪大眼睛看他,“你懂得这么多”
阳大老板微微一笑,“这只是小意思。”
好吧,把少许的白糖,盐也都用小碟子放好。再拿一个小碗放适量的醋,然后把玉米淀粉调成水淀粉。
李佳丽看了看,点头,“接下来就是把芹菜切成小段,木耳和瘦肉切成丝,然后再用盐,生抽和水淀粉调味上浆。”
“哦。”哈夫登一板一眼的按照她说的去做,细长有力的手指握着刀柄,一刀刀地虽然切得很慢,但动作优雅,也很认真。
李佳丽在一旁打下手,把剁好的豆瓣酱和水淀粉调在一起,加了一勺醋和小半勺白糖调匀,然后再把葱姜蒜倒进里面,拿着根筷子搅啊搅,调匀成鱼香酱汁等着呆会用。
阳煜凑过来闻了闻,笑,“味道还不错。”李佳丽得意,“必须的!”
哈夫登冷眼看着两人的“打情骂俏”,“然后再怎么做”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高帅富聊天,被打断的李佳丽撅着嘴,指了指天然气灶上的炒锅,“当然是把锅烧热啦,记着,食用油要放四勺哦!”说着,就拉着阳煜出去看她带回来的小兔子。
无奈的哈夫登继续认真执行着她说的步骤,但都等到油锅冒烟了,两人还不见回来,他又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就只好打算把失踪的两只找回来,可还没等他走出去就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响,紧接着炒锅里窜出一道火光,一股呛鼻的油烟味顿时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
这是着火了!
哈夫登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拿水灭火。
从厨房窗户里冒出来的浓烟惊动了在外面石台阶上逗弄猫咪的阳煜,他本来就心不在焉的,这一看可惊出了一身冷汗!熟悉厨艺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撒腿就往厨房里冲,生怕那个人用最笨的办法来灭火。
果然,一进去就看到哈夫登端着水盆打算泼水灭火,好家伙!这一下要是出去,整个厨房就别想要了!阳煜劈手夺下盆子,然后转身迅速拿起旁边的锅盖,眼疾手快地盖在炒锅上,火苗立刻被熄灭。刺鼻的烟味也小了很多。
哈夫登抹了把额上的冷汗,看着烟雾缭绕的厨房,很尴尬。此时他脸颊两侧都沾了一些黑灰,衣服上也有,拿袖子擦了擦脸,越擦越脏。
阳煜看他那副滑稽样子,忍不住噗哧笑出来,用自己也沾满了灰的手指在他脸蛋上抹了一下,啧啧,更脏了啊!
哈夫登捂着被“”的脸颊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非常对不起,把这里搞的一团糟。刚才谢谢你帮忙,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白皙的皮肤上被沾染了灰,但还是能看出灰尘下面的脸皮有些红。深邃的蓝眼睛有些躲闪,好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小兔子,紧张得不知所措。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阳煜伸手想捏捏他的耳朵,看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软,但理智及时拉住了那只发痒的贱爪,警告它如果敢妄自行动,看起来软绵绵的兔子也是会咬人哒
哈夫登打开窗户通风,阳煜这才发现李佳丽不知跑哪去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个“师傅”竟然不知所踪!想到这儿,他脸色一沉,快步走出去,在院子里环视一圈,还是没有见到人。
刚才她明明是和自己在一起的。
阳煜回到厨房,哈夫登在擦脏掉的灶台,见他进来,就抬头对他笑了笑,低头继续干活。李大娘一家都在前面的饭店里忙活,高岩也没有过来,现在家里没人,正是发展某种感情的好机会。
“那个李佳丽可能溜到饭店去了。”阳煜轻叹一声。
哈夫登倒是无所谓,“没关系,明天再学一遍就好了。”
“要不,我来教你吧”不怀好意的大灰狼先生眼光闪闪,可惜低头忙活的兔子先生没有看到,“做菜什么的其实我也会点,毕竟家里当初也是从小餐馆一步一步干起来的,不是自夸,我妈妈就特别喜欢吃我做的菜呢!”
兔子先生狐疑地瞅了他两眼,“你……行吗”
大灰狼先生把胸脯拍地“啪啪”响,“绝对没有问题!”
就这样,哈夫登的授课老师从软妹变成了硬汉,只是不知道这手艺怎么样呢。
刚才准备的菜和配料都不能用,只能重新再来,阳煜很耐心地教给他,包括拿刀的姿势和切菜的技巧,还亲自上阵示范了一遍。
哈夫登惊讶他的刀工竟然这么好,对他的在某些方面的认知也有所改善。
阳煜熟练的把油热好。随手扔进几颗花椒,炸香之后捞出来,然后便把位置让给他,“把腌好的肉丝倒进去,快速翻炒几下,等到肉丝散开就可以铲出来了,但底油还是要留在锅里,因为等下炒菜还要用到它。”
“嗯,好的。”哈夫登然后按照他说的一一做好,然后把芹菜木耳倒入,笨拙的翻炒着,等到芹菜颜色变深时,再将肉丝倒回锅里和菜一起翻炒。他的手腕不怎么灵活,所以在所难免的会把菜洒出锅外。
阳煜在一旁提醒道,“差不多了。”拿过调好的鱼香酱汁均匀的浇在菜上,把火候调大,“用大火勾芡,然后就可以收汁装盘了。”
鱼香酱汁的香味很快就和菜香肉香融到一起,哈夫登赶紧关上火,一手拿着盘子一手拿着铲子,依然有些笨拙地把烧好的菜盛出来。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第一道菜,兔子先生很满足,他让阳煜尝尝味道怎么样,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大灰狼先生自然不会跟他客气,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后,对着兔子先生期待的眼神,微微皱起眉,说,“盐放多了……肉炒得有点过。”
“啊”哈夫登有些失望。阳煜仿佛都能看到他那两只高高竖起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无精打采的一抖一抖,看起来好可怜。便连忙改口,“其实也不是很咸,只是我口味清淡惯了,和你没什么关系的!再说你是第一次尝试嘛,做到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某只暗淡下去的眼神忽然又亮了起来,看得阳煜心痒痒的。傻笑道,“当然!我从来不骗人的!”
哈夫登笑了,真诚的对他说,“谢谢你,阳煜。”
唔!大灰狼先生摸摸自己的胸口处,感到那里跳得好快啊。
总而言之,哈夫登算是掌握了基本的做菜常识,他认识到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所以和阳煜呆在一起的时间渐渐长了起来,两人经常会在厨房里呆上大半天,每次都弄的一身油烟味出来。
这或许正是阳老大所期待的结果。
李佳丽上次因为临阵逃脱被老爸狠狠训斥了一顿,所谓现在对哈夫登没什么好脸色,想和阳煜套近乎,奈何人家根本不甩她,有时候好几天连句话都说不上。
“对于我提出的那个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阳煜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对在一旁做香蕉可可果汁的哈夫登问道。
这香蕉可可果汁是他几天做过一次,当哈夫登喝了之后就立刻爱上了这种味道!香蕉泥给果汁带来较为浓稠的口感,和可可粉搭配在一起,不会太甜,因为里面的甜味都来自熟透的香蕉,再加上可可粉浓醇的醇香和牛奶的香味,真的太好喝了!
“我……”哈夫登还是很犹豫,他不知道自己回到德国还能做些什么,家人朋友都已经不在了,那里也没有了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贸然回去,只会让自己更尴尬而已。
“就算只是为了做我的德语翻译怎么样你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需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寻找一份适合自己的生活。”阳煜摘下眼睛,揉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纳纳,你不属于这里。”
哈夫登剥掉香蕉皮和果肉上的果络,切成小圆片,然后放入榨汁机中并倒入牛奶,听到他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垂着睫毛,“我能做的工作并不多,除了在语言上占点优势,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所以……我怕帮不了你什么。”
“你可知道语言翻译的工作有多吃香么我每次都是要花大价钱才能聘到真正有才能的人,说实话,除了中文和英语,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语言我连听都不想听,但又经常和全国各地的商户交谈,因此对于我来说,你的用处实在太大了。”阳煜走动他身边,眼神深深的看着他侧脸,“答应吧,我很需要你。”
这句话说的,但哈夫登并没有接收到过多的信息,咬着嘴唇想了一会,最终还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提议,然后有些心不在焉的按下榨汁机的开关,却忽然听到阳煜带笑的声音,“亲爱的纳纳,你忘记放可可粉了。”
“啊!对不起!”哈夫登连忙关掉电源,脸红红的把手边的可可粉加了进去。
阳煜似笑非笑地看他窘迫的样子,心里嚎叫真他妈的可爱!
、10、
作者有话要说:颈椎疼……妹子小哥们走过路过留点花做买路费!窝是对么温油滴劫匪啊qaq心大爷需要动力又加了几百字……好吧,窝一直就是介么不靠谱……
第二天,哈夫登就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李大娘,并感谢她这些日子里以来对自己的悉心照顾。
高岩在一旁闷不吭声的听着,脸色不是很好看、
“纳纳,如果在外面过得不好就再回来,大娘这儿就算是你第二个家了。”李大娘非常舍不得哈夫登走,但也知道,外面的世界会有更多更好的机会,这小山村终究不是他的长留之地。
阳煜把这句话翻译给他听。
哈夫登点点头,“我会的,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看望您的!”面对分别,他心里也不好受。毕竟经过了两个月的相处,从起初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到现其乐融融在的一家人,又怎么能轻易放下呢再说,如果不是李大娘的好心收留,他重生后的命运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子。
“其实你们不用这么着急伤感。”阳煜开口,“我要回家陪父母过年,所以瓦尔纳在半个月之后才会跟我离开,”
“那就好!那就好!”李大娘拉着哈夫登的手眼泪汪汪的。
一直沉默的李佳丽突然问阳煜,“你不打算在这里过年吗”
阳煜奇怪的反问她,“我为什么要在这儿过年这里又不是我的家。”他对这个女孩没什么好感,语气也淡淡的,说完就不再理她。
李佳丽气结。
还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鸡洼村里全部的小餐馆都闭门歇业回家置办年货了,到处都贴上了大红福字和红灯笼,喜气洋洋的。
哈夫登和阳煜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在水泥板的小路上,看到墙上的福字都是倒着的,皱眉说,“是谁这么粗心。竟然把纸都给贴反了”
早上的时候,高岩刚把这个字教给他认识,所以才会发现这一点。
阳煜笑道,“这么贴是有寓意的,把福字倒过来贴,是为了犬福到的好兆头。”说着,撇撇嘴,“看来那个小眼镜教得不到位啊。”
哈夫登看他那副嘲弄的嘴脸,真想翻个白眼,但这个动作不符合自己的涵养,只是在心里翻了一下就作罢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过的村民都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来到村头,阳煜伸了个懒腰,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顿时感觉肺里凉凉的,舒服的不得了。
“这里的冬天可真冷啊。”哈夫登哈着白色搓搓手,脸颊冻得有些发红,“在德国,冬天只要穿皮夹克或者羊毛大衣就可以了,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羽绒服呢。”
“还好吧,习惯了就感觉没什么差别了。”阳煜倚坐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从衣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上,深吸一口,再慢慢吐出烟圈,“明天一早我就走,等元宵节过后再回来接你。”
“好,”哈夫登应道,看着周围的山水,有些不舍。
空旷的平地上,两个男人,一个抽烟,一个发呆,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听得到四周风刮过树枝的“呼呼”声。
“纳纳,我想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当然不方便的话,你可以拒绝回答。”阳煜抽完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舔了舔嘴唇,看他,“你心里有人没有”
又是这个问题,高岩好像也问过。哈夫登皱了皱眉,表情似乎有些不悦,但他诚实的点点头,“有的……”
“有”
“有!”
“……”阳煜吃味地叭咂叭咂嘴,正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问下去,就听到哈夫登低声说,“可惜他不喜欢我,从来都没有。”
“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非常优秀。”哈夫登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但看在阳煜眼里莫名地有些刺眼,“这当然不是我个人看法,所有和他交往过的朋友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以他为荣。”说到这儿,想起前世的伤心事,不禁轻叹一声,“如果不是我胆小怕事,畏缩不前,或许还有争取的机会,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无论是生是死,他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阳煜算是听出来了,合着让他一根筋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啊!虽然庆幸,但心里的酸水冒得更多了死了还这么念念不忘,到底是有多深的感情一向自负的阳老大对自己能否成功拿下这只进口兔子的几率感到有些担心。
哈夫登发觉自己又说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总是不自觉的会一些不为人知的把心里话给他听,仿佛他和自己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安全,可靠,最主要的或许就是他那一双能看透自己心事的眼睛吧。
“希望你能对我今天说的话保密,我……这种事不好让别人知道。”
“放心吧,你以为我是那李佳丽啊,整天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的。”阳煜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走到哈夫登面前,伸手为他带上羽绒服的帽子。
两人离得很近,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清晰地钻进鼻孔里,哈夫登直觉的想往后退,但被他霸道地阻止了。
“中国有句老话人死如灯灭,我想你应该能听懂。既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何苦再留恋不舍的抓住哪一点念想自欺欺人呢”男人低沉的嗓音融进了一丝温柔,一字一句敲打在哈夫登日渐冰冷的心上,“放弃他,就等于放了你自己。在前面或者就在身边,一定还有什么人会义无反顾的对你好,请不要为了一朵枯萎的蔷薇花放弃所有美好的画景。”
这番话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个人哈夫登知道自己不是洒脱的人,十三年的感情不可能微微一笑后当作没有发生过。如果他真的可以这么干脆,那在当年,尼娜就不会坠楼难产身亡,戴纳也不会被自己锁在枪械室里。他做的孽确实已经够多了,但依然不想放手,不仅仅是不甘心,更多的还是对心里那份无望爱情的执着,总是幻想着有一天,克劳斯会接受他。
哈夫登不是傻瓜,当然早就看出阳煜对自己有意思,虽然这个男人很不错,但克劳斯的音容笑貌是烙在心里和眼底的,回忆他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很不好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