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

“暮晨，走吧，吃饭去。”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收拾好东西，朝苏暮晨招呼着，这些天苏暮晨都主动来跟她们一起吃饭，而没有和李穆淇在一起，虽然两个人心里都有所疑惑，可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她们也不好过问。

苏暮晨从一堆作业中抬起头，笑了笑，“你们先去吧，我把作业改完再去。”

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相视一眼，撇了撇嘴，“好吧，那我们先走咯。”

苏暮晨点了点头，冲她们俩挥了挥手，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

苏暮晨环顾了一下整个办公室，到了中午，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去吃饭去了，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这也正是她希望的。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规规矩矩地敬了个礼，“报告。”

苏暮晨看了一眼门口的王晗，点了点头，“进来。”

王晗走进了办公室，脖子上的红领巾一晃一晃的，三年级就成第一批入少先队的同学，这可是表现优异的象征，可此时的苏暮晨，望着那条红领巾，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苏苏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呀？”平时表现优良的她跟老师关系向来好，在苏暮晨这里更是心无芥蒂，王晗微笑着扫过苏暮晨桌上的作业，脸上的表情却一僵，双手紧紧攥着裤腿，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苏暮晨桌上摊开的作业是童小雅的，她认得出来，这是早上刚上交的作业，可让她疑惑的是，童小雅的作业上却又被画的一塌糊涂，可今天早上自己并没有画啊。

苏暮晨注视着王晗脸上的表情变化，嘴角一扬，也瞟了一眼自己摊开的作业，伸手将王晗拉到自己身边，“昨天裴老师摔倒的事，李老师让我向咱班同学再了解一下情况，你把昨天的事，再跟老师说一次吧。”

苏暮晨的脸上挂着微笑，王晗的戒心也并没有那么重，点了点头，开始娓娓道来：“昨天上音乐课，裴老师让童小雅唱歌，可是童小雅不愿意，裴老师就下来拉她上去，结果童小雅就推开裴老师，裴老师就受伤了。”

王晗的叙述和童小雅的内容基本是一致，只是差别在童小雅是主动推还是不小心推的罢了。

苏暮晨低头沉思了几秒，随后轻声问道：“王晗，你和小雅关系怎么样啊？”

苏暮晨也不拐弯抹角，跟小孩子沟通，若是太过于拐弯抹角，她也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王晗一愣，情绪也稍微有些紧张了，“童，童小雅她和班里的同学都，都不怎么好……”

言外之意，童小雅和自己的关系也并不好。

苏暮晨拿起桌上的作业，摆在王晗的面前，上面乱七八糟的痕迹格外醒目，“这是你画的吧。”

王晗惊慌地摇了摇头，眉头一紧，“不是我画的！”

苏暮晨紧盯着王晗的眼睛，“真的不是你吗？”

受了冤枉的王晗差点要哭出来，就算之前真的是她画的，可这次真的不是，“老师这次真的不是我！”

“这次不是你，那以前是你咯？”苏暮晨步步紧逼，她知道这次的确不是王晗，因为这些痕迹都是她画上去的，目的就是想听王晗在她面前承认。

王晗一时语塞，着急之下为自己的辩驳却成了自己承认的话语，王晗低下头，毕竟也只是个孩子，被苏暮晨这么一质问，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苏暮晨叹了一口气，合上了童小雅的作业本，“那天你们在楼梯口说的话，老师都听到了……”

王晗惊讶的抬起头，还记得当时从楼梯口出来碰到苏苏老师的时候，她还满脸笑容地和她们打招呼，没想到，从那个时候，老师就已经知道了。

“老师不说，是相信你们自己能改正，老师知道你不是坏孩子，可是，你的行为让老师有点失望，王晗……”苏暮晨拉住王晗的手，“跟我说实话，昨天，你有没有绊童小雅？”

握着王晗的手，苏暮晨能感觉到她的害怕，她在发抖，掌心也在出汗，就算她还是不说话，就凭这样的反应，苏暮晨也觉得*不离十了。

“我……”

王晗支支吾吾地还是没有说话，苏暮晨想了想，还是要下一剂猛药，便又开口道：“坐在你后排的同学都承认看到你绊她了，你就算不承认，秦老师还是会知道，情节就很严重了，如果你承认了，知错就改，老师们都不会怎么样的。”

苏暮晨承认，现在用了一种并不合适的方式让王晗自己承认这件事，这对这个孩子来说是很残忍的，但苏暮晨又不得不这么做，王晗若是承认自己的过错，最多就是被批评教育，而童小雅就算背了这个黑锅，就会被记大过，不承认，更是被退学的处罚，相比之下，一定要让真相水落石出。

听到苏暮晨的话，王晗更加地慌张，抽出了自己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老，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故意让裴老师受伤的……”

被吓唬了一下，王晗全都承认了，苏暮晨心里忽然也松了一口气，其一是因为自己真的没有看错童小雅，她没有说谎，她真的也不是别的老师同学口中那种难相处的人，其二她没有冤枉王晗，之前的所有猜测都是凭借童小雅的一面之词，她自己也不敢确定王晗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些事，她也担心万一她冤枉了王晗，这对王晗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苏暮晨抚摸着王晗的肩膀，安慰着她，轻声道：“老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别急，慢慢说清楚好吗？”

现在追究王晗是故意绊倒童小雅，还是不小心绊倒童小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证明这件事并不是小雅的错就够了。王晗一边啜泣一边慌乱地想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让裴老师受伤的……”

苏暮晨轻拍着她的背，也不再多问什么了，“王晗，去跟秦老师说清楚，说小雅不是故意推裴老师的，是不小心摔倒了才推倒老师的，好吗？”

王晗的水眸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慌，她也害怕，秦老师对童小雅下的处分她也听到了，但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基于童小雅之前的行为，才会处罚得如此重。

苏暮晨试图说服她，她不想用威胁或者强迫的方式让王晗去承认错误，“老师跟你一起去，不要害怕好吗，你是班长是少先队员，不能让无辜的同学受到处罚对吗，承认错误改正错误才是好孩子，再说了，你也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啊，不是故意的就没事的，去跟秦老师说清楚，老师不会把作业的事情告诉秦老师和李老师的，你也答应苏苏老师，以后不要再用画作业的方式整其他的同学了，好吗？”

王晗的眼神还是犹豫着，苏暮晨也不催她，这些事，让她自己想通，比自己强迫催促她会好得多。

踌躇了半晌过后，王晗轻轻地点了点头，嘟着小嘴，泪眼婆娑地望着苏暮晨。

苏暮晨顿时松了一口气，王晗也总算到最后，也没让自己失望，她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孩子，轻拂着她的头发，“王晗真乖，真是个好孩子。”

在自己支教的最后一天，这件事能落下帷幕，也算没有白来这一趟，苏暮晨眼眸一垂，尽管失去了一些，但也收获了一些，想想，自己也许还不算亏吧。